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灵潭/百鬼潭+番外(26)

(十一)

门前若无东西南北路,此生可免悲欢离合情。

又是一年寒冬时节,竹屋外银雪飘飘,屋内暖烟缭绕,天地之间,一片安谧静好。

晏西躺在长椅上,宽大的狐裘盖在身上,却掩不住那拱起的腹部。

她近日口中总是索然无味,南襄便变着法儿做各种好吃的,天天堆着笑哄她喂她。

都说孕妇喜怒无常,南襄可算深有体会,这不,热气腾腾的面才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晏西红着眼睛瞪他。

南襄不由头疼:“姑奶奶,又怎么了?”

晏西伸出手掐他:“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若我生下男孩还好,若是个女儿,还指不定要被你怎么嫌弃,只有做饭给你吃的用处,是不是?”

南襄欲哭无泪,心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脸上却堆着笑,哈着腰,一脸讨好:“怎么会呢,我做饭,我做饭,一定好好伺候你们娘俩。”

晏西这才破涕为笑,舒舒服服地倚在南襄怀里,闭眸睡去。

眼眶却在不知不觉中湿润了。

梦里又是一年前的那场变故,漫天纷飞的白雪,似在奏一曲哀乐。

在千钧一发之际,是春妖及时赶到,收服了天煞奴,救下她和南襄,可流瑟却无力还天了。

南襄的那缕情魄被释放出来,总算变回了一个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人,而她也如愿以偿地怀上了南襄的孩子,实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愿望。

一切都再圆满不过,可心里总像空了一块,晏西时不时会想起流瑟对她说过的话。

那日,流瑟在她耳边最后说的是——

媚者无疆,独不生情。

其实祖训下还有一句,生情者,虽万劫不复,却不枉矣。

她对她生了情,求而不得,却不悔不枉。

屋里响起了悠长的乐声,那是流瑟的骨笛,被晏西挂在了脖颈上,不时拿出来摩挲几遍。

故人不再,烟水茫茫。

哀婉的笛声飘出窗外,消散在了风中,长长久久,和白雪一起融入大地。

天地浩大,岁月漫漫,所幸,她还有他,还有对她的回忆。

还有一个代表着生机与希望的新生命。

一声“哎哟”,屋里忽然传来了南襄手忙脚乱的声音——

“姑奶奶,你怎么又哭了?”

(完)

第7章 茧儿

楔子

古木参天,水雾缭绕,直入云霄。

树上结满了五光十色的灵茧,灵茧有大有小,个个散发着柔和的荧光,风一吹,便轻轻摇曳起来,发出飒飒清响,远远望去,如梦如幻。

少年跪在树下,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仰头望向树间的一张脸却是眉目俊秀,带着按捺不住的欣喜:

“俗子碧丞,千辛万苦才来到这福泽之地,求仙人成全!”

坐在树上的仙人拿着本书,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月白的苏带飘在发间,看起来就像凡间长得好看些的纨绔子弟。

他悠悠打了个呵欠:“等了百来年,总不见人来,好不容易才等来你这么一个毛头小子,真是快无聊死了,难道这里藏得太隐蔽了?”

少年一愣,不知该怎么接仙人这番牢骚,还好仙人打完呵欠,想起了正事,伸出手闲闲拨着树上的灵茧,问道:

“说吧,你要什么?”

这里是百鬼潭最隐秘,也是最与世无争的一处——有间泽。

传言有间泽里藏古木,古木身上生灵茧,灵茧里面孕育着各种各样的奇物,人世间所有的欲念都能在这里实现。

少年握紧拳头,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眸光大亮:

“我要泼天的富贵,要至高无上的权力,要所有人都臣服在我脚下!我要做人上人,要封侯拜相,要世上再也没人能够欺侮我!”

仙人点了点头,宽袖一拂,化出一把弓箭,漫不经心地抛了下去。

“那就在树上挑一个灵茧射下来吧,富贵由命,能射下些什么全看你的运气了。”

少年用力拉开弓箭,望着树上层层叠叠随风摇曳的灵茧,又紧张又激动——

命运就在他手上,他不要再做乱世里任人践踏的蝼蚁,他要站在最顶峰,傲视天下,开辟属于他的一片苍穹!

