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注意着些,别让那小孩出来便是!”若是动了王妃身边的人,只怕他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两个护卫经历刚刚,真是有些后怕,当即点头领命。
······
沈碧落醒来喊了半天人,只有一个圆脸的陌生丫头过来,告诉她阿暮去了景和轩。
她点点头,让圆脸丫头伺候她梳洗。
阿暮这丫头估计是在无忧身上看到了幼时的自己,才会这般相护。
这丫头从小孤苦无依,一点一滴都要靠抢才能继续活下去,当初若不是被原身碰巧遇着了,如今只怕已是枯骨一堆,游荡野魂了。
她虽跟了自己好几年,但好几次恶梦醒来,都是一脸惊恐状,想来幼年时被群殴接近死亡的恐惧仍紧紧缠着她,若是让她安心伴着小无忧,倒未必不是个治疗的法子。
如此一来,她必须要保证小无忧是要完好无缺,真正健康无忧才行。
圆脸丫头手艺倒是精湛,给她挽了个圆髻,后面还留了一半披散下来,让人知道她是已嫁妇,却又不失少女的青春靓丽。
沈碧落当下给赏了她一对珍珠耳坠,吩咐道,“将早餐送到景和轩,我和小公子一起吃!”
圆脸千恩万谢,利索的出门办事去了。
她踱步过去时,两个护卫只行了礼,也没拦她,进去的颇为容易。
小无忧正坐在书案前发愣,一旁的阿暮见到她来,猛然松了口气,脸上挂了喜色,唤了声,“主子!”
小无忧这才发现她过来,童稚的脸上开始变得委屈,“师父!”
“昨夜睡得可安!”沈碧落当没看到他的委屈,走过去翻了翻他刚刚练的几个大字,“唐惠”二字赫然在目,笔法力道虽不成熟,但还算工整,想来时常写。
“唐惠”估摸着就是唐娘子的名讳了,沈碧落声音更为柔和,抚了抚他的头发,问道,“想娘亲了!”
“嗯!”小无忧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
“乖孩子!”沈碧落温柔笑了笑,“等我们回扬州了,就可以见到了!”
“那什么时候回扬州?”小无忧问的天真。
沈碧落怔愣片刻,答道,“很快!”
小无忧见状,嘴角扬起一抹快乐的笑容,“好!”
小孩子没有时间概念,大概以为很快就是很快,倒是阿暮听不下去,转身出去了。
小无忧有些发愣,不解的看向沈碧落,沈碧落笑了笑,“没事,阿暮去拿早餐了,师父还没吃,小无忧和师父一起吃?”
“好!”孩子的快乐很是简单,瞬间就忘了刚刚的烦恼。
沈碧落趁热打铁道,“师父现在嫁作人妇,自然是要和你师爹住一起的,你暂时就住在这个院子里,师父白日来陪你可好!”
小无忧不疑有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盯着他,道,“好!”
沈碧落耳根有些发热,扭头回避他的眼神,却看到秦子墨正站在门槛边看着她,眼神甚是复杂。
她当即真想挖个地洞钻了,可想想,这些谎话还不是拜他所赐,遂又狠狠的瞪了过去。
小无忧倒是不认生,这一个月的朝夕相处,他很是喜欢这个带他玩耍的师爹,当即欢呼一声,跑了过去,“师爹!”
☆、离意
沈碧落倒是没想到,秦子墨会和他们一起用餐,更没想到,他不但吃了早饭,还留下指导了小无忧的字,不过写的却是“秦无忧”三个大字。
显然,小无忧对这三个字并不陌生,很快便写的有模有样,到底是临摹惯了沈碧落交代的作业,依葫芦画瓢的,除了力道有些稚嫩,字形倒是相似了七八分。
沈碧落坐的远远的看着,一幕阳光投洒进来,沈碧落揉了揉眼,再望过去,竟发现两人眉宇间惊人的相似,到底是沾了血缘关系,只不过一个惯常冷酷,一个天真无知,才让人忽略了这其中的关联。
阿暮站在一旁颇为局促,神情焦灼,倒不像那个一直跟着她,心思稳重的大丫头。
沈碧落斜睨了她一眼,阿暮有所察觉,朝她看了看,半响,抿了抿嘴,退后一步,重新恢复安定之姿。
这时,秦子墨的声音传来,低沉悦耳,“师爹还有事,你先练习着!”
