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灵潭/百鬼潭+番外(7)

(九)

冷清的阁楼,一片灰败的屋子,隔绝了外面的热闹,倍显寂寥萧瑟。

女子捧着铜镜,不停地往自己惨淡的脸上扑着胭脂,她眼眸闪着期盼而又绝望的光芒,她的声音冰凉沧桑,再不是曾经给客人唱小曲时的婉转动听。

“外面又在选花魁了吗?真是热闹呀,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啊。”

她抬头望向身前的白衣女子,痴痴一笑:

“我十五年前也曾是这风月馆的花魁,如今却是年老色衰了,再没人会想起我,想起当年的月姬了……”

白扇淡淡地望着她,取下颈间的流云梳,声音清越却又带着无尽蛊惑:

“我能予你美貌皮囊,只要你付十年寿命,你可愿意?”

(十)

不凡觉得自己今夜有两个地方失策了。

第一,他低估了自己的魅力。

第二,他高估了白扇的觉悟。

苍天可见,他当真没有想过,那小姑娘回头望向他的一眼,竟不是因为被尸鬼王附身,心里有鬼,而是真真切切,确确实实地看上他了呀!

他居然在这个时候撞上一把桃花运,不知不觉被人一见钟情了!

乖乖隆地洞,好个大乌龙!

他追上去时那姑娘眼睛都能滴出水来了,将他拉到一边的角落,一张脸娇羞得开了红云,声音细如蚊呐:

“葵儿只卖艺不卖身,先前还伤心今夜就留不住这清白之躯了,所幸遇见了公子,公子若是有心,等会便来竞标,葵儿定只认公子一人,若是不幸错过,那葵儿便一头撞死在那柱上,宁死也不入污泥深渊。”

秀美的小脸蛋咬紧了嘴唇,说得不凡胆战心惊,还不待他开口,葵儿便一把往他怀里塞了一样东西,娇羞地跑开了。

不凡拿起那样东西一看,竟是一缕青丝,乌黑的细发打了个结,还附着一张小纸条,他展开一看,笔墨泓然,只有娟秀的一句:

同心结,结同心,公子,我等你。

不凡张了张嘴,哭笑不得。

可惜此刻他却管不了那么多,当务之急是找到那只尸鬼王!

台上的花魁竞标已经热闹开始了,不凡避开人群,按照手中罗盘的指引,一路上了二楼。

腐臭的尸气隐隐传来,他寻迹而去,竟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柳眉丹唇,粉面艳裳,赫然正是那个风韵犹存的老鸨!

不凡瞬间恍然大悟,猛地摸上胸前,眼眸遽紧。

果然,他的降妖符纸已经不见了。

之前他就觉得这老鸨身上的脂粉气过于浓郁,却没想到这是那尸鬼王特意用来掩饰身上尸气的!

只怕在劝他下标时,它就已经摸去了他身上的符纸。

该死,竟又叫它害了一人!

不凡一声恨骂,没了降妖符纸,这可真有些不妙了。

他俯下身去,正想细细察看,手中的罗盘却猛地颤动起来。

一脚踹开房门,不凡想到的第一句话竟是——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白扇真是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她的生意!

屋里人抬头望向他,白扇正握着女子的长发,手里的流云梳就要梳下去。

还不等她开口,不凡手中的长剑已然出鞘,直直刺向了铜镜前的女子。

那女子反应奇快,一个闪身,剑风只扫过耳边,削去了她的一缕长发。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白扇瞬间明白过来,长袖一挥,卷过浮烟扇与不凡并肩站在了一起。

那女子已站定在几步开外,一甩头露出了凶狠的表情,獠牙毕现。

白扇只听得耳边不凡的一声戏谑:

“我说你不用这么饥不择食吧,做生意竟做到了尸鬼王头上!”

(十一)

华灯初上,烟花绽放,游人如织的夜市,一片欢喜热闹。

湖边三三两两蹲着不少年轻姑娘,她们捧着手中的花灯,许着一个个美好的愿望,然后虔诚地将灯放下去,看那点光芒带着她们的愿景在水面上越漂越远……

来到这个小镇时,已经是风月馆里尸鬼王逃跑后的一个月。

不凡的捉妖队伍又扩大了一些,且组合奇怪得他暗自好笑。

一个道士,一个扇妖,一个逃跑的花魁,还有一个时不时跑出来叫他哥哥的女娃娃。

那夜尸鬼王想吸去流云梳上的数百年寿命,他和白扇虽合力围捕,却还是没能捉住它。

它不仅窃去他的降妖符纸,法力似乎也越来越高强,再不捉住它,可真要酿成滔天大祸了!

