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要去找那个人问清楚?”严云边不搭她的自嘲,反问道。
柳深深摇摇头:“当时觉得过于荒诞,没怎么在意,我只想告诉他,这事真的假的无所谓。”
“为什么?”
“不为什么,如果真是的话,前朝丞相遗孤的身份,太危险了。我父母是怎么没的?我又是怎么被丢在路边的?这些不用想也知道。那我身上是不是得背着过去的事?如果是血海深仇呢?”说着柳深深冷笑道,“我就是个普通人,只想好好的活着,我不要因为身份而去背负什么使命。”
这是第一次,柳深深在严云边面前流露内心真正的想法,原来被没心没肺无忧无虑掩盖下的是一颗害怕受伤的心。她总是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一个平凡的女子,好好活着就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她单薄的肩膀,又能扛得起来什么使命?
身世,给她带来的只有枷锁。
严云边将她的手放在手心里,轻轻握着,说:“好,我知道了。”
“真的没有关系吗?”柳深深担心道。
“无需担心,我来处理。”
又是这句话,柳深深眼眶一热,紧紧咬着嘴唇,似在努力的克制着什么。
严云边再次将她揽入怀中。
闹剧
门外几个挖墙脚的听得柳深深嚎啕大哭,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交流一番之后,默默的松了一口气,这情况,事情差不多解决了。
“主子厉害啊。”严七幼稚的拍拍手,一脸崇拜。
“我有种预感,柳儿以后会成为我们真正的夫人。”向意摸着下巴揣摩着。
敏儿猛地点头,安林也没反驳。
严七无语望天:算了,以后少欺负她吧。
柳深深的郁结解开之后,严云边给她安排每日要看的书,写的字,抄的文,除了吃饭睡觉排得满满当当的。
“我,后悔还来得及吗?”眼前一沓厚厚的东西,像是她最怕的老鼠,恨不得退出十丈远。还是冷战着好,又不用干活,又没人管,绝对的自由啊。
严云边淡淡的瞥了一眼案前那点书,说:“你说呢?”
柳深深默默的闭嘴,她咬咬牙,鼓起勇气翻开泛黄的书卷,今天只有看完了这些,她才可以吃饭。
看吧,反正不吃亏。
见她一副面对洪水猛兽似的,严云边嘴角弯起一个他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温柔弧度。
薛显把惹得自己怒不可遏的严云边和户部尚书的老爹告了一状,不出意外被狠狠的训斥一番。
“你疯了,惹谁不好惹严家的人!想要你爹死是吗?”薛清河听完气得把茶盏一摔,对这个不成器的小儿子气不打一处来,“今日早朝上,严云承一句话废掉了派去西疆监军的提议,皇上被他固定得死死的,你算个什么东西,蚍蜉撼树的道理你懂吧?一个下贱的丫鬟值得你这般兴师动众?闲命太长了?”
薛显被父亲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听着好似很严重的样子,但他还是觉得有些夸张:“爹,严云承他又不是神,就算能只手遮天,你们有必要这么怕他吗?”
经常听父亲和兄长说严云承有多残忍和冷酷,惹得他条件反射听到这个名字就莫名的先害怕,那天让柳儿一指所见的人,并没有传言中给人很可怕的感觉啊。
反倒是那个严云边,说话呛人,非常可恨。
“爹,您消消气。”薛显的长兄薛城赶来劝道,他也是刚下朝回来,去换了一身玄色便装,来晚了一步就看到这般场景,一脸无奈。
“阿显,你不在官场不知其中险恶,你有今天的自由自在都是爹给你罩着的,别任性了。”
薛显把脸瞥向一边,不服气道:“是,我任性,你们都对,行了吧。”
薛清河:“你……”话未说完,猛烈的咳嗽起来。薛城立即扶着他坐下,薛显见状,不情愿的看了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冲出了门。
看到自家主子脸色阴郁,阿春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他们都说我傻,我笨,一事无成,堂堂户部尚书的二公子,连个青楼都进不去,可笑吧。呵,爱笑就笑,无所谓,反正我还要去找那丫头。”说完也不等阿春反应,让人牵了马过来,翻身一跃,扬鞭策马消失在薛府门前。
柳深深以为薛显被严云边呛回去之后,就消停了,没想到,还是她太年轻,太天真。这个男人的脑子里想的什么她完全不知道,就好比此时此刻,薛显带着媒婆和一堆聘礼,排排放在云舒院的大门前,不多时,把街坊邻居都吸引过来了。
柳深深看傻了,同时脑海里满是疑惑:不必如此吧?
