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查探这几日,都有些灰心丧气了,没想到此时来了个唇红齿白的小美人儿,沈碧落当即觉得空气清新,呼吸顺畅,心情美到冒泡泡。
可这泡泡还没升空,便被秦子墨一把戳破,冷硬的声音在她耳边回旋,“这是我的义妹,唐可儿!”
瞬间,腾空的五彩泡泡被戳的粉碎,星沫撒了她一脸。
本来唐可儿见她盯着自己,眼神亮的似饿了数日的苍狼,心中还有些发怵,此时见她一下子又似泄了气的皮球,看着有些可怜,遂低低喊道,“姐姐?”
“喊错了!”秦子墨转身揉了揉她微软的发丝,道,“该喊嫂嫂!”
唐可儿听话的点点头,雪白嫩软,泛着诱人光泽的小脸冲着她微微一笑,脆生生的喊道,“嫂嫂!”
若说天堂离地狱多远,沈碧落算是片刻间切身体会,且以极其难看的姿势摔了个狗吃屎。
唐可儿是谁,不但她知道,全南襄国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被称为南襄最为幸运的丫头。
当然,幸不幸运,各人自有看法,不过对沈碧落来说,用自己亲爹的命换来的荣华富贵,幸运个屁。
唐可儿她爹是大名鼎鼎的探花将军唐烈,之所以有这么个称呼,自然是文中了探花,武当了状元,当年可是风流一时的人物,秦子墨未去西北之前,这唐烈就是驻守西北,威震一方的大将军。
可六七年前与北荒国的一场大战打的惨烈,唐烈在一场围困战中舍身取义,以己作饵,成就了如今的战王秦子墨,自己却没能回得来,又或者说身体回来了,头却不知所踪。
陈王带墨家军挑战过几次对方主力军,要求归还将军人头,哪知北荒那边却十足不要脸,不承认也罢,还非告诉天下人这是陈王故意找茬,想再引两国纷争,如此,先皇便下了令,让秦子墨不可再胡作非为。
当然,先皇也知道如此挺对不住大将军的,不想寒了将士之心,只好让当时还是皇子的秦子墨认了将军的遗孤做义妹,虽未册封个公主啥的,但一应待遇却是照公主的标准,唐可儿的身份在京中也算顶一顶二的,没人敢轻视。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有个未婚夫婿,就是那看她不顺眼,她也看着不顺眼的“小”护卫永宁。
阿暮当初还特意将她列了重点对象,可没想,最后却戳瞎了她们主仆双眼,实在是匪夷所思。
如此一想,沈碧落当即上前几步,一把推开碍眼的秦子墨,抚上那双白嫩柔荑,“妹妹,你真好看!”
唐可儿本被她的行为吓得不知所措,听她如此说,稍稳心神,却撞进一双似水温柔的双眸中,瞬间红了脸颊。
“妹妹稍等,我去换件衣服,回来与你有话说!”有了未婚夫婿又怎样,结了婚都可以拆,何况,墨哥哥,墨哥哥的喊着,这么亲昵,心中没鬼才怪。
若不是沾了墨的新衣穿着恁地不舒服,她这会儿就想拉着她诉衷肠了。
秦子墨看她一步三回头的样儿,总觉得浑身不舒服,她这人表面看着温柔好处,其实内里只怕比他更冷漠,怎么会对初次相见的可儿这般热情,那脸上的喜色不像作假,着实都快满溢出来了。
直到沈碧落消失在门边,秦子墨才看向唐可儿,道,“你不是要找永宁的吗,他不在这儿,应该就去校场了,我让人带你去!”
“可是......”唐可儿微微拧了眉头,道,“嫂嫂让我在这儿等她!”
“没事,我在这等着!”秦子墨循循善诱道,“去吧,没事!”
“你嫂嫂以后都在府里,什么时候都可以见!”相反,永宁时不时出任务,哪天说不定又跟他回大西北了。
秦子墨意思简单明白,唐可儿微作犹豫,红了脸道,“那我去找永宁哥哥!”
