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一摇摇头,“她真走了!”
沈碧落当然是信他的,可今日也着实瞧见了她那婆母给的下马威,指不定这会儿有多少眼睛盯着,能少一事就少一事,万不能再让她占着理,给自己不痛快。
三人又慢腾腾的龟速挪到墨阁,酸麻之感业已退去,剩下的就是正儿八经的钻心之疼,多走一步都是折磨,任沈碧落紧咬了牙关也有些支撑不住。
阿暮此时也是浑身大汗,停在月洞门处,寒风一过,当真是分外刺激。
“小姐,我背你进去吧!”两人此时状态都不好,与其在这边受了风寒,还不如一鼓作气进到屋里。
她摆好了姿势,猛吸一口气,却被吸进去的寒气呛得的咳喘连连。
洪齐那句“王妃,您回来了”还未说的全乎,只觉耳边一阵强风刮过,秦子墨已站在月洞门处,一把捞起沈碧落。
沈碧落有些尴尬,作势要推,秦子墨却软了语气道,“乖,我就将你抱进去!”
见她长久不再有行动,才迈开步子将她抱进了正屋。
秦子墨只将她轻轻放在美人榻上,便后退一步,果然不再有其他行为。
屋内气氛有些僵硬,沈碧落一直冷着脸,秦子墨也不想这时再增添隔阂,只招来阿暮,将一盒活血化瘀膏递给她,又细细交代了十二个时辰内用冷水冰敷的手法,这才开口道,“我今晚去书房睡!”
抱她进来时,他就想通了,她这会儿回墨阁,多半是母妃将碧水阁给关了!
他真想欢呼两声,母妃果然懂他,明儿一大早他就去清心阁问安!
他这头心中窃喜,可沈碧落却始终冷冷淡淡,一副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他脸色一僵,只得落寞离去。
他一走,阿暮便手脚麻利的给沈碧落换了衣裳,喊人送来一盆冰水,给她轻敷。
饶是早做了心理准备,沈碧落也被这冰水刺的一个激灵,阿暮手脚力气又大,她实实在在体会了一把冰火两重天的滋味。
叫了几次让她轻些,她都神游天外,沈碧落实在受不住,猛推了她一把,阿暮这才回过神来。
“主子,疼了吗?”
沈碧落翻了个白眼,“你这不废话吗!”
阿暮忙的挪开毛巾,看到红肿的似馒头般膝盖,又重新浸了冷水,覆了上去,苦口婆心道,“这红肿今儿若是不揉开,当心真留了根!”
沈碧落又冷又疼,直咬牙抽气,这丫头一向认死理,她也无可奈何,只能任她去,只两手拧紧身下毛毯,默念道,“我不疼,真的不疼!”
阿暮丫头一边揉着,一边叹气,沈碧落冷汗淋漓,却也不能忽视她这番要死要活的模样,“怎么了,有话就说!”
阿暮再叹一口气,突然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主子,我说了你可不能打我!”
沈碧落也大致猜到她要说什么,眉心微皱,催道,“你再不说,就不要说了!”
“说,我说!”丫头大手一拍,疼的沈碧落一个抽气,又忙的安抚两句,轻轻揉了两把,才战战兢兢的问道,“主子喜欢上了王爷吗?”
此话一出,连沈碧落都微微一怔,不明白她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阿暮挤了一丝假笑,硬着头皮道,“今日下午,主子拉着王爷喊他,喊他......”她实在说不出口,便自动忽略过去,“哎呀,反正主子那语气神态甜腻腻的,看着瘆人!”她边说还边抖着全身鸡皮疙瘩。
沈碧落原以为她要相劝两句,果然是太看的起她了,想至此,也不免“噗呲”一笑,答道,“我气张丫头的!”
阿暮两颗大眼珠都闪烁着不明白。
沈碧落反问道,“今日看张丫头气的这般疯癫,你就告诉我,你开不开心!”
“开心!”阿暮点头,可还是想不明白,“瑶小姐她今日为何气,我瞧那小脸都变形了!”
沈碧落心中叹息,这丫头跟着她这么多年,平日里人精一样,怎么一谈到男女之情,就全不开窍,真令人着急!
她无奈解释道,“因为她喜欢秦子墨!”
