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恩咬了咬唇,“因为我觉得你能理解我。”
“理解?”江暖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忍不住提高音量道,“那可不可以请你理解理解我?没有人有时间听你在这儿讲鸡毛蒜皮的小事。每次你都说有重要的事,可每次你都不知所谓地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如果你真的有事,可以找我帮忙,可我不想做你情绪的垃圾桶!”
沈知恩完全怔住。
江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好像一直以来积压的不满通通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一时间,二人都没有说话。
“对不起。”这好像是她今天第二次道歉,“如果你不高兴,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没有以后了。”
江暖不咸不淡地撂下一句话,起身。
沈知恩伸手拉住她,问:“你是不想和我做朋友了吗?”
江暖一顿,目光平静地看着她,“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作朋友。”
沈知恩一愣,不禁松开手。
是这样啊。
那些隐藏在和平之下的真相,原来是如此地残酷。
她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了呢?
从咖啡厅出来,江暖马不停蹄地回到教室。
老师已经来了,她只好猫着腰悄悄走了进去,幸好没有人发现。
台上的老师声情并茂地讲着课,江暖有一搭没一搭地做着笔记。
一切仿佛如往常一般,没有丝毫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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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江暖照常去了C406──那个用来拍摄的教室。
一进门,周曾谙正坐在椅子上看剧本,长腿交叠,纤细浓密的睫毛微垂。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他优越的鼻梁和微抿的薄唇。
这个男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好看。
可江暖却无暇欣赏这张漂亮的面孔,她现在只想一头撞在墙上。
天哪,那天她为什么要和周曾谙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他会不会觉得她很奇怪?
她还是趁早溜走比较好。
江暖打定主意,偷偷瞄了眼周曾谙,确定他没有发现自己。
她轻手轻脚地转身,确保自己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暗自舒了口气,正打算迈出步伐时──
周曾谙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看见你了。”
江暖:……
她转过身,眼睛弯成了甜美的弧度,“周学长,这么早啊。”
周曾谙并不瞧她,只略扬了扬下巴,“坐。”
男人线条流畅的侧脸上看不出喜怒,倒多了一丝冷峻。
江暖不由得揣测:坐?什么意思?
难道是生气了?
这个理由倒是能解释得通。
她只好走过去乖乖坐下。
周曾谙却翻动着剧本,半晌没说话。正当她有些坐立不安的时候,男人忽地开口:
“昨天你看到的,是个误会。”
昨天?
江暖想起来了,他是指西餐厅的事。
她没有回应,周曾谙以为是自己说得不够清楚。他清了清嗓子,正打算再说点什么时——
“你干嘛解释这么多?”
江暖一脸迷惑地看着他。
周曾谙:“?”
“你不是说你从不解释的吗?”
周曾谙:“……”
他轻咳一声,淡声道:“误会还是解释清楚的比较好。”
江暖“哦”了一声,没说什么。
突然,一旁导演的斥责声传来:
“我让你找个群演,怎么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抬眼望去,被骂的男生似乎是个大一新生,此时有些着急地擦了擦汗,“不好意思导演,我忘记了,现在马上找,马上找。”
导演冷哼一声,“限你十分钟,是人是鬼都给我找来!”
男生连忙应声,急急忙忙地跑出教室。
十分钟后。
“导演,我找到了!”
男生拉着沈知恩跑进教室。
沈知恩被男生拉着跑过来,还有些气喘吁吁的,搞不清楚状况。
一堆黑色的器械中,她一眼看见江暖,微微一怔。
江暖的脸上也露出一丝诧异。
导演不耐地挥了挥手,“行了,让她先等着。”
男生于是说:“你先找个地方坐着吧,一会儿导演会叫你的。”
“好。”
沈知恩见大家各自忙各自的,趁机上前和江暖说话,“江暖,我们能不能聊一聊?”
江暖抬头看了眼沈知恩,笑笑说:“以后有时间再说吧,我现在一点忙,不好意思。”
“可是我……”
江暖低着头摆弄着机器,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导演叫她过去,“群演过来,跟你说下走位。”
江暖瞥了她一眼,说:“你快去吧,别让导演等急了。”
沈知恩只好先走了。
终于调整完机器,江暖吁了口气,正准备进行下一项工作时,耳边却响起一道懒懒的声音──
“那边那位漂亮的助理,去给我买杯红豆奶茶。”
江暖抬头,温戈微抬了抬下巴,眼尾不羁。
她漂亮的眼眸似笑非笑,“你还想再来点泻药吗?”
温戈被呛得咳嗽了声,转而道:“你能往我的水里下泻药,下次我也可以在你的饭里放□□。”
江暖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点头道:“好,你试试。”
……这个人还真是油盐不进。温戈撇了撇嘴,不再理会,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导演……”
导演正给沈知恩讲着走位,末了,说:“反正大体就是这样,你先去准备一下吧。”
“好。”
沈知恩怀着心事转身离去,恰巧温戈温戈迎面走来──
和煦轻柔的阳光下,二人擦肩而过,
导演招呼道:“温戈你过来,给你讲下戏。”
温戈:“来了。”
沈知恩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
教室的黑板上,一只手拿着一根白色的粉笔,一笔一笔地画着一只猪。
先画一个圆圈,然后……
沈知恩的样子极其认真。
温戈喝着水走过来,顿时奇怪,“你在画什么?”
沈知恩愣住,张了张嘴,“猪。”
“猪?”温戈被这个回答逗笑了,桃花眼弯了起来,“为什么是只猪?”
“因为最好画,八个圆圈加上一横就可以了。”沈知恩说。
温戈瞄了眼那只画了一半的猪,夸赞道:“不错嘛。”
“不错?”沈知恩不敢相信地重复了一遍,“真的吗?”
“对啊,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圆的圆圈,像是用圆规画出来的一样。”温戈的笑容有几分爽朗,“下次你教我画猪吧。”
沈知恩傻傻地点头,“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温戈说完,径直离去。
沈知恩望着他的背影,又看向黑板上白色轮廓的猪。
画猪?
她一笔一笔地继续画,却越想越好笑,忍不住笑出声。
笑得灿烂,笑得肆意,就像春天金灿灿的油菜花,开得漫山遍野。
她回过头。不远处,温戈正和别人聊着天。
心底,渐渐开出一朵甜蜜的花来。
这世上有这么多种喜欢,唯有她的心动不需要理由。
收工后,外面的天完全黑了下来,像一块巨大的幕布笼罩着这个世界。
江暖回到宿舍,陆婷婷和晓萱笑得正开心,她不由得问:“你们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陆婷婷说:“晓萱说她小时候被一个骑三轮车的大爷追着跑,她以为是人贩子,结果人家说‘姑娘,你的衣服线钩我身上了’,是不是很好笑?”
晓萱拿了个抱枕摔在她身上,“还笑,有这么好笑吗?”
陆婷婷扮了个鬼脸,“不服打我呀。”
二人闹做一团。
江暖笑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陆婷婷,我上次借你那一百块你打算什么时候还我?”
陆婷婷笑嘻嘻地说:“今天我爸给我发钱了,一会儿就还你,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算我利息了。”
江暖轻“嗤”一声,“你那点利息还不够我一顿饭的呢。”
说完她打开电脑,开到一半,手却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脑海中不禁浮现沈知恩的脸。
那个说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的女生。
漆黑的屏幕上,映出她的脸。
朋友?可她和她不过见了几次面,甚至没有一起出去玩过,也很少发信息,甚至,她从来没有主动给沈知恩发过信息。
就算是这样,沈知恩也把她当成了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