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峰那边如何?”
严七摇摇头:“也没有,但是他加派了人手。”说完他觉得气不过,沉不住气, “柳深深也真是的,跑什么,能跑到哪里去?”
严云边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严七把头转向一边,闭嘴。
晚风袭来,院落寂静。原来没有了柳深深,云舒院一点都不热闹,死寂一般。
“要不,我试试这个?”向意拿出来柳深深给他的一支鸣笛,虽然前一支被没收了,后来他觉得有趣,又问她要来一支留着。
“这东西?”严七手快抢过来一瞧,“以前在南州城的时候有做过一批,一模一样的。”他言外之意是柳深深怎么会有这东西?
四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严云边,但是并没有得到答案。
这东西是四年前包含在柳深深的‘陪葬品’里,她一次都没有用过,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他面前了。
“走,去城西别院。”严云边道。
四人不明所以,但是立即行动,暗中盯着他们的眼睛也悄然跟上。
未遂
他们在别院扑了个空。
“主子,这可如何是好?”严七沉着脸,就在刚才以前,他还以为柳深深只是任性调皮玩捉迷藏的,可到现在都还未见人影,不祥的预感潮涌般袭来。
柳深深是真的跑了。
严云边唇线紧抿,望着没有尽头的夜色,眼底闪过一抹悲凉之色。
终究,你还是不信我。
云默带着柳深深藏到城门附近的客栈里,等天一亮,城门开,他们的马车立即朝紫英寺的方向去。柳深深坐在柔软的垫子上,靠着车壁,一夜未眠,再加上马车摇晃,使得她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十八年前,云暮深为夫人柳悦买下城西别院,让其安心养胎。却没想到厄运来得如此迅速,皇朝更迭,新主登基。
云暮深得知难逃一劫,让人把刚出生的孩子带走。临走前,柳悦给孩子手臂上做了记号。身体极度虚弱的她却没有撑过几天,睡梦中离开了。云暮深悲痛欲绝,不愿投靠新主,被满门抄斩。
城西别院过后被发现时,新主已经不在乎了,反正前朝余孽已清理干净。这偏僻的地方,也没人会注意到,而且曾经还死过人,更没有人愿意靠近。
所以,它就这么静置了十八年。
梦里火光闪烁,妇女和孩子的惊叫声不绝于耳,他们求饶着,哭喊着。手起刀落,鲜血溅到墙上,花丛里,流淌了一院子。柳深深眉心紧皱,她难受的蜷缩着身子,却睁不开眼睛,梦魇死死的拴住了她,似乎要将她拉入万丈深渊才罢休。
孩童哇哇大哭,门外刀光剑影不绝于耳。
“小主子,乖,别哭,别出声。”一门之隔,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抱着抽泣的新生儿,猫着身子从狗洞爬了出去,望着没有尽头的夜,他不知道该逃往何处。火光在身后越发的刺眼,他抱着孩子冲入黑暗,头也不回的开始了逃亡。
一直南下,身上的盘缠也所剩无几,他消瘦的脸庞满是绝望。幸得怀中的孩子未伤一丝一毫,可这前路漫漫,何时才能停下脚步?终究是凡身肉体,他累倒了,脚下一滑,落入一处谷底。再醒来,孩子已经不见了。
“小主子!!!”他不顾浑身伤痛,拼命的喊着。
两年后,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同年,新主大赦天下,以求国泰民安。
他隐姓埋名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这里成了废墟,无人问津,曾经鲜活的生命,都化为尘土。
他愤怒,忏悔和……等待。
坚持了十八年,终于守得云开。
柳深深眼泪流淌不止,醒来时,马车已经停下了,云默下来拉开帘子见状,呼吸一滞。
“我……”柳深深开口,泪水直淌,哽咽得说不了话。
云默心疼的看着她,递过去一张帕子,说:“这是我仅存着夫人唯一的东西,现在留给你,算是做个念想。”
柳深深拿过,泪眼朦胧,好一会看清了手帕的右下角绣着两个字:云柳。
“云柳,是你的名字,取主子和夫人的姓,你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云默解释道,“你和我说的那些话,我想过了,就按照你的方式活着吧。”
