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沈煊此时可没有心思注意对方,一路上几乎是小跑着来到了內间。
此时顾茹靠在床头微歪着脑袋看书,一旁正是小口微张,睡得一脸香甜的大宝。
看到平安无事的两人,沈煊此时全身的力气仿佛都泄了下来。这时候他才发觉,自个儿居然没出息的瘫软了双腿。
还是门口正准备端水过来的桂圆率先发现了对方。
“老爷!您怎么能站在这哩?”
因着沈煊素日颇为和气的缘故,虽然不喜她们这些丫鬟的服侍,但也没冲她们摆过脸色。因而桂圆此时也不顾及什么,疑问的话直接便脱口而出。
而在看书的顾茹此时也正好抬起头来。四目相对,顾茹明显察觉到了自家相公的异常。几乎下意识的便把熟睡着的大宝抱进了怀中。
沈煊丝毫没有注意到自个儿此时是多么的狼狈,一路疾驰之下,此时的沈煊发冠凌乱,额头上汗水混杂着灰尘从脸上划下一道道印迹。一身!身黑色长袍上方到处都是不知从哪里溅上去的泥点子。
顾茹眼里担忧之情更甚,抱着大宝的双手下意识的紧了紧,睡梦中的大宝感到不舒服哼唧了几声,顾茹这才回过神儿来。
沈煊赶紧上前一步,大喘着粗气儿将这母子二人搂进了怀里。见状一旁的丫鬟们立时便羞红了脸,赶忙退了下去。
此时房间之中,就只剩下沈煊一家三口。因着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响,沈煊也没敢耽搁时间。
沈煊直直的看着对方的眼睛,见自家夫人点了点头,确实是听进去了,这才放松了下来。
随后又俯身亲了亲嘟着小嘴的大宝,大宝出生已经二十来天了,此时已经完全看不出当日那小红猴子的样子。眉眼之间,与沈煊愈发的相似。
想到自个儿待会儿即将离开,沈煊心头简直纠成了一团。
甚至还想过要不留在这里,一步都不想往外头迈。
随后大步走出门外,却没看到,就在他离开的刹那,顾茹抱着大宝瞬间便泪如雨下。
相公方才那般事无巨细的交代下来,却偏偏没有自个儿的算在其中。想到相公说的地龙翻身,顾茹心中更是担忧不已。
低头看了看怀里安睡着的大宝,顾茹只能强迫自个儿镇定下来,她阻止不了相公,但也决不能给对方拖后腿。
顾茹强撑着身子叫来丫鬟,拿来衣物将两人尤其是大宝,裹得密不透风。
而沈煊此时也已经来到了书房,一封封书信从沈家送了出去,其实沈煊所能送的,也不过是寥寥几人而已。
师傅和瑾瑜兄自是完全新任自个儿的,江兄和张兄对自己也颇有照顾,三人之间,虽不说关系极好。但他的话,对方好歹也能听上去几分。
将信送出之后,沈煊又赶紧下达了一大串命令。务必要把顾茹二人保护的严严实实,又让常嬷嬷务必跟着二人,寸步也不能离。
做完这些,沈煊才又回到书房之内!内,从书架里找出一本记录有唐,华,甚至本朝的通史,又对照史书在一旁纸上画起了时间轴。
最后统一将纸上的年份统一推算为公元纪年。
沈煊很快发现,本时空这拐了弯儿的历史之下,前世记录在案的□□却是丁点不少。
由此沈煊几乎可以得出结论,本时空虽然人道历史改变甚大,然而自然水土却是与前世无异。
天成元年:“公元1068”
沈煊定定的看着几个大字,
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也没了去。
目前为止,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其一:上奏当今,一个国家的力量终归更为强大一些,哪怕圣上如今为止尚未掌握抄局。
若是能早做哪怕一天准备,情况也会好上许多。
然而在古代,对于龙椅上那位来讲,若是有臣子突然跑上前去说什么快要有大灾发生,还能不隔应吗?遇上个脾气不好的,怕是直接小命都没了。
何况古代不比现代,许多自然知识已经普及,且拥有极强的公信力。
他一个无名小官,何德何能让对方对此笃信不疑。
再说尽管沈煊心中已然大致确定,但世事无绝对,若是最终证明是一场乌龙,那他的下场简直不言而喻。
不用说,等待他的,便是帝王无尽的怒火。
欺君之罪,九族尽诛。
其二:便是他死守秘密,从现在起当做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的样子。
可是今后这一辈子,他当真能心安理得的过下去吗?
