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而不语,负手跨入酒屋。
正八卦上劲的人见他进来,纷纷变了脸色,几乎是同时按住了身侧的刀柄,准备随时出击。
“扰了大家的兴致,大家刚谈论的就是这位,云公子。现在本尊出现了,你们不如验证验证,我一个人可说了不算。”顾九灵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道。
“大小姐,你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吗?”有人问。
顾九灵微微一笑:“不是我说你们啊,他要是有问题,怎么经过三层严查进来的?是我们的守卫出了问题吗?”
众人面面相觑。
“那万一是他手段高呢?”再有人提出疑问。
顾九灵做摊手状:“所以你们来验证啊,我们虽以武力见长,但是讲究比试公平,想怎么试探你们说了算,我不参与。”
这……怎么验证嘛?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说是谁都会说,但是没人想过怎么去做啊。虽说现在两国政局不稳,但是也没有限制官员以外的平民通行往来。
“若我没猜错,这其中也有乌兹国的游学者。”严云边抬眸,目光扫视着酒屋里的人,“既是学者,我们的目的自然是一样的,为了友好邦交而来。”
“什么一样的?我们和乌兹国是兄弟盟国,你们十万大军列阵西境,可等着随时攻打我们呢?还友好个屁?”有人喊道。
他看着顾九灵,笑道:“这是什么谣言,我怎么不知道?”
“少装傻,你就是探子没错了!”
未等顾九灵开口,众人拔刀挥向他,好好的酒屋不出三两下变得狼藉不堪,混战中他的袍子被划破了一道,看着倒地哀嚎的几个人,拭去嘴角的血迹,冷笑道:“他们确实能挥刀杀敌,但都是去送人头的。”
顾九灵抿唇,状似有些尴尬,眼看着半月之期就到了,她查出了他的身家底细,确实没什么可疑的,就是一个富家子弟随心随性游历各国学习,只是,身怀如此高的武艺,确实令人难以置信。
“你打算在这待多久?”她问。
“你觉得天晟和边沙就一定要起战事吗?”他不答反问。
顾九灵思忖片刻,道:“九灵只是一个女儿家,不参与政事。”
“那可惜了。”他回首看她,眼中竟然有惋惜。
顾九灵忽然感到浑身一震,她小跑着跟上他,追问道:“可惜了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她的眼睛,问:“你爱慕着苏里艾山是么?”
顾九灵登时脸一红,被这么直白的击中内心深处的秘密,她有些不知所措地避开他的目光。
他轻笑一声:“你可以不参政,但是不能不懂。”
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她竟要求他教她,还自降身份,拜他为师。
半年后,狩猎开始,谁都知道那是一场生死博弈。
顾九灵带着严云边前去,并在抽签时抽中了候补。
“云公子,我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你好自为之。”幽静的林子中,顾九灵郑重道。
当时他还不知道,顾九灵是把他献给了苏里艾山。
猎场中危机重重,这些人手中的箭不仅对准野兽,还对准了人。他警惕着环顾四周,马儿喷着热气,有些不耐烦他总是在原地不走。
待到四周危险的气息削弱下去时,他才慢悠悠的骑着马往林子外走。没走得几步,忽然听得刀剑相击声,他翻身下马,慢慢靠近。
苏里暮阳从马上摔落下来。
“你们到底是谁?”他怒吼着。
黑衣人并不搭理他,而是继续朝他挥刀相向,此处迷雾重重,杂草比人高,几个黑衣人武功高强,苏里暮阳受伤了,根本无力抵抗。
眼看着刀剑要刺向他的心脏,他弹出一颗石子击中刀尖,使其偏离的要害,但也刺中了苏里暮阳的肩膀,血花四溅。
黑衣人见状,纷纷回头。
“你是谁……”他身后有个声音靠近,他未等对方问完,反手打给对方一掌,趁其避让,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对方的喉咙,逼得黑衣人止步。
“我是谁你很快知道,但是你是谁我已经明白了。”他在那人耳边轻声道,“你要杀他我是没想到的。”
“你放开我!”
