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林渐跟着栾云晔走到清波亭时,亭中央的桌上已经摆了几盘点心水果,还有一小壶果酿。
林渐看了看周围寂静无人,惊讶道:“诶?这里为什么会有吃的?”
栾云晔将自己的氅衣披在林渐肩上,顺势轻轻按着他的肩在凳子上坐下,在他耳边轻声道:“大概是知道你饿了,自己来的。”
林渐垂眸看了一眼栾云晔披在自己身上的氅衣,又抬头悄悄瞄一眼栾云晔身上的衣服,心念一动,得寸进尺道:“陛下,臣妾还冷。”
栾云晔道:“回去?”
“不,不回去,”林渐抬头看着栾云晔,一双映着月色的眼睛眨了眨,“陛下,今夜湖光月色甚好,臣妾还想看一会儿。”
栾云晔解下外袍,给林渐穿上。林渐穿了栾云晔的外袍,又披了他大氅,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一丝风都吹不到身上。
因为栾云晔散步穿的是便服,身上只剩了一件墨色的长衫。夜里湖风瑟瑟吹着衣衫,单衣时不时被风吹得贴住肌肤,隐隐显现出单衣下肌肉匀称的健硕身材。
栾云晔在林渐身边坐下,静静看着他吃东西。
林渐今晚十分自觉,不待栾云晔提醒,只吃了两块点心,稍微垫了垫肚子,就没有再多吃,喝了一小口果酿润润嗓子。
这果酒微甜,入口没有酒气,十分适合不会饮酒之人。林渐好久没有尝过甜味,忍不住又喝了几杯。这果酒虽然入口清甜,却是后劲十足。林渐喝了几杯后,就觉得脸颊发热,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栾云晔俯身把裹着好几层衣服的人整个横抱在怀里,走下亭子。
高公公这才急忙从暗处走出来,给栾云晔递上一件斗篷:“陛下……”
栾云晔垂眸看了林渐一眼,低沉的嗓音压得很轻:“谁吵到他,死。”
高公公不敢回话,就向栾云晔鞠了个躬,拿着斗篷轻手轻脚地转身退下,示意宫人们都不许发出声音,去前面路上清理闲杂人等。
一路上没有任何旁人,栾云晔把林渐抱回寝宫,俯身放在床上,垂眸只见一张脸红扑扑的,好似春深时节的海棠,比平日里平添了三分柔媚。
栾云晔一手按着床榻,就这么看着床上的人,观赏绝世珍宝一般,仔仔细细地欣赏了良久。方才正要起身,床上还在合着眼睛的人一抬手,抓住了栾云晔胸前的衣襟。
栾云晔温声道:“我去沐浴,马上回来陪你。”
林渐不听,不仅不松手,还哼哧哼哧地扯开了栾云晔的衣襟。
“你再闹。”栾云晔的目光如鹰隼盯着猎物一般锁定在林渐身上,“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对于栾云晔的威胁也不害怕,床上的人也丝毫不害怕,仗着自己喝醉了为所欲为,还把栾云晔的衣带扯开了,拽着栾云晔的衣服怎么也不肯放。
栾云晔盯着床上不知死活的人,微微眯起眼眸,欺身压了上去。
第12章 海棠沉醉 水中明月,一碰就碎
被压在身下的人闷哼一声,蹙起了眉。
栾云晔看着身下的人拧在一起的眉头,似乎醉得难受,起身自己另外披了一件衣服,对门外命令道:“高业忠,取一碗解酒汤来。”
高公公连忙送了一碗解酒汤送进去。
栾云晔舀了一勺喂给林渐,林渐不吞,都从唇角流了下来。
“他喝不进去。”高公公站在一旁小声提醒,目光有几分期待地看向栾云晔。
栾云晔用帕子擦干净林渐脸上沾染的药汁,盯着林渐沉睡中的脸。新月一般弯弯的眼睛,羽扇鸦色的长睫,底下绯红一片,深深浅浅好像浓春里沉醉的海棠,看的人也跟着有了三分醉意。
眉眼间春风明月分外撩人,奈何现在的身子脆弱如水中明月一碰就碎;只可远观不愿任人亵玩,他却偏偏撩人起邪.心不自知。
栾云晔盯着躺在的人,渐渐蹙起眉,一手拿着药碗,一手捏住林渐的下巴迫使他开口,将解酒汤直接从林渐口中灌了下去。
在高公公惊愕的目光中,栾云晔将一整碗药汁灌得一滴不剩,迫使林渐全都喝了下去,立刻放下药碗转身去浴室:
“备冷水。”
“陛下……”这么凉的天还要备冷水,高公公本想劝谏,又忽然明白了什么,连忙带人跟了出去。
听到寝殿的关门声,原本躺在床上熟睡不醒的人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双颊甚至眼尾都如云霞染过一般通红,微微眯起的眼底带着几分醉意,眼中的光华却是分外清明。
