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惨的是于慎微,面汤几乎从头到脚将他浇了个遍,他被烫得当场跳起踢踏舞,火速将衣服脱了,一边骂人一边扯着裤子。
一个云吞滑进裤腰,从他裤腿里掉出来,接着是烂了的面条,场面要多尴尬又多尴尬,而安志宇和队友在边上没素质地狂笑,有的甚至还拿手机出来录像。
很快,于慎微的脖子、肩膀和胳膊上的大片皮肤都开始泛红,烫得发麻。
“卧槽!”他揉着刚才被筷子戳到的眼角,小声骂了一句,“你他娘的是活腻了吧!”
说完就抄起桌上装着点心的不锈钢托盘朝对面砸过去,安志宇侧身躲开,托盘“哐”一声,在墙上砸出一个大坑。
紧接着就是碗筷和食物,俩人跟打雪仗似的你来我往,桌上能砸的东西都被他们扔了个遍。
场面越搞越大,原本坐在这桌上吃饭的客人全吓跑了,民宿的工作人员也从厨房跑出来,一脸懵逼地看他们打。
宋仰和李浔试着上前阻拦,可那俩人已经杀红眼了,力气都跟水牛一样大,挣脱后直接上拳头对打。
于慎微的肚子先吃了安志宇的一记拳头,干呕一声,随后抄起椅子往对方头上砸。
“我靠你疯了吧!”吴家年伸手去拦,但没能拦住,反而被凳子误伤。
体育生很多都是四肢发达的怪物,尤其是优秀的运动员,绝对是不服输的性子,要么忍着不惹事,但凡打起架来那就跟在赛场上没区别了。
拳拳到肉,招招致命。
李浔扯嗓子对着远处的自己人喊:“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帮忙啊!”
几个吃到一半的中国队员也抄起桌上家伙,气势汹汹走过来。
李浔无语:“赶紧帮忙拉着他们!”
一帮人又放下家伙。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现场桌椅板凳的碎裂声,女生的尖叫声混在一起,使得场面越发焦灼。
于慎微和安志宇已经滚在地上打了,一个鼻青脸肿一个被勒住脖子和头发,一时间难分难解。
于慎微冲人脸上吐了口唾沫,安志宇彻底疯了,抬脚顶在于慎微打开的裆部,只听“嗷”的一声。
现场所有男生都倒抽一口凉气。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本来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在双方拒不低头的情况下,不断发酵,到达难以挽救的地步。
事情最后闹到警察出面才收场。
来的那两位治安警普通话比安志宇还塑料,粤语中夹杂着一些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时不时还蹦出几个英文单词,听得人一头雾水。
但是能看得出来,他们很尽力地在想办法和大伙沟通,肢体上还配合着许多动作。
两队人马都担心自己人吃亏,七嘴八舌解释,但基本属于鸡同鸭讲,全是障碍,警察只好找民宿负责人询问情况,最后告诉他们,事情很严重,砸坏的东西都要赔偿,否则不能离开。
于慎微听完李浔的翻译,说:“赔偿是自然的,但是这件事是姓安的先挑的头,要赔也是一人一半,我只负责我的那一半。”
李浔嗤笑:“你还知道要AA制。”
于慎微完全没听出来嘲讽,梗着脖子:“那是,虽然我打架了,但我绝对是个有素质的人。”
宋仰:“……”
砸坏的桌椅,外加窗户和墙面,装饰品等加起来得有人民币三万左右。
这对于绝大多数学生党而言,是天价了,但于慎微属于那个少数,他光现金就带了近一万,剩下的刷卡。
安志宇就没那么多钱了,他的同伴们东拼西凑借给他一些,连零头都不够,再加上比赛快开始了,他蹙着眉,整张脸涨成猪肝色,一直念叨着大家都听不懂的韩文,后来又出门打电话,估计是给家里人求救。
李浔和宋仰换好衣服下楼,正准备出发去体育馆,一对个子挺高的中年男女从不远处飞奔过来。
男的留着极短的,可以忽略不计的寸头,身材已经走形,啤酒肚跑起来一颠一颠的。女的则很纤瘦,卷发披肩,跑得凌乱。
李浔一眼就认出这男的就是昨天在赛场上,和安志宇一起盯着他打量了老半天的中年男人,而这个女人……
他在和她对上眼的那一霎,俩人都怔住了。
“师父,”宋仰推了推李浔的胳膊,“快走了。”
李浔的双腿像被钉在地面上,一动不动,面容冷峻,眼神极冷,是宋仰从未见过的表情。
看起来有些陌生。
宋仰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对面的女人也怔愣地看着他,嘴唇微微发抖。
第69章 流氓~
这个漫长到异样的对视,引起了队里好几个人的注意。
吴家年也看着对面的女人问:“这人谁啊?”