一片混乱中,他带走了风月馆新选出来的花魁,葵儿。

不过是恻隐之心,葵儿却怎么也不肯离开,一路悉心照料,叫他有些头疼。

她以为白扇是他的娘子,一路都细声细气地地唤白扇姐姐,白扇却不怎么搭理她。

望着她们一个可怜兮兮,一个冷若冰霜的模样,不凡的头更疼了。

阿苏却挺喜欢这个会唱小曲的姐姐,葵儿的歌声婉转动听,叫人如沐春风。见到阿苏欢喜的笑脸,白扇的眼眸这时才会闪过一丝柔意,对葵儿的态度也亲近了许多。

这日来到这个小镇,恰逢当地的花灯节。

葵儿拉着白扇也到了湖边放花灯,不凡笑嘻嘻地想跟过去,葵儿却一声娇嗔,女儿家的心思都寄在花灯上了,哪能随便让你瞧见。

不凡耸了耸肩,吊着酒瓶,吹着口哨不在意地走开。

却没走出多远,一个闪身,躲在了暗处,眉眼笑得狡黠。

不就是放个花灯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让我瞧我偏要瞧!

却见葵儿闭眸对着手中的花灯,喃喃许了些什么,便一脸红云地将它放了下去。

白扇在一边看着,面淡如水。

葵儿却忽然转身“扑通”一下朝她跪了下来,语带哀求。

“葵儿是真心喜欢公子的,不敢逾于姐姐之上,只求有个名分,能一生一世服侍公子和姐姐便心满意足了,求姐姐成全。”

不凡本正悠哉喝着小酒,一听这话,口中的酒差点喷出,好一阵强忍住后,便听见白扇淡淡的声音。

“这话你去同他说,我与他并没什么。”说完,她拂袖便要离开。

葵儿赶紧急挪几步拉住了她的衣袖,“葵儿命苦,求姐姐成全。”

白扇轻轻拨开她的手,面色依旧淡淡的,望着葵儿盈盈如水的泪眼,不愠不火道:

“他是道士,我是妖,此事一结,我们便再无瓜葛,我有我要做的事,你爱跟着他便跟着他吧。”

这一路葵儿已隐隐感觉白扇的身份不同寻常,此刻听她亲口说出,也并不觉害怕,只是又抓上她的衣袖,一声急切道:

“可公子不是这么想的,他对姐姐的情意,姐姐难道看不出吗?”

这话一出,连白扇也微微一怔,不凡更是一口酒直直喷出。

葵儿与白扇立刻回头望去,不凡抱着剑无奈走出,两声干笑,好不尴尬。

白扇复杂地望了他一眼,拂了衣袖飘然而去,只剩葵儿满脸泪痕,颓然地瘫坐在地。

不凡看着那身白衣远去,耳边仿佛又响起那个冰凉的声音。

此事一结,我们便再无瓜葛。

他有些自嘲地弯了弯嘴角,依旧不羁的笑容却带上了一丝涩然。

风中似乎传来了一声叹息。

好个用情至深,又薄情至深的妖精啊。

(十二)

那夜之后,他们三个之间的气氛便有些微妙起来。

白扇叹了口气,这一路同行也该结束了。

她正准备不辞而别时,另一个人却出现了。

不凡的师父,伽兰天师寻来了。

他确是一派得道高人的模样,听不凡解释后,也没有多加为难白扇,只是璨璨有神的眼眸带着探究与审视。

白扇决定立刻离开。

既然伽兰天师都出现了,她更没有必要待下去了,正欲离开时,却变故陡生!

夜半时分,月下树林。

不凡赶到时,白扇已经身受重伤,伽兰天师的长杖就要击下去了!

他大惊之下长剑出鞘,身形闪现,挡在了白扇身前。

“师父,不要!”

伽兰天师被长剑一挡,飞身后跃,在几米开外站定,眸光阴寒。

不凡扶起白扇,将真气输入她体内,一边望向伽兰天师急切问道:

“师父,你不是答应徒儿不伤她性命吗?”

白扇原本准备半夜悄悄离开,却不想伽兰天师尾随她至了树林,不由分说便一番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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