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时懿有舞伴了,可她还是存在着一丝丝的幻想。
六点五十五分,时懿终于在她的望眼欲穿中到来了。
她特别打扮过了,向来自然垂顺着的长直发被她打理成了大波浪,着一袭露肩的黑色长裙,露出的肩头细腻圆滑,锁骨平直,宛如一字,整个人冷艳高贵中又透着性感。
像女王,又像公主,让人想臣服,又想征服。
傅斯恬不自觉地舔唇,脚下微动,有好几个人却比她更快地到达了时懿的面前。
有男有女,时懿与他们相谈甚欢,结伴往热闹处走去。
傅斯恬收敛起不该有的心思,把自己蜷缩进了黑暗的角落。
舞会开始了,开场节目表演后,即将进入自由交谊舞环节。教舞环节到来,由刚刚的舞蹈团领舞做示范。
时懿和男舞伴上台。
聚光灯下,她的长发如海藻一般柔亮,身姿端秀窈窕、步伐轻盈从容,宛如一只优雅的黑天鹅,进退摇曳中的风情,轻易就让身旁同样妆容精致的女主持人黯然失色。
傅斯恬听见身旁交头接耳,都在夸赞:“那个女生好漂亮啊……”、“身材也太好了吧”、“啊!我喜欢她的锁骨!”。间或还有女生骂身旁的男朋友,“喂,梁超,收敛点,我怕你眼珠子要掉出来了。”男声辩解:“我没有,我这不是在认真学怎么跳吗?”
带得周围一片嬉笑。
傅斯恬跟着笑。笑过后,她仰望着时懿,情绪却慢慢地沉了下来。如果是男生,是不是多多少少都能幻想自己有一点机会?可她是女生。
时懿永远不会降落她的手心中。
台上的教舞时间结束了,大灯暗下,彩灯明灭,大家开始自由起舞。傅斯恬独自一人杵在场内,格格不入。她背过身,自觉地退回角落的小食桌旁。
又有一个男生羞怯地跑到她身边发出邀请,傅斯恬借口脚扭了,委婉拒绝。
她在寻找时懿。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时懿在舞台右侧的台阶旁,远远地也向她投来了目光。
傅斯恬确定她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因为时懿和身旁的男舞伴说了句什么,穿过了攒动的人头——走向了她。
傅斯恬心跳加速,想一直盯着时懿看又怕太刻意。她侧过头,叉了一小块蛋糕在碟子里,拉长了耳朵听周围的动静。
一哒哒二哒哒全是混乱的脚步声。
为什么还没有过来?傅斯恬装不下去了,刚要回头,余光里扫见一双如瓷如玉的脚。随即,时懿好听的声音响起:“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不太会跳……”傅斯恬努力寻常自己的正常声线。
时懿今晚好像很放松,微微笑了一下,“大家都不太会。”
“跳得不是舞,是心情。”
傅斯恬受教,听见时懿又问:“要我教你吗?”
她朝傅斯恬伸出了手。
傅斯恬微微张大了眼睛,身体瞬间开始发热。犹存的一点理智让她关心:“你的舞伴没关系吗?”
“没事,他也需要自由的机会。”
傅斯恬梨涡彻底藏不住地漾了起来,伸手搭上了时懿温热的掌心。
“另一只手,放我肩膀上。”时懿指挥。
傅斯恬望着时懿光洁的肩膀,心跳声大得像打雷,犹犹豫豫。
时懿的手已经不客气地握住了她的腰。“你腰好细。”她感慨。
傅斯恬身子一僵,还没有开始跳,就觉得自己的腿已经软了。
作者有话要说:时懿:让我康康都是谁在压兔攻。
陈熙竹:呜呜呜,我破产了。恬恬!你就不能争气点吗?
傅小兔叽红扑扑地团在时懿的怀抱里,耳朵里全是咕噜咕噜的粉红泡泡声:熙竹,你说什么?
