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第一盘“沈氏烧烤”上了桌。
沈心有些尴尬地从一堆烤的看不出原材料是啥了的串串里,勉强挑出一根,道:“别看外表不怎么样,味道应该还是可以的,我先给你们试试。”
“呸呸呸。”
沈心差点没被咸死,咸就算了,还一股锅底的焦糊味,味道实在是太一言难尽了。她抓起杯子猛灌了两口,好赖将那股怪味冲淡了些。
豆豆好奇地朝桌上的烤串伸出小爪子,沈心一见,赶紧将那一盘子“厨余垃圾”端起来,全部倒进垃圾桶里,不好意思道:“那个……我还是先练练,下回再给你们烤好了。今天还是让周婶来……”
她说着,回头去找人却没看到人影,这才想起来刚才她为了展示自己吹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厨艺,已经让人先走了……
“先吃点儿水果沙拉小蛋糕什么的,我打电话让周婶回来。”沈心将桌上的零食小吃往秦一鹤那边推了推。
秦一鹤心怀警惕,自落座后还没吃过东西,他伸手将食物推回去,道:“不用喊了,我来吧。”
沈心本想说“要不还是别了”,不料对方袖子一折,动作利落地开始了,手法熟练的简直就像是新东方专门培训过的!
更别说那味道,绝了!
手和嘴一直没停过的沈心假模假样地冲秦一鹤道:“哎呀,本来是给你庆祝,结果反倒让你动手了,这可真是……”
秦一鹤手上动作没停,往鸡翅上撒了把孜然,说:“没事,挺有意思的。”
而且他自己动手,也不怕食材被动手脚。
沈心本来就只是客气一下,听他这么说立刻转回身继续埋头苦吃了。
时间过得飞快。
秦一鹤正翻转着烤架上的食材,脸颊突然被冰了一下。
沈心拿着一罐冰啤酒挨上秦一鹤的脸,道:“别烤啦,真吃不下了,坐下来歇会儿呗。”
秦一鹤接过啤酒,发现豆豆已经不在了,花园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跟在沈心后面走过去坐下,心想:头顶上悬了一晚上的那只靴子终于要掉下来了。
“鹤鹤子啊,你这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真是可惜了啊。”沈心搬着椅子坐到秦一鹤旁边,有些艰难地揽过他的肩膀,叹息。
秦一鹤:?
“害,伤心事就别提了,一切都在酒里了,喝!”
秦一鹤手中的啤酒罐被重重撞了下,他还没回过神,沈心已经一仰脖子“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昨儿我是真的被你感动了兄弟,上一个会对我这么好的,还是我们家老沈,我想我爸了呜呜呜。”沈心扔掉空了的易拉罐,突然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你知道今儿那灯光秀我从哪儿来的灵感么?那是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老沈给我弄过的。可……可我生日的第二天,他就因为飞机失事……哇呜呜呜,我真的好想他呀……”
“你爸不是还好好的……”秦一鹤话说一半,余光看到桌子下面满满一垃圾桶的空罐子,蹙眉问道:“沈心,你是不是喝多了?”
“喝多?不存在的!啤酒才几度?我以前称霸我们学校烤串儿摊的时候,一打啤酒不够我润嗓子的好吗?!”沈心立时止住哭声,一把抢过秦一鹤手里的那罐,字正腔圆道:“我还能喝!”
秦一鹤看着她的样子,一时竟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感觉,他扣住沈心的手腕,一边去拿她手里的啤酒,一边道:“你喝醉了。”
“我没醉!我还记得我的秘密呢,我怎么可能醉?”沈心猛地往秦一鹤的方向靠过去,几乎贴住他的鼻尖,她泪迹未干的眼睛眯了眯,神秘兮兮地冲人道:“你们谁也不知道……”
秦一鹤握着她的手一紧,低声哄道:“哦?是什么秘密?”
沈心蓦地粲然笑了,她的嘴唇轻轻擦过秦一鹤的脸颊,温热的呼吸带着酒气喷洒在他的耳廓。
秦一鹤感觉有些不适,他正想往后拉开距离,突然听到对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其实我不是原来的沈心,不是你老婆哦……”
第16章
秦一鹤瞳孔骤然一缩,他抬眸看向面前又哭又笑的女人,惊讶的发现自己对这个荒谬的回答竟抱有着可笑的期待。
他想,如果她真的不是沈心,那他是不是就不用一边恨着她,又一边情不自禁地想去相信她?这些天以来的那些深夜拉锯,和辗转难眠是不是也会就此消失?