他的手已经靠近她的面纱,但又止住了。
就在他们僵持之时,苏里暮阳忍着剧痛抬起头来,和他的视线一碰:“要杀我的是你?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他手里的女子朝黑衣人使了眼色,苏里暮阳反抗时往后一退,一脚踩空,摔落悬崖……
阴差阳错中,他还救了苏里艾山。
“你是……九灵说的云公子?”苏里艾山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点头。
“是她让你来救我的?”苏里艾山不顾身上的伤,倒是对他很有兴趣的调侃,“我不是英雄,你倒是美人呢,九灵看人的眼光越来越好了。”
他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苏里艾山眼中的深意。
他以为接近苏里艾山困难重重,没想到对方不仅对他各种示好,还处处护着他,越界的行为让他很是反感,不由得怀疑兄长是不是看错人了。
但是,无关他的事时,苏里艾山又确实是个心机深沉,步步为营的人。各种伪装他一眼就看破了,有时候还不得不感叹一句:演得真是好。
“暮阳总算是捡回一条命,但是我见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啊,你知道为什么?”就在他表明身份助他夺嫡时,他似笑非笑地问。
“如果,是我断了他一条腿,你信么?”他看着他,带着审视的意味。
苏里艾山有些惊讶,却转瞬即逝:“为何?”
他苦笑道:“因为他是你路上最大的阻碍。”
畸形
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阴狠,苏里艾山执杯的手一顿:“他是我所有兄弟里待我最好的,至少表面上,而且他也从未伤过我,你怎么……”
他看着他,嘴角微扬,眼底一抹冷若冰霜的笑意浮现,欲言又止。如果我先遇到你,先救了你,苏里暮阳必死无疑。
“既如此,殿下请放心。”他似乎不想多做解释,说完便起身退下。
苏里暮阳休养了一年多,性情大变,整日在绝望中沉沦,他以为这个打击已经够大了,在得知王兄还将那人收入府中,更是恨不得立即去把人撕碎。
“殿下,艾山王子来看望您了。”博华见他在后院沐浴阳光,小声说道。
苏里暮阳缓缓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王兄朝他走来,冷笑:“王兄怎么来了?”
“让人给你做了一辆二轮车,”苏里艾山说着让人把车子推进来,“王兄有愧于你……”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把他留在身边?”苏里暮阳面带讥讽的打断他,“他帮你铲除障碍么?王兄,你留着他早晚会自食恶果。”
苏里艾山负手叹道:“我的事你不要再管了。”
“他害得我变成如今这样!我可以不管你,但是你能不能让我杀了他!我咽不下这口气!”苏里暮阳怒吼道。
“他来到这里的踪迹我已经给你看过了,他要杀你的动机是什么?你说的黑衣人是他的人,可是我查过了,我用了所有的方法,他身边除了侍卫严七就没有人了,我让人整日盯着他,自从猎场之后,他也没有和其他人有过联系!暮阳,我不能无缘无故就把人杀了!”
苏里暮阳满目悲凉的望着苏里艾山,这是他第一次在他面前流泪:“你护着他,你偏袒他,你对他生了情,你任由他残害你的亲兄弟。苏里艾山,你怎么不干脆把我也杀了?你有本事就护他一辈子!别松懈,我此生都不会放过他!”
苏里艾山唇线紧抿,重重的呼吸了一下:“你好生保重,我以后不来了。”
他几乎是逃离般离开的,回到府上不见人,他愣了一下:“库尔班,云公子呢?”
库尔班想了一下,说:“好像是出门了,刚才公主来找您。”
“白兰找我做什么?”
库尔班回答:“说是先生问她什么是‘琴棋书画’,她不知道,想来求助。正好云公子在下棋,她就把他带走了。”
“带走?去哪了?”
“琴是高山流水觅知音,棋是明争暗斗无归期,书是款款深情寄相思,画是千里相隔入梦来。”苏里白兰拿着他写的这几句话来回反复的读,似懂非懂。
“但是,我还不是很懂。”她求助地看着他,“你刚才说还有很多意思,这四个字到底有多少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