陈熙竹:…………
啊,朋友再见
第34章
傅斯恬的手终于扶上时懿的肩头。掌下肌肤细嫩, 傅斯恬甚至不敢完全落下,只虚虚地搭着。
“放松点。”时懿引导着她,“我们从最简单的开始, 我左脚进一步,你左脚退一步, 我右脚进一步, 你再退一步,然后双脚并拢,稍微停顿。”
傅斯恬低头关注时懿的脚步。时懿的脚, 也好漂亮呀。时懿进了一步, 她连忙退一步,集中精神, 跟上时懿的节奏。
如此往复了几次, 时懿提醒她:“斯恬。”
“看着我。”
傅斯恬抬起头, 在咫尺之间撞进时懿的眼底。背后是晃动的人影, 灯光暧昧, 时懿注视着她的眼底像是有一汪湖水在波动。
那么专注,那么温柔。
傅斯恬心跳漏了一拍,大脑不听使唤。
时懿轻“嘶”一声,傅斯恬回过神,连忙蹦开脚, “啊,对不起对不起……”
时懿白嫩的脚趾头上印着一块黑黑的脚印, 傅斯恬整张脸都烧起来了。
“没事。”时懿不在意, 指尖在傅斯恬腰上轻拍两下,示意傅斯恬继续。
傅斯恬忽略腰上的颤栗,越发谨慎脚下了。音乐换了一首, 法语女声,烟嗓沙哑,舒缓撩人。两人渐入佳境。
脚步变换之间领略到的世界里,好像只存在着她们两个人。
“是不是很简单?”时懿淡声问。
傅斯恬仰头与她对视,声音轻柔,含着羞涩,“踩了你好多下。”
时懿从鼻腔里发出笑音,她带着傅斯恬游弋,转换舞步间贴近了傅斯恬的脸颊,“肢体可以再柔软点。想象你是一艘船,正跟着海浪摇摆。”
温热的气息洒在傅斯恬的耳朵上,清清冷冷的声线,钻进心里,变成了酥酥麻麻。
傅斯恬敏感地一抖瑟,一脚又踩在了时懿脚背上。
“对不起对不起……”傅斯恬紧张地弯下腰打量,声音像是要哭了。
其实不是很疼。时懿动了动脚,伸手托起傅斯恬的下巴,想让她不用在意。
傅斯恬顺着她的力道抬头,湿漉漉的眼眸在彩灯下泛着光。
时懿怔了一下。
“时懿……很疼吗?”她轻咬下唇。
时懿大拇指触上她的下唇,傅斯恬错愕,松了贝齿的力道,微微张唇。
“口红要晕开了。”她语调寻常。
音乐声停下,明亮的灯光亮了起来,主持人邀请大家来玩个小游戏。
“走吧,过去看看。”时懿收回手,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口红果然衬你的肤色。”
傅斯恬愣在原地,望着时懿的背影,克制住自己想要抚唇的冲动。她注意到了啊。今天她用的口红,是她送她的那支。
傅斯恬眼底泛起涟漪,快步追上了时懿。
两个小游戏和抽奖环节后,是节目表演环节,接着是兔子舞等大型群体互动,最后又是一个抽奖环节,舞会接近尾声了。
傅斯恬早在抽奖环节就和时懿打了招呼离开了,她说最后压轴的是她们办公室的节目,她要去换服装了。
主持人在台上声情并茂地念主持稿:“今晚的舞会到这里即将结束了,最后是由办公室学弟学妹们带来的一曲《送别》,送给我们即将踏上人生新征程的学姐学长们。祝学姐学长们,从这个新起点从发,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前程似锦!”
明亮的大灯暗下,和着此起彼伏的掌声,清脆忧伤的钢琴声响起,平息了台下的所有躁动,大提琴低缓地哼鸣,承接起悠扬哀婉的口琴声,把所有人的情绪都拉进了这个凤凰花开的季节。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舞台上,无声放映的投影散发着柔和的光亮,一张张青春的笑脸在上面闪烁。几个穿着复古民国新式校服的男男女女,或站或坐在这珍贵的记忆前,深情拉弹。
没有人提前离场。时懿和所有人一样,在幽暗中注目着台上,又和所有人不大一样——她只注视着傅斯恬。
傅斯恬换上了蓝色的袄和黑色的裙,柔顺的长直发梳成了两股辫子,垂着长睫,专注地吹奏着十指间的口琴。皓腕微动间,一个又一个忧伤悦耳的音符自她的红唇中淌出。
清纯古典,宛如戴望舒诗中走出的女子。
周围有低声打探的私语,时懿已经全然听不清了。一切好像都失去了光亮,只有傅斯恬所在的那个地方,留下了一簇光亮、一道美丽的剪影,像黑暗中打开着的一扇小窗。
时懿从来不知道她还会吹口琴,也从来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迷人——冷淡从容,忧郁却不脆弱,充满了故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