沈煊坐在椅子上沉沉的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各种各样的场景一闪而过。
他初中童生时老爹的狂喜,爷爷颤抖着手目光殷切,还有他娘此时一定再说。
“唉,天冷了,这儿子这儿也不知道记不记得添衣服?”
大宝嘟着嘴睡着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他也没忘记顾茹方才欲言又止的目光。
还有那个大雪纷飞的冬日。
再度睁开眼睛,沈煊面上已是一片平静。
第127章
心思百转间,也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沈煊终归还是迈起步子大步走出了门外。
离开前,沈煊还是放心不下,再三叮嘱管家,这两日不管发生什么,都得以母子二人安全为主。
老管家神色凝重,嘴上连忙应是。
沈家的大门缓缓关闭。
门外的沈煊这才刚走下台阶,却见老管家早早的已经候在了门外。
“顾叔?您怎么过来了?”
沈煊微微惊了一瞬。
“是老爷让老奴过来的,说是少爷您待会儿必然会出来,让老奴在这外头候着。”
老管家笑的一脸慈和,眼神中却不乏忧虑之意。一边说着还从袖子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匣子。
沈煊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上面。
沉木色的匣子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匣间连半点纹路都无。可以说跟贵重二字没有任何联系。
然而老管家却是小心翼翼的将其捧在手心,恭敬的递了上去。
沈煊不敢大意,连忙双手接过。
一旁的老管家将匣子交到沈煊手中,才复又开口道:
“您且拿着这个,进那里面儿会容易许多,老爷刚刚说了。”
“臭小子想做什么就去吧,索性还有我这老师傅在一旁擦着屁股。”老管家怪模怪样的模仿着顾笙的语调。
沈煊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不用想,就能知晓老师说这句话时候是怎么个表情。
沈煊嘴角控制不住抽了抽。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明明该感动的,怎么这会子他却觉得有点子心塞呢?
马车上,沈煊小心翼翼的将匣子打开,入目之下却是一块儿清透无暇的美玉。沈煊轻轻将其捏在手中,触手温润。明明在盒子里躺了这么些时候,入手间却无一丝凉意。其价值自不必说。
只是更令沈煊在意的是,这玉佩上的图案,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当今身上好似也有一块儿。
也不知其中有何缘由。
亮出玉佩,沈煊果然以!以极快的速度被放进了宫门。
天成帝此时正与几位心腹商议着什么。
“陛下,臣听说宁王妃前些日子频频与吴王家眷接触。这司马昭之心,可见一般啊。”
“是啊,陛下,吴王殿下如今虽已失了兵权,然其在兵部经营多年,势力仍是不可小觑。陛下该早做准备才是。”
“陛下,江南那头儿往京中送来的“贺礼”愈发的重了几分,尤其以勋贵为主。”
“………当今之际,还是追查那百万两银子的流处为主。”
………
众心腹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没完,究其原因,不过是时隔一月,江南那头风声愈发的紧了起来。
听到那至今也曾找到的百万白银,天成帝眼中风暴更甚。
然而就在此时,下头内侍前来禀报,说是沈煊沈编修求见。
这种时候,天成帝哪里有心思去见一个小编修,哪怕对沈煊确实是印象极佳。也只是挥挥手便让一旁的内侍打发下去。
一位面冠如玉的青年见此赶忙为沈煊开口道:
“陛下,沈煊此人,下官还是颇有些了解的,若无大事,觉计是不会在这时候登门的。”
一声清润的声音响起,这位面冠如玉的青年自是苏云起无疑。
然而话音刚落,一旁的长胡子老头冷哼一声:“小小编修,对陛下还能有什么大事儿不成?大惊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