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敌国君主关押后宫的日子(54)

“怎么处置他,是朕的事情。”栾云晔起身,将桌上那只装药的小瓷瓶握在手中,走下台阶,走过白易潇身旁,“表哥只需做好自己分内之事,至于其他,即使你是他的朋友,也不该如此关心朕的皇后。”

“陛下这是去哪里?”白易潇回头,只见栾云晔已行至门口,手中还拿着不知装了什么的瓶子,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问道,“陛下手中的瓶子是?”

栾云晔看了一眼手中的瓷瓶,微微勾唇,道:“既然表哥提醒朕和他的关系,让朕关心他,朕自然是去和他做夫妻之间该做的事。”

第28章 沐浴更衣 臣准备好了,陛下可以绑了。……

林渐已经习惯了每次都是熄灯后一片漆黑之中, 云郎才推门进来。

林渐还像昨夜一般坐在桌前等他,这回倒不是为了给他留饭, 而是为了问一问他伤得怎么样。作为患难相交的朋友,还是有必要关心一下同床而睡的好狱友。

看到有人坐在桌前等他,云郎似乎有些意外,问道:“你还不睡?”

林渐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吗?”

云郎似乎愣了一下,问道:“你……?”

“我知道你受伤了,白天我问人要了一些药, 你有需要吗?”林渐知道云郎是个要强的性子,让自己帮忙估计会嫌丢人直接拒绝,对云郎说道:

“反正我们互相看不见对方,我也不知道你的模样。某种意义上说, 你不认识我, 我也不认识你。你要是需要我帮忙, 尽管告诉我。”

“而且我被关在这里任何人都见不到,也没处对人说。估计到我死之前, 也出不去了。”

林渐说的也是大实话, 就算云郎信不过自己能守口如瓶, 但自己的结果要么就是狱中一杯毒酒, 要么就是拉出去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总之不管哪一样,自己的嘴都是最严实的, 根本没机会把云郎的任何情况往外说。

云郎的关注点却出乎林渐的意料,不是担心林渐会不会往外说,反而问道:“你不想出去了?”

“有些事情不是想不想的问题。”林渐道,“好啦云郎,你还没回答我呢。”

林渐本想云郎应该没那么容易答应, 在肚子里准备了一堆话术,谁知今晚云郎却意外配合,直接塞了一只瓷瓶子到林渐手中:“我有药。”

林渐打开瓶塞,一股清苦的药草气息扑鼻而来,和昨夜云郎留在床褥上的药香差不多。林渐问道:“这个药需要是抹,还是揉,还是……?”

云郎退了外衣,问道:“你如何知道我受伤?”

林渐倒了一点药膏到手心中,笑道:“大概我神机妙算?”

虽然看不清,但是林渐能根据云郎的动作判断他已经脱了衣服,手指轻轻碰到了云郎的背。

冰凉的指腹下,温热的身躯微微颤了一下。

林渐的手指慢慢下移,只能摸着黑去记云郎身上的伤口在哪里,却越摸越是心惊。云郎背后伤疤摸起来狰狞斑驳,竟然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但是没有一处流血,倒像是有些时日的旧伤。

林渐估计那些人不想弄他一身血,所以故意伤了云郎的筋骨。而且,这比弄一身血难受太多了。

林渐在军中的时候,有时恶战之后受伤人数过多,军医忙不过来,也会亲自帮忙。

伤口若是被钝器损伤瘀血在内,或是陈年入骨的旧伤,就需要把药揉按进去,充分吸收,化开瘀血才可以。

林渐的指腹沾了药膏,在云郎的背后抹了一点,然后用指腹轻轻去揉。

云郎虽没有吭声,但林渐能感觉到指腹下的肌肉紧绷,耳边的呼吸声也渐渐粗重。

云郎的这些伤,虽然看不见,但是摸着已经足够骇人。林渐尽量把动作放轻放慢一点,问道:“云郎,疼不疼?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云郎没有回答林渐的问题,反而问道:“你与安乐侯,可曾这样?”

林渐的手指一顿:“啊?”