“那……你是谁?”秦一鹤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心里的啤酒。
“嗯?我是谁?”沈心指着自己的鼻子,挑眉反问了一句,似乎是觉得对方问出这个问题很好笑,她猛地站起来往凳子上爬。
这时她终于有了点喝醉的样子了,身体晃晃悠悠的,可吐字仍然十分清晰,精神也异常亢奋,眼睛亮晶晶的,如果不是前言不搭后语,一般人还真看不出她这是喝高了。
只见她好不容易在椅子里站稳,小手拍拍胸膛,居高临下地看着秦一鹤,脆声道:“我沈心啊!水冘沈,心脏的心,老沈心尖儿上的小宝贝,九天之上下凡的小仙女,拯救苍生来的,晓得吧?”
听到这个荒唐答案那一瞬间,秦一鹤手上不由松了劲,意外发现冰啤酒的凉意早已沁透了他的掌心,竟有些微微的麻了。
他居然在紧张?秦一鹤不禁自嘲。
“嘿,你笑什么?不信啊?”沈心瞄到自己唯一的观众嘴边的嘲讽的笑意,不高兴了。她转动脚尖,在椅子上转了个身,一时没有控制好平衡,身体连带着脚下椅子都狠狠晃了一下。
秦一鹤下意识伸出手去接,前者几个晃荡后又重新站稳了,她骄傲地挺了挺胸,道:“就这?小意思嘛~仙女可是能飞的!”
秦一鹤的手没收回,还是在半空中举着,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不耐地命令道:“下来。”
“我不!”沈心跺了跺脚,竟还先生气了,“你不信是吧?我真的救了你的!”
秦一鹤本无意和醉鬼浪费时间,正准备将人拉扯下来,听到后半句话后又顿住了,他冷笑一声,反问:“救我?你?”
已经晕头转向的沈心被他问的更懵了,她苦恼地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门,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脚下一轻,人便失衡栽了下去。
喝醉的人哪还知道害怕呢?沈心甚至闭上眼张开双臂,想去拥抱下坠时产生的风——
直到摔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困惑地睁开眼睛,从上而下地看向接住了她的男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啊”的一声,道:“是小鸟儿啊……”
说完,她似是有些头痛,呻/吟着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随后往秦一鹤怀里又扎了扎,非常自然地找了个更舒适的位置,靠着不动了。
秦一鹤:……这就是他纠结一天,等来的玩意儿?
就在他忍不住想将人扔到草地上让她自生自灭的时候,沈心突然又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她面上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神情,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距离,道:“好吧,我刚才夸张了那么一丢丢丢丢,不是救你啦……”
秦一鹤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心想:我当然知道,你可是亲手……
“但我不会伤害你啊……”怀中的人重新靠回他的臂弯里,困倦地闭上眼呢喃着补充,“那也算……”
救了你吧。
花园里挂满的彩灯不知什么时候都灭了,星星藏进了云里,只有月亮挂在半空,洒下朦朦的光,落在沈心脸上,像覆上了一层莹白。
她眼睫上的泪珠还没干,将睫毛沾湿成一缕一缕的,颤颤缀在那儿,看上去有点可怜。
“真的……不会吗?”
秦一鹤猛地回过神,像是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他有点难堪地皱起眉头来,想把沈心放下然后叫醒。
按理说他应该这么做的,可是沈心忽地往他怀里钻了钻,声音很小地喊了句什么,虽然没听清,但却能听出语气里饱含的依赖。
秦一鹤的动作不由自主停了下来,他想起自己七八岁的时候,在花园里救了一只出生还没多久的小黑猫。都说猫不亲人,但这只小猫不一样,每天他放学回家,便会黏人地往他身上爬,最爱的就是窝在他怀里咪咪叫。
可惜三个月后“误食”佣人放在厨房的灭鼠药,等他到家的时候,连尸体都没看到。后来稍大一些他才知道,家里哪儿会有老鼠?不过是苏秀怀孕觉得黑猫晦气,让人处理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