墨哥哥说的对,沈碧落嫁了他,以后都会住在王府,有什么话下次说也一样,大不了到时道个歉就好了,遂没多想,转身也出了景和轩。
······
沈碧落以最快的速度换了外面的罩衫,幸好沾得不多,没透进里面,以后看来还是得简单装束,画画这东西,不适合粉墨登场,穿的繁琐反是累赘。
待她回了景和轩,转了一圈都没瞧见唐可儿,倒是秦子墨站在小无忧身边指点江山,沈碧落走进了,正听到他问,“你今儿作的似与往日不同!”
无忧乖巧答道,“师父让我从今日开始改攻工笔画!”
“是吗!”秦子墨微扯嘴角,也没问原因,只摸了摸他的头,道,“好好画!”
“改日师爹再来看你!”
小无忧点点头,扬起灿烂笑容,道,“好!”
秦子墨抬头看向她,似早知道她站在那儿,慢慢靠了过来。
沈碧落问道,“唐可儿呢!”
秦子墨回道,“去校场找永宁了!”表情基无变化。
“你让她去的!”沈碧落表情有些难看,她既然说了让唐可儿等她,一个名门淑女不会连这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必然是有人让她去的。
“你想什么呢!”秦子墨没有正面回答,只轻笑说道,“我本就是带着她去找永宁,途经这里而已!”
“下人来报永宁在校场,她自然就去了!”哪有等你这不相关人士的道理。
沈碧落觑了他一眼,也不想与他争辩,反正迟早要走,不过是想替他找个枕边人,省的他太过寂寞,时时想着她,那就真不好了。
两人自然不欢而散,沈碧落心中膈应,秦子墨心中又何谈快乐,只不过有口难言,很多事都无法直与她说,这裂缝是越来越大,他心中的恐疑也越来越深。
☆、布局
风和日丽,庭院森森。
难得的张怀之今儿精气足,一早起来不过咳了寥寥数声,王太医过来诊脉也说大有好转,下人们便打开了门窗,将他的软榻移到窗下,一转头便能看到庭院中开的大好的红梅。
张怀之也很满意几人的自作主张,赏了银后,一人坐在窗下看一本杂记,然视线却并未久留,很快就盯着几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发呆,几个奴才离得远远的,并不上来打扰。
待盯得久了,眼睛微有些发花,他才缓缓收回视线,完全不知面前何时多了一个人。
“何事?”他嗓音微微暗哑。
阮时靳着一身暗纹青衣,一向天生挂笑的无害娃娃脸,此时有些阴沉,“他派人去江南了!”
张怀之此时才真正将视线与他对上,眉梢微提,“陈王?”
“是!”
张怀之摆摆手,如画般的面容神色未变,“我知道了!”
“主子?”阮时靳有些迟疑,问道,“不派人拦截吗?”
张怀之眼中无波,只斜睨了他一眼,阮时靳立马抱拳道,“属下知错!”
看来主子是想将这段关系明朗化了,他心中无底,不知主子接下来到底如何谋策,试探道,“表小姐需要的东西已经准备齐全了!”
半响,他才听到回应,那人声音沙哑,似砂纸磨砺过一般,道,“她何时来取?”
阮时靳回道,“不知!”
“不过,陈王府派人守着,每日都有人上门问进度!”
良久,阮时靳以为都听不到回应,突听对面冷笑两声,随之而来的就是连串的咳嗽,盛二自远处飞奔进来,手中稳稳捧了一碗药。
张怀之将苦药一饮而尽,盛二收回药碗,这才唤了一声,“小师叔!”语气虽尊敬有加,眼中却微微带了些阻意。
阮时靳没理会他,专心等着张怀之的吩咐。
良久,张怀之苦笑道,“行了,你回去安排一下吧!”
阮时靳自然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脸色一下子难看的紧,试图劝道,“陈王府的人盯的有些紧!”
张怀之微蹙眉看向他,道,“我知道你能安排好,早些回去吧!”
长久一个姿势待着,他猛站起来,腿还有些发麻,缓和了片刻,才提起脚步,竟是头也不回的入了百鸟朝凤屏风后,再未出来。
阮时靳身子未动,脸色已非难看能够形容。
盛二又道了声,“小师叔!”
阮时靳侧脸看他,一脸的烦躁。
盛二咽了咽口水,低声道,“他也就这个念想了!”
阮时靳一愣,盯得他毛骨悚然,突然一甩袖,恨恨离去。
就这个念想?可知这个念想,会掀起怎样的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