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冠军都归我(86)

在如此高压下,宋仰无意识地舔了好几次嘴唇,越舔越觉得喉间干涩。

王南风问:“你之前说他十环命中率多少来着?”

李浔拧眉望向不远处那道背影,宋仰或许是太紧张了,刚换上没多久的短袖已经显现出汗水的流向,从后颈和双肩处扩散,如同壮丽的瀑布,一直蔓延到后腰。

他不情不愿地说:“80%左右,但他没什么大赛经验,心理素质肯定不够硬,很可能……”

话音未落,就是一个九环。

宋仰皱眉“啧”一声,表达着对成绩的不满,这个九环比他预料的来得更早。

第二轮,三十环比二十八环,场上比分3:1,韩国队士气高涨,振臂欢呼。

韩国队的教练员看了中国教练一眼,眯起那对本就不大的眼睛,露出一个带有轻蔑意味的微笑。

第三局,两队以29环的成绩打了个平手,各得一分,总比分4:2。

安志宇只需要再赢一轮就结束了。

王南风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宋仰刚才那几把着箭点的分布,都有些偏下,且已经分散。

一般来说,运动员的着箭点偏上,就说明力道还足,往下则相反,而着箭点越是分散,也意味着运动员的注意力也受到干扰,肢体不够稳定,体能和心理都被逼到了一个临界点。

“小朋友还是太紧张了。”王南风放下望远镜说,“有时候太想得太多反而适得其反。”

“嗯。”

李浔又何尝不是从这种困境里走出来的呢,他想起当年亚运会,最后一轮对阵的是一名奥运冠军,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情形。

“但没办法,站在那个地方,呼吸频率都不是你自己能控制得了的。”

宋仰架起一支箭,所有人都跟着屏息。

可就在他将弓弦拉向下颌时,忽然“嘭”地一声脆响,在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前,宋仰捂住自己的半边脸颊,以一个牙疼的姿势,无语地看向身后的教练。

谁也没有预料到的场面发生了——弓片从中间断裂,宋仰被自己的弓崩了一个大嘴巴子。

旁边顿时爆发出一阵夸张的,略带嘲讽的笑声,观众席里也有笑声。

摄影机镜头,无数的手机镜头都对准了他,他感觉自己像个被围观的小丑,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一种灼热感从面颊蔓延到耳朵。

配件都有寿命,但是他完全没想到它们会在这种关键时刻让他下不来台。

按理说不应该。

东西都是省队给配的,用了也没多久。

难道是早上被人撞倒时候压出来的裂痕,没检查出来?

时间不允许他想太多,在教练员的提醒下,揉了揉脸,换上了另一套备用弓。

裁判重新计时。

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回宋仰的动作上,唯独李浔留意到,宋仰被弓打到的地方明显泛了红。

应该挺疼的。

教练员背着手,用浑厚且沉稳的嗓音鼓励道:“别着急,慢慢来。”

宋仰应了一声。

可是,面对落后的比分,他的内心怎么可能不着急呢。

他现在不仅要保证自己三支箭都拿满分,还得祈祷对面来一个九环,因为如果一直都是平局,对方也将比他先触碰到晋级线。

他不想败给安志宇;不想让教练难堪;更不想让李浔和现场观众失望而归。

他想赢。

他太想赢了。

而恰恰是这些不甘扰了他的内心,如石子投入湖心,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手里的弓箭千斤重,对面的靶心虚虚实实。

“Eight,八环。”

宋仰吸了口凉气,感觉很丢脸。

18米的距离打出这种成绩,就是重大失误。

被一种强烈的挫败感袭击后,他几乎已经接受了自己失败的事实,一切都已于事无补,内心反而波澜不惊了。

王南风撞了撞李浔的胳膊,跟尊弥勒佛似的笑起来:“跟你当年的表现真是如出一辙。”

李浔知道他指的是亚运会总决赛,当时他面对强大的奥运冠军,乱了阵脚,导致发挥失常,打出一个在平常训练里几乎就不会出现的八环。

李浔看着宋仰说:“我能感觉到,他好胜心也强,但我想这不是坏事,起码这份好胜心能让他坚持走很远的路。”