“可是,你等了这么多年,不恨吗?你不想报仇吗?”柳深深哭着问,她知道这样很矛盾,可是站在云默的角度,这十八年他是怎么过来的?想到这,令人难受得窒息。
云默望着山上的紫英寺,叹了叹说:“刚开始恨,他们都不在了,我被迫流离失所,还把你弄丢了,我想过一死了之。可,梦里总是见到小主子乖巧的模样,想着你只是不见,并不是没有了。所以,我回来这里,等着。至于报仇,主子不让。”
空气静默的一会。
“羊皮卷是你留下的?”柳深深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问。
云默点点头。
柳深深吸了吸鼻子:“云默大哥,你……”
云默低头苦笑:“我曾经想象,再次见到你的很多场景,唯独没有想过竟然是对你动手。”
柳深深破涕为笑,这世上,还有个等着她的人,是她的幸运。
她搭着云默的手下了马车,往紫英寺上去,淡淡的笑了笑:“你不要愧疚了,哦,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莲蓬,还给我送去。”
“其实,在之前我有见过你。”
就是柳深深和林星游湖时,偷摘的莲蓬,她抱着十几株莲蓬走在大街上,本就很吸引目光,当时云默也只是好奇的看着,并不知道他们有任何联系。就在愁着怎么才能进云舒院见到她的时候,莲蓬就冒出来了。
“还真是有点神奇哈。”听完他的解释,柳深深不好意思的笑了,把手帕叠好收进怀中,然后正色道:“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快追上来,我在师父这里不会有事的,云大哥,你先找地方避一避。”
“为何?”云默脚步一顿,皱眉。
柳深深叹了一声:“趁还没有人知道你的存在,请继续藏着,好好保护自己,就当为了我。”
云默不语,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柳深深察觉他稍有一些执拗,无奈的笑了笑:“好吧,我们去见师父吧。”
此时,林星不在山上,柳深深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见到师父时,她先是把事情说明,等待答案的过程让她忐忑不安。
“是真的。”住持肯定的看着她,然后目光转向云默,说:“接下来你们打算如何?”
柳深深僵直的站着,她毫无节奏的心跳慢慢缓了下来,以为自己会哭会闹,没想到最后是这样的平静。
是真,是假,又如何?
她本就不是执着的人,静默片刻后,她笑了笑:“师父,你可以讲一讲我爹的事吗?”
紫英住持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朝她招招手,示意他坐他旁边。
“师父,你早知道,为何不告诉我?”
“凡事循序渐进,自然而然,等你该知道的时候就会知道了。”
柳深深重重的叹气:“又是说些我不明白的话。”
住持哈哈大笑,把他曾经和云暮深的交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柳深深。得知自己的父亲不是大恶人,柳深深还是恨欣慰,虽然一面都没有见上,但总归还是有些期待的。
“师父,谢谢你,我们现在就要走了。”柳深深很是不舍,她并没有把他们被追的事情说出来,既然事情差不多清楚了,为了不给师父带来麻烦,她真的得走了。
“好,去吧,注意安全。”
“嗯,师父您也要保重啊。”
下了山,夜色浓重,云默问道:“我们要去哪?”
柳深深望着天上闪烁的几颗星星,答道:“去,去西境吧,听说那里很广阔,有广阔天地,有草原和牛马。”
云默看她嘴角一抹牵强的笑意,顿时有些心疼。
柳深深仰着头,她强行把眼眶的热泪给压了下去。她一家被灭,严云承也有份,现在,她和严云边,是仇人啊。
走吧,走得远远的,再也不会来了。
严云边找了一天一夜,都没见着影子。第一次,他有了心急如焚的感觉。他不想让她离开,他知道一旦让她走了,是头也不回的决绝。
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她,护着她。
“主子,这里有车轮印,还是新的。”紫英山下,严七打着火把,查看路况。忽然激动起来:“主子,我直觉她肯定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