积聚了全身力量的一只羽箭破空而出,满怀希望地射向了树上一个烟粉色的灵茧,仿佛心有灵犀,他几乎一眼就相中了它。

灵茧应声落下,周身萦绕着光晕停在了半空,少年睁大了眼,屏住呼吸,心跳如雷。

仙人也抬起了眼皮,伸长脖子,看着那半空中的灵茧一点点剥落,散发着烟粉色的荧光,一闪一闪,透着说不出来的蛊惑。

片片碎茧迎风消散,在少年与仙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茧中物一点点显现,终于在柔光中露出了真颜——

竟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小孩童!

她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像把羽扇,两片半透明的薄翼呈烟粉色,扑闪扑闪地飞在空中。

少年震在了原地,如遭五雷。

空中那抹烟粉身影已扇着两片薄翼,飞到他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奶声奶气道:

“主人射下了奴,奴会一生一世追随主人。”

水色动人的眼眸讨好地望着少年,少年却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嘴角抽搐,一副濒临崩溃之态。

怎么会这样?掉下的竟不是什么开天辟地的神器,不是传说中能够呼风唤雨的宝物,连最不济的金银财宝都不是,竟只是一个还没脱奶的小娃娃!

少年一个激灵,甩开那只胖乎乎的小手,抬头望向仙人,凄楚无比:

“能再换个吗?”

仙人摸了摸下巴,笑得像个奸诈的商人:“买定离手,射定离手,你当我这是卖白菜呢?”

少年欲哭无泪:“可我要的是泼天的富贵,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好了好了,啰哩啰唆的,本大仙累了,带着你射下的女娃娃回去吧,日后一切全凭你自己的造化。”

仙人打了个呵欠,靠着粗壮的树枝躺了下来,将书盖在脸上,再不理会少年,任他在树下闹了半天,最终不甘心地跺跺脚,到底带着半空中可怜兮兮望着他的茧人离去了。

当四周回复一片寂静后,仙人掀开了脸上的书,坐起身来,望着少年远去的方向啧啧叹道:

“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这傻小子居然射下一个茧人来,本大仙可多少年没见过茧人了,真不知该说他命太好还是命太差,也不知日后是件好事还是件坏事……”

他话还未完,风中便传来一个声音:

“齐灵子,说人家啰嗦,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喋喋不休。”

空中朵朵幽莲盛开,一道身影踏莲而来,墨发如瀑,衣袂飘飘——

是百鬼潭的主人,春妖来了。

他衣袍拂动,施施然在树上站定,望着齐灵子清浅一笑:

“可敢与我打个赌?”

“赌什么?”齐灵子弯了眉眼,来了兴致:“赌这碧丞能否实现心中所想?获取荣华富贵,成为人上人?”

“不,”春妖摇了摇头,望向远方,眸光绵长,幽幽叹道:“赌他还会不会再回来。”

(一)

平俞三十六年,北陆丹国,相爷府邸。

门前挂着琉璃盏,府中红烛喜字,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这里即将办一场婚事,吹锣打鼓,大摆宴席,为相爷的掌上明珠陆宝筝冲喜。

陆小姐知书达理,娴静温柔,近来却不知为何生了场怪病,醒来后便性情大变,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

陆相爷遍寻良医也束手无策,眼看着爱女逐渐消瘦下去,他坐不住了,终是咬咬牙决定为她招个如意郎君。

陆相爷膝下只有一女,招夫婿上门除了是向外宣称的冲喜外,更深一层的含义不言而喻,是以此言一出,立刻引得丹国上下蠢蠢欲动,适龄的男子们个个摩拳擦掌,只盼能娶得陆小姐,踏进相府,从此一步登天。

也不知陆相爷是如何层层甄选的,只知没过多久,相府外就挂出了红灯笼,相府的仆人们开始张罗起大婚之事。

众人多番打听下,终于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幸运儿,那是一个雨日,相府门前停了一顶轿子,一只修长的手掀开轿帘,走下一抹月白身影——是个年轻男子,眉目俊秀,撑着伞走入淅淅沥沥的雨中,他身后跟着一个婢女,着一袭烟粉长裙,两人在朦胧细雨中望去就如一幅山水画。入赘陆府的年轻人叫作碧丞,游历于各国,见多识广,是近几年北陆南疆迅速蹿起的新秀俊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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