苏绾见状朝他丢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萧烬浑身一个激灵,大概是想起来什么不大美好的事情,赶紧缩回了手,在衣摆上胡乱蹭蹭。
时间过得很快,一炷香即将燃尽,苏绾组的药剂也到了最后一步。
她用筷子戳了几下已经露出水面煎干的药材,浓密的药汁从药材下面挤出,差不多了。
关火,盖上砂锅盖,将药汁充分沥出。
浓稠的棕黑色药汁倒满整只小碗,不多不少,正正好。
成功了。
苏绾总算松了口气,倒是得感谢萧烬救急及时,否则还不一定能弄得过来。
接下来就是评定成绩的关键时刻了。
两位姑姑分别会从完成度、色泽、香味三个方面进行考察。
一番评测下来很快有了结果。
在宣布前,萧烬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两位姑姑可都是宫里的老人了,可切记实话实说,瞒天过海、冒名顶替这种事情,不用我说也知道怎么做吧?”
林姑姑暗自腹诽:这话您可真说得出口。
但是明面上她还是一一应下了。
“选拔出前三名的小组晋级,其余淘汰。第一名:嘉阳郡主组。”
萧烬捏紧了把手,怎么会?苏绾居然不是第一,那她第几?昨晚帮他妙手回春的“神医”居然比不过一个深闺的郡主?!
“第二名:孙宜惠组。”
什么?
底下一片哗然,太子殿下明目张胆维护的苏绾组竟然连第二也没有,切,还以为是什么高手,结果什么也不是。
只剩下最后的希望了,若是连第三名都没进,那岂不是要淘汰?!
吉玛急得眼睛都红了,就没差撸袖子上去揪着两个老婆子揍一顿,可看身旁的苏绾还是一如既往地淡定,反而心情平静了下来,她一向最有把握的,不是么?
果然——
“第三名:苏绾组。”
苏绾肩膀一松,幸好如她所料,扭头正好与萧烬幽深的视线对上,比起初见时的冷漠,这次她总觉得那里多了点什么,到底是什么,她却说不上来。
彼此视线撞上,两人都很尴尬地移开视线去,萧烬下意识往耳朵上捂手。
这边,昏迷的苏茹已经醒了过来,正好听见苏绾晋级的宣布,阴森地鬼笑起来:
“苏绾!别以为你晋级了就万事大吉了,你永远都不可能摆脱‘私生女’这个肮脏的身份!你娘是天下最脏的女人!你就是天下最污秽的存在!哈哈哈哈哈!”
苏茹眼珠几近爆裂,“我看到你房间里的供物了。苏绾,你不会天真地以为,那种女人的坟墓能在苏家待那么多年?”
苏绾握紧了拳头,指甲陷进肉里,“你嘴里说出来的有待考证,是真是假,我自有眼睛看。”
“呵,你能看什么?早在五年前,爹就命人拆了!”
*
是夜,苏家祖坟。
大片墓碑上,零零散散几只乌鸦或站或伏,时不时发出几声阴恻恻的叫声,薄雾朦胧,坟墓的夜风刺骨,令人不寒而栗。
一黑衣人掠过上空,站在一个石墓的上头,他微微侧过身,露出一张熟悉的银面!
他连续跳跃几列墓碑,似乎是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东西,心下了然,跃出坟墓。
他从袖中掏出几把火折子,点燃往后一扔,整个苏家祖坟瞬间淹没在火海。
另一蒙面黑衣人紧随其后,道:“殿下,这、这可是当朝丞相的……”
银面之人从怀中拿出一瓶油状液体,洒向火海,火势一下燃得更旺,灼烫的温度以燎原之势蔓延开来。
“孤的人唯孤可欺,那群渣滓算个什么东西?”
☆、第十章 太子递小抄
东宫书房内,竹简平摊在桌上,萧烬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初试:
第一名辰王之女嘉阳郡主;
第二名:京都城郊盂县张员外之女张霞;
第三名:户部侍郎之女孙宜惠,丞相之女苏绾。
复试:
第一名:嘉阳郡主;
第二名:孙宜惠;
第三名:苏绾。
每一次都是第三名,殿试还有机会这么幸运吗?初试那次如果不是他保她,恐怕连复试的机会都摸不着。
单淇为萧烬添上热茶,见他一副烦恼模样,忍不住劝道:“殿下,您已经看了不下二十遍了,再看也还是这么个结果,您早些歇息才是。”
萧烬挡去他为他披戴的毯子,摇头道:“不,你不懂。”
“殿下,凡事想开了看,苏小姐到底是晋级了。”
沉默良久,萧烬终是收起了竹简,“查的如何?”