“听说,你与安乐侯是好朋友。”云郎沉声道,“他亲口说的,他和你青梅竹马,无话不说。”

不知道为什么,林渐竟然在云郎的话中听出了一种奇怪的酸溜溜的味道。怎么会这样?难道云郎喜欢和白易潇攀比这种事吗?

“云郎见到安乐侯了吗?”林渐问道,“他没有受陛下怪罪吧?”

云郎道,“你先回答我。”

林渐不知道云郎为什么会突然关心这种事,手指在云郎的背上打着转,沉默了会儿,道:“朋友有很多种,不是每一种都像我和云郎现在这样的。”

云郎问道:“我们是哪一种?”

林渐道:“患难之交。”

云郎不说话了。

因为林渐搽药甚是仔细,不免用了很久,云郎安静地坐了几时,又忽然问道:“那你与陛下呢?”

林渐这一下却是被云郎问倒了,想了想,回答道:“我与陛下不是朋友吧。”

云郎问道:“那是什么?”

“什么也不是。”林渐想,自己和栾云晔,君臣不是自家君臣,夫妻又不是真的夫妻,朋友不可能是朋友,敌人又不再是敌人,简直什么都不是。

云郎见林渐十分不上道,提点道:“你们不是成亲了吗?”

虽然四周一片黑暗,林渐还是知道此刻自己的脸定是红了。

云郎出去这一日,应该没少打听自己的事。昨日还自己是谁怎么进来的都不知道,如今都知道自己和安乐侯是朋友,还知道自己与栾云晔那些不可见人的事了。

林渐的手从云郎背上移开,道:“好了,云郎……时候不早了,睡吧,我困了。”

云郎一反手,抱住了林渐。

“云郎……”林渐被云郎按在怀里,感觉到云郎高于寻常的体温和心跳,心里跟着微微有些慌了。

云郎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抱着林渐,好像要把人捂在怀里融化进身体。

林渐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推开云郎,径直跑到床上躺下,用被子裹住了自己。

云郎似乎轻叹了一声,也走到床边,在林渐身边躺下,问道:“怎么?不是吗?陛下对你明媒正娶,册封皇后,有天地见证,举世皆知,你们难道不是夫妻?”

林渐怀疑云郎是不是因为天太黑判断错了自己的性别,提醒道:“云郎,我是男子。”

云郎问道:“男子怎么了?皇后一定要是女子吗?他既然娶了你,你自然就是。”

林渐称赞道:“云郎你思想开放,很有境界,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这样。”

“如此说来,陛下倒是一个思想保守,没有境界的人?”云郎问道。

“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这样说。”林渐道,“既然你去打听了,你也应该知道,我与他过节甚多,他恨我还来不及。”

云郎问道:“他夺你封号了吗?”

林渐:“没有。”

“他有下旨问罪于你吗?”

“没有。”

“那是他把你关到牢里来的?”

“也没有。”林渐叹了口气,道,“不过都是早晚的事,我何必等到他下旨,做人应当自觉一点。”

云郎似乎不太高兴,问道:“既然他一件也没有做,你如何就知道,他会如此对你?”

林渐道:“他应该如此。”

云郎沉声道:“这都是你为他做的决定。”

林渐哑然,心道云郎应当是民间爱情话本看得太多了,与他争辩这些也没有意义,胡乱应付道:“你说的对,我们睡吧。”

云郎:“……”

与人辩论的时候,最怕对方什么都不反驳,只说一句“你说的对”。

看起来态度越温和的人,越是容易服软的人,反而比硬骨头更不容易动摇。不论你要什么,他看起来都顺着你,让你无从找到最关键的症结下手去改变。即使他有时候看起来改变了,那也只是在敷衍你。

云郎忽然发觉,林渐这种性子的人,才是真正最不好对付的。

林渐被云郎那几个问题问得心中郁郁,背对云郎躺着,眼前翻来覆去都是栾云晔曾经与自己相处之时的情景。

他那么认真,根本没必要,也做不了假。

可一切都是建立在自己的欺瞒之上,自己偏偏就是个假的。

哪怕后来,是真的关心过他,是真心为了他好,可又能怎么样呢?

自己已经欺骗了他那么久,事到如今,真的还可以恬不知耻地期待他对自己有感情?就算他有,又让他如何向群臣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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