“显公子,您这是?”柳深深歪着脑袋,好心好意的劝说:“在这闹事可不好啊?”
薛显笑意盎然,意气风发,仿佛换了个人,对她的话完全置之不理。他得意地指着这些聘礼,对她笑道:“这只是见面礼,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之前我的态度确实不好,给你造成不好印象,所以,今天不仅仅是下聘还是给你道歉。”
柳深深:“……”别啊,宁愿您嚣张跋扈,也不要低声下气!
家门前如此热闹也是第一次,严云边跨出门槛,映入眼帘的是伸长脖子看戏的围观群众和薛显那张扬的聘礼场面。
“哟,这不是薛公子么,口味变了吗?”
“是啊,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看不上了吗?”
“哈哈哈,薛公子给个丫鬟下聘,真是令人震惊啊?”
“嗯嗯嗯?被醉春宵拒之门外后性情大变吗?”
“天啊,这么多聘礼?户部尚书果然财大气粗,等以后娶了正室可得豪气到什么地步啊?”
“可不是,诶,任性啊。”
“败家子,烂泥扶不上墙啊。”
人群里传出一些阴阳怪气的话,薛显皱眉,柳深深翻了个白眼,上前几步,指着那几个嘴碎的家伙冷笑:“你们很闲吗?口袋里比薛公子有钱吗?身上穿的有他体面吗?肚子里的墨水能比他多吗?没有的话,请散开,什么都比不过别人还在这巴拉巴拉,嘴碎的人命短知道不?”
“哟,你这丫头还挺嚣张的?”其中一个微胖的妇人满脸不屑,鼻孔朝天傲慢道,“你充其量不过是个卑贱的丫鬟,在这装什么自以为是。”
闻言,严云边剑眉一拧。
柳深深把这妇人上下打量一番,看得对方浑身发毛的时候,她挑眉一笑:“是哦,您看清楚了,我身后的任何一个人都是我嚣张的底气。”
妇人受着好几双冰冷的目光盯着,只觉浑身一冷。
“这里好热闹,是怎么回事?”人群外围,一个响亮的声音穿透人群。
“艾山王子?”严七一眼就看清楚了来人,惊愕道。
严云边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他怎么会在京城?什么时候到的?竟然没有一点动静?
那人金发碧眼,身形高大,五官深刻,这模样是走到哪都会成为焦点。只是忽然出现在这里,显得异常的突兀。
下一眼,严云边看到边沙王子身后的赵涵时,顿时明了。
“晋王?”薛显难以置信,他这一惊讶,周围的民众俱是一愣,齐齐跪下行礼。
赵涵一句话便遣散了这些人,他先走到柳深深面前,笑了笑:“你这丫头,嘴巴挺能说。”
柳深深登时泄了气,垂着脑袋说:“王爷,柳儿知错了。”
赵涵哈哈大笑,朝严云边说道:“看不出来啊,你这管教管得还挺有方子的。”
“王爷见笑了。”严云边到柳深深前边,默默的挡住了她,对赵涵道,“怎么今日有空来这?”
“艾山,这是严云边严公子和他的……丫鬟,柳深深。”赵涵互相给他们介绍对方,在柳深深的身份那里稍作停顿,然后又笑道,“这位是边沙的苏里艾山王子。”
严云边眼神略微复杂的朝苏里艾山看去,微微颔首,柳深深恨不得把头抵到地上去,照着严云边的话说了一遍,又默默的隐到他身后。
苏里艾山笑了笑,没有说话,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柳深深。心中暗想:这就是那个等你的人?
旁边薛显怔愣着不知所措,但是明显感觉得到,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晋王竟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真是震惊中的震惊。
“薛公子今日可是大费周章啊。”赵涵看着云舒院门前排排放着的聘礼箱子,脸上的表情看似笑又让人觉得没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