“话是没错。”王南风面对已经没了悬念的局势,轻叹一声,“都说练箭练箭,其实练的都是一颗心,心沉得下来,他就不可能有这样的成绩。”

“嗯,”李浔深有同感,“还是得再练练他。”

三支箭结束,宋仰没能追平比分,裁判宣布安志宇获胜,之后是宋仰和于慎微的铜牌争夺战。

都是中国队,谁拿都没所谓了,只不过冲着那份400美元的奖金,宋仰还是铆足了劲去打,第一轮到第三轮,九支箭打出89环。

王南风指着宋仰就笑了:“这孩子跟自己人打怎么就这么起劲呢?一点都不手软啊,这成绩要放上一轮多好。”

李浔:“他就这样,我一会儿下去说说他。”

王南风以为他是要去批评宋仰今天的表现,打住:“你都不是他教练了你说他什么?让队里的教练管去吧。”

李浔老凡尔赛了:“他就爱听我说的。”

比赛结束,三人上台领奖,冠亚军的领奖台比季军高出一大截。

宋仰没赢过他们,不高兴,全程崩着个小脸,比他的脸更臭的是于慎微的脸。

这就好比是考试考了个59.5,绞得他胸口疼,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宋仰学射箭才两年多,居然就这么超过他了。

晚饭时间,中国队里成绩最好的两位男队员,全都没胃口吃饭,囫囵塞了些点心,回房休息。

宋仰将自动关机已久的手机充上电,刚和天花板深情对视上,信息来了。

是李浔发来的一段小视频。他挽起裤腿,行走在沙滩与海水的交界处,岸边有灯,照亮了一小方天地,海水清澈,漫过脚踝,宽大的脚掌将细沙踩出深深浅浅的坑。

忽然一个浪头打上来,李浔“我靠”一声,没来得及躲,膝盖以下的裤腿全湿了。

紧接着就是一段语音:“要下来一起玩玩吗?这里的海风很舒服。”

宋仰推开窗户就是大海,也回语音:“玩什么啊?堆沙子吗?”

李浔带着一点笑意的嗓音传过来:“你想玩什么我都陪你。”

第66章 明明都是你在弄我好吧!

沙滩就在民宿的后边,走过去只需要五分钟,但宋仰还是选择跑的,像是发现猎物的豹子,越跑越快,直到海边的砂石钻进他的鞋袜,磨得生疼,他才不得不慢下来。

十一月是澳门旅游的旺季,这里虽不是什么有名的沙滩,但也聚着不少散客,还有摄影师团队在为一对新人拍照。

他小心翼翼地绕过他们,伸长脖颈,在偌大的海滩上寻找目标人物。

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细长。

李浔坐在岸边的一块礁石上,插着耳机听音乐,看见宋仰朝这边走来,便把耳机摘了,和手机一起塞进裤兜,摸出两小袋蜜桃味的果冻。

宋仰伸手接过,但眉心是皱着的,也没一下塞嘴里,而是把果冻捏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估计是离不开比赛的事情。

李浔拍拍礁石,示意他坐下。

“没想到这边还挺漂亮的。”

“嗯。”宋仰将袜子塞进鞋里,放到一边,脚趾头埋进细细的沙子,埋得很深,感受到一点日光的余温。

李浔在等他的下一句,可是等了好久,宋仰也没有开启新的话题,他用脚碰碰宋仰的。

被海水浸泡过的,湿漉漉的沙子都蹭在宋仰光洁的脚背上。

“还难受呢?”

宋仰垂着头,双掌在膝盖上来回蹭,脊柱几乎弯曲成一道拉满的弓。

即使他一言不发,李浔也能充分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情,懊恼与不甘叠加在一起,变成无力的,深深的自责。

空洞的安慰多半是不起什么作用,李浔只能换个角度:“我跟你提过我教练吗?”

“嗯,你采访时聊过他,怎么了?”

“他今天也来了,夸你打得不错。”末了,又笑着补充,“尤其是和于慎微那场,太精彩了。”

宋仰不太确定地问:“你在笑话我?”

李浔伸手揉了揉小朋友的后脑勺,头发刚剪了没多久,还有些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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