“禀殿下,属下探查到明日殿试是做卷子,由尚药局韩尚宫亲自出考题,十名姑姑监考,一人一座,皆用铁板隔开,防止作弊,且安了隔音石,要求在一炷香内答完,共三十六道题目,错五题以上淘汰。”
“含五题?”
“含。”
萧烬撑着下巴,手指在桌案上敲击得愈发烦躁,姑且按这两日来看,苏绾似乎并不擅长应付考试这种应试型的事情,而且每次都是最后一名显显晋级,这令他不得不为之糟心。
前有嘉阳郡主和孙宜惠这两个强劲对手,后有一大堆绊脚石等着踩她上位,偏生苏绾居然还没半点着急的迹象,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难不成……这家伙是摸准了自己会帮她?!
哪有这等好事!
萧烬猛灌一口茶,差点没呛死。
如那晚所说,他们达成了交易,太医院没那么好进,那么就从尚药局入手,可前提是苏绾能顺利潜进内宫,眼下局势不容乐观。
萧烬好不容易缓过来,突然想起什么,问:“尚药局每年殿试都是做卷子?”
单淇愣了一下,如实相告:“非也,是从三年前科举改革开始,所有大选的考试都改为卷面终试了。”
萧烬露出一抹释然的笑,那就对了,每年殿试都会提前拟好卷子,考试当天就出成绩,这样推算,答案必定也是提前准备好的。
他当即收好匕首就往外走,走到一半,又回来换了身夜行衣,拎过单淇就往尚药局赶。
“殿下,您这是作甚?”
“偷答案。”
单淇一头发被风刮得乱七八糟,听见这句回答脚下一抽,差点没摔下去。
您可是太子殿下,金贵之躯,怎的就、就……偷???
*
尚药局的卷宗室。
一捆接一捆的竹简被扔出来,单淇刚从竹简的海洋里钻出颗脑袋来,就被又一捆飞来的竹简砸了个眼冒金星,再一次淹没在竹简堆里。
大燕纸张金贵,耗材耗时,又容易破损,所以重要的卷宗还是用竹简记录。
萧烬疯狂翻找殿试的答案,直到把整个卷宗室都翻空,别说答案了,连试题是啥样的都没找着。
也是,毕竟是日后关乎后宫性命的地方,要是轻易被找到了就不会和科举并称大燕最难考的两门考试了。
萧烬阴沉着脸打算离开,却被竹简堆里伸出来的双手拉住了裤脚,他明显感觉到心脏漏跳了一下,一个乱糟糟的脑袋钻了上来,发冠早已东倒西歪,原是单淇。
萧烬脸一黑,踹开他就走,单淇干脆抱住他的小腿,哭丧道:“殿下,您就这么走了?”
“不然?”
单淇硬着头皮回答:“您不归复原位再走?”
如果说刚才萧烬的脸是黑中带灰,那么现在无疑和碳融为一体了。
“苏小姐说喜欢干净的……”
“我们只是交易关系,她如何关孤何事?”
半柱香后,萧烬蹲在地上老老实实收拾起来。
总不能叫人发现太子半夜做贼,不然又要叫那人阵营的言官有把柄可抓了,怕是又得被废上一回。
倏然,一束强烈的光照了进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咦?怎么回事,尚药局的卷宗室怎么窗都没关实?韩婆子这个家伙越老越糊涂了啊……”
那声音唠唠叨叨的,像是要来关窗,萧烬隐在窗边的书桌下,单淇再次钻回了竹简堆里,两人都屏息不做声。
就在那个窗户上的身影就要离开,他们终于能松口气时,萧烬突然打了个“喷嚏”。
这下可好,窗外那人耳力极好,立马七手八脚翻进来,“谁?是谁?!哪个小贼竟敢在皇宫里半夜盗窃?!”
还未等他看清室内局势,萧烬就从桌下跳出来一掌劈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