“不认识。”李浔不再给对方眼神,静默转身,右掌搭在宋仰的后腰说,“走吧。”
就在他们快要钻进车里的前一秒,身后的女人忽然大喊一声:“李浔!”
她的声线抖得厉害,一听就知道情绪有些激动,除此之外,宋仰竟然还能从中听出几分恐惧来。
李浔的脚步加快,身后传来更急促的,高跟鞋的声音。
“你等等!”蒋鸢一把拉住李浔的手腕,“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宋仰从李浔漠然的神情里读到几分厌恶,对这个女人的身份有了一种预测。他眯起眼,越看越觉得这人眼熟,灵光一闪的瞬间,他想起来,之前在李浔家里翻相册的时候,见过这女人和李国涛的结婚照。
她鼻尖上有颗小痣,应该不会错。
院里,安志宇冲蒋鸢大喊了一句什么,但蒋鸢像是没听见,握紧李浔的手腕,央求一样的重复道:“在这等我一下,嗯?”
李浔到底还是没有拒绝,将宋仰推进车里,说:“你先去比赛吧。”
宋仰趴在窗户上,问:“那你还过来吗?”
李浔说:“一会儿看。”
车子启动,吴家年和宋仰还趴在车窗上向后看,身体扭成一根180度的麻花。
“什么情况啊……”吴家年平时没少看狗血连续剧,将刚才那一幕幕的串联起来,手指按着嘴唇,倒抽一口气,“该不会,安志宇是教练的私生子吧!”
宋仰巨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脑子是让谁给吃了?”
吴家年顿时想起来宋仰和李浔还有那层关系,赶忙道歉:“对不起,我不该乱开玩笑。”
宋仰皱眉:“你跟我说对不起干什么?”
吴家年忍不住八卦:“那你知道教练和那女的什么关系吗?”
宋仰脑海里忽然掠过一件事,李浔之前跟他说,他妈改嫁给一个美国人,但怎么会和安志宇认识呢?改了两次嫁?
他捉摸不透,估计李浔此时也是云山雾罩的。
宋仰的直觉还是很准的,李浔这些年确实没和蒋鸢联络过,问蒋鸢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你儿子吗?”
蒋鸢没答,只是让他现在边上坐一会儿,等处理完事情再说。
李浔坐在角落,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用一口熟练的韩文和安志宇沟通,和那个中年男人对话,期间还撒气似的锤了安志宇几下,安志宇没敢还手,指着腰上被于慎微砸到的位置说:“有伤。”
蒋鸢掀开他衣摆看了一眼,满是心疼地说:“赶紧让医生给你擦一下药。”
中年男人为安志宇支付了那一万多的赔偿款,蒋鸢则按着安志宇的脑袋向民宿负责人道歉,像极了小时候被叫到办公室里的家长为孩子闯的祸擦屁股。
李浔不是三岁小孩儿,看到这里,答案已经很清楚了,也很讽刺。
在没见到这一家三口前,他还能安慰自己,她当年那么急着逃离,一定是有她的苦衷,就当做是一个女人对命运最后的反抗,没有母亲也没关系,反正日子已经熬过来了。
可现在他没办法那样宽容了。
他不理解,为什么蒋鸢的这些爱可以无私地献给安志宇,却一直吝啬施舍给他和姐姐。
是因为安志宇比他更优秀?还是说,他的出生只是让蒋鸢感到手足无措的一个意外而已?
他为此感到不公,甚至愤怒。
处理完安志宇的事情,已经是上午十点了,蒋鸢在一家甜品店定了位置,问李浔愿不愿意单独和她聊聊,李浔没有拒绝。
临走前,中年男人和蒋鸢相互吻了吻对方的侧脸,安志宇则拿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李浔,最后挑衅似的,勾了勾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