阿暮表情夸张,张大的嘴足够塞进一颗鸡蛋。
讶异之余,她又想起另外一茬,“主子之前不是想找人给王爷凑对的吗?”她眉头挑了挑,“这不正好有个现成的!”
沈碧落想都没想,拒绝的干脆,“她不行!”
“你这是什么眼神?”受不了阿暮怀疑的眼神,沈碧落只好据实以告,“我再不喜欢姓秦的,也不能将他往火坑里推不是!”
“沈丫头那是个啥,配个伙夫我都觉得十足浪费,娶了她,那该是干了多少损阴德的事,才这般倒霉!”
阿暮仔细辨别她一脸的嫌弃样,虽觉得这话有些毒舌,心中却十分快活。张家小姐,好长一段时间都是她与主子间的恶梦,现在想起来她做的那些坏事,还分外毛骨悚然。
幸好,主子重获新生后,时常能将那张家小姐气的跳脚,想到这些,阿暮心中才更加快活。
沈碧落看她神情,再接再厉道,“反正只要能让张丫头不快活,别提说两句腻话,就是让我叫姓秦的爷爷,我也乐意......”
“主子!”阿暮拦住她的口无遮拦。
沈碧落吐了吐舌头,话说太快,嘴瓢了!
不过提起张家丫头,沈碧落倒是想起老太太交给她的盒子,问道,“我交给你的盒子呢!”
阿暮一时没跟上,问道,“什么盒子?”
“就是外祖母交给我的那个檀木盒!”
阿暮这才反应过来,回道,“交给洪总管了!”
“刚刚我候在外面时,洪总管问了一嘴,我就照实说了,他一听是送给老夫人的,就拿去了!”
“估摸着现在已经送到老夫人那儿了吧!”她虽有些不确定,但谅洪总管也没这胆,敢霸着主子的东西。
沈碧落皱眉问道,“老夫人是?”
阿暮一拍脑子,忘了这茬,遂解释道,“洪总管说老夫人不喜人叫她太妃娘娘,府中一律称老夫人,让我切莫犯了忌讳!”
沈碧落点点头,“既如此,你便记着提醒盛一一声!”
她这婆母果然奇怪,好好的后宫不待,非要出来跟着儿子过,明明顶着个太妃的名号,却又不让人叫,着实奇怪。
☆、对不起
反复冰敷了几次,沈碧落膝盖上的红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了下去,阿暮放下毛巾,这才将搁在一旁的药膏拿过来,指尖挑出些均匀抹在膝盖上。
沈碧落舒服的喟叹一声,这药抹上去初初虽有些刺痛,但揉的久了,竟有一股热气自内而外,舒服的让人,无法言说。
阿暮看她那一脸享受模样,知道药起了作用,不敢停手,又多揉了一会儿。
一切忙完已是子时正,阿暮净了手给她拆头发,憋不住还是问了,“主子,你以后都要住在这里了吧!”
沈碧落望着镜子,秀眉一抬。
阿暮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她出声,索性放下梳子,甩出残酷现实,“今日老夫人让主子搬进来,摆明了是要让你们同房,主子就算今日躲了过去,明日呢,后日呢?”
······
月缺霜浓,沈碧落躺在床上,掰手指数绵羊,睡意全无,阿暮的话犹在耳边。
从知道他身份那刻开始,她就抱着一拍两散的想法,到如今还没提过和离两字,主要就是信不过他人品,怕他拿无忧开涮,如今知道内情,更怕!
从今日情况来看,他一点也没休她的打算,甚至,平静的有些令人恐惧。
她猜不透他的想法!
这府内所有人都叫她一声王妃,她从来也没当回事,毕竟,她嫁的那个人叫,陈默。
至于秦子墨,那是当今的陈王殿下,婚姻向来不是他能掌控的。指不定哪天自己就得卷了铺盖滚蛋,陈王府的正妃之位,不是她一个小商门户能够肖想的。
但,今日她这位婆母的所作所为,又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下午的那场仗刑如果算是个告诫,无非想表明的就是,要想在这王府里过得好,就得遵守她的规则。
她当时边跪还边庆幸,依照她这婆母对她生厌的模样,只怕离下堂的日子也不远了,她到时就以无忧为条件,逼得他们交出无忧才肯让位......
她甚至连以后落脚在何处都想好了,偏偏此时又给她临头一棒。
让她搬进墨阁到底是几个意思,默认她儿媳妇的身份?还是,有新的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