林渐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那果酒喝着觉得不上头,其实后劲挺足,虽然意识还清醒,但是觉得有点头疼。栾云晔灌的解酒汤苦是太苦了一些,不过喝下去头疼确实好了一点。
林渐的目光扫过房间周围,谨慎地确定了一下四下没有人盯着自己,低头抖了抖手中栾云晔的贴身衣衫,从中取出一块垂着明黄流苏的镶金紫玉捏在手中,跳下床榻。
既然紫玉令已经回到手中,那就不陪栾云晔周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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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晨,蘅芜殿
“林鸿渐,起床了。”
殿外阳光都照到了床上,床上的人还高卧不起。
白易潇走到床前,用手摇了摇床上熟睡的人。
床上的人眼睛都没睁一下,抬手拍开了白易潇的手,转身面向床里侧去。
“林鸿渐,都日上三竿了。”白易潇低头看着床上的人,问道,“昨晚干什么了睡成这样,还真和大表弟上.床了啊?”
林渐轻轻地哼唧了一声,转过身来。
阳光的影子穿过雕窗将花影斑驳洒在身上,蓬松如乌云长发散落在肩头,疏散的碎发遮着半张脸,白皙的肌肤好像被花枝分割过的细碎阳光洒在精细的白玉雕上。林渐鸦色的长睫颤了一下,睁开眼睛,淡淡清茶色眼神犹如刚睡醒的猫一样,说话的语气里微带着嫌弃:“你好吵。”
看到林渐神色迷离的模样,白易潇一怔,好像有一头惊鹿猛然撞到了心口,愣了片刻才说道:“我可是冒着欺君之罪给你送早餐来的,你说你该怎么谢我?”
昨夜虽然喝了解酒汤,但是那酒安眠效果奇佳,林渐睡得昏昏沉沉,被叫醒得迷迷糊糊,微微蹙着眉,抬起手将散在脸侧和额前的长发往后撩了撩,懒洋洋地看了白易潇一眼。
白易潇感觉心口中了一箭,差点没跪在地上,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道:“林鸿渐,你不去做大表弟的祸国妖后真是太可惜了。”
林渐不理会白易潇的话,看了看两手空空的白易潇,问道:“我的早餐呢?”
白易潇转头向身后的角落里抬了抬下巴,角落里走出一个拎着食盒的侍从。
林渐往那拎着食盒的随从看去,本来半眯着的眼睛蓦然睁开,一瞬清醒了过来:“朔……?!”
“你放心。”白易潇道,“今儿个房梁上没人偷听。”
“参见殿下。”朔风在床前半跪下,恭敬道,“属下来迟了。”
“你怎么……”林渐蹙眉问道,“我不是说别再跟着我吗?”
朔风抬头看着林渐道:“放心不下殿下的,不是属下一个人,而是暗卫司和整个北府军。殿下多少次与我们出生入死,如今殿下身在险境,我们怎能独自苟且偷生。若是殿下有丝毫闪失,属下就算是死,又有何面目面对圣武皇帝……”
“你……咳……”林渐想回朔风话,又觉得不知道如何说起,心里一急,反而咳得停不下来,“咳咳……”
朔风又是着急又是关切,手足无措:“殿下?你怎么了?!”
“喂,行了行了,说话这么酸溜溜的还长篇大论说不完,再不闭嘴你家殿下就被你气死了。”白易潇一边抚摸林渐的后背给他顺气,一边没好气地指责朔风道,“口口声声殿下长殿下短,你没看他还饿着吗?早知道你会这样招惹他,我就不该带你来。”
朔风连忙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将饭菜汤药都一一取出来放好。
桌上是一碗汤药,一碗粥,和一个水煮蛋。
看到摆在桌上的清汤寡水,朔风揪心地皱起眉头:“殿下受苦了。想不到栾云晔那个暴君不仅把殿下囚.禁在此,还只给吃这样的东西……栾云晔不是在存心虐待殿下吗?!”
“没关系,习惯了。”林渐起身去桌前坐下,先自觉把药一口气喝了,苦得微微蹙起眉,却勉强微笑道,“我吃多不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