小无忧乖巧的点点头,当真继续练着。
沈碧落看他出去,想了想,还是追了上去,直到出了景和轩才开口道,“我想带小无忧出去走走!”
秦子墨没有回话,却是停了步看她,黑眸深不见底。
沈碧落嘴角掀起一抹尴尬笑容,“你可以多派点人跟着,我保证将他一根毫毛不少的带回来!”
秦子墨神情毫无波澜,更别提回应,只扭头继续迈开步。
“阿墨!”沈碧落一把揪住他的袖子,嗓音带了些撒娇气息,“小无忧好不容易来趟京城,总不能一直关在府中吧,求求你了,就今天!”
听此,秦子墨才微微蹙了眉头,语气却有些无奈,“落儿,别为难我!”
沈碧落一下炸毛,连伪装都省了,“到底谁为难谁?”
“无忧不过一个孩子,你和陛下怎么就容不下他......”
“落儿!”秦子墨轻声呵斥,脸色雾沉,倒是成婚后首次真正意义上的黑脸。
沈碧落见好就收,脸虽是臭臭的,语气却软了下来,“那我一个人出去总可以吧!”
秦子墨听此,脸色微微和缓,思虑半响,应道,“我让流觞陪你出去!”
“我有盛一!”沈碧落仍一脸不高兴。
“听话!”秦子墨覆上袖角的嫩白柔荑,嘴角总算挂了丝能称得上温柔的微笑,道,“年关将至,京城最是繁闹复杂,多带个人总是好的!”
“何况,你离京已久......”
“行了,行了,你不就想找个人看着我吗,阿暮留在景和轩陪着小无忧呢,我总不能跟盛一私奔了去吧!”沈碧落一脸的不耐烦。
“他下场只有死!”秦子墨脸色如墨。
沈碧墨听的莫名其妙,不明白的问道,“什么?”
“我说,跟你私奔的那个人,本王有一百种方法,叫他死无葬身之地!”秦子墨一字一句的吞吐,冷的叫人打颤。
沈碧落直觉浑身如冰,心一下提到嗓子眼,整个人忘了动作。
秦子墨见吓着了她,这才将她牵了过来,拥入怀中,“所以,你只要待在本王身边就好!”别离开本王。
沈碧落身子僵硬,眼中却微微透出些决绝之意。
······
最终的结果是,娇小玲珑的沈碧落外出,一左一右跟着两个大神,一个比一个脸黑,纵使有盯上她貌美的好色之徒,也不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只敢远远的瞧上一眼。
沈碧落也不管他们,反倒是觉得他俩凭气势开辟了一条宽阔大道,自己走的顺畅就行,总比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好的多。
一行三人目标明确,就是京城最大的书斋,点墨斋!
进了点墨斋,扑面而来的纸墨气息,沈碧落好一顿怀念,店里面也有几个年轻小姐在挑笔墨砚台,见她一个陌生面孔过来,一时有几分好奇的打量。
沈碧落点头微笑,算是客气的回了礼。
“这位夫人,您有什么需要的,小店应有尽有,都能满足!”一名打扮利落的书童两步外立定,年轻的脸上满是朝气。
沈碧落对这声“夫人”称呼还有些不习惯,怔了半响,才微笑启唇,“小哥儿,你这儿有落叶笺吗?”
顾名思义,落叶笺就是普通的生宣经过加工,表面一层隐隐铺上一层落叶的痕迹,不像生宣那般需要一气呵成,落笔成画,也没熟宣那般质地坚硬,重要的是,漂亮的要紧!
之前在扬州城,让江皓天弄了一次落叶笺,废了老大的力,后来她索性就一直改用其他品质较好的宣纸,云母笺则多数是用来画工笔画的,比如那些卖出去的人体趣意图,用着就是这种。
“这......”书童显然也一下被她问住,半天才缓过来,结结巴巴道,“我,小人去问掌柜的!”
很快那书童就领了一个中年儒雅男子过来,那男子远远走来,将沈碧落自上而下细细打量,只觉眼生。
但对方容颜俏丽,看着分明是个年轻小姐,却又做妇人梳扮,身上着一件流彩暗花如意袍,看着寻常,花蕊却是金丝点缀而成。且不说旁边两护卫锐眼如针,就谈左边那位手上挽的连帽斗篷,那帽沿边上一圈白毛点缀,就算在室内也泛着宜人光泽,若是他料的不错,该是极北之地的雪狐之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