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俩孩子和我家侯爷一样,镇日吃喝嫖赌的,风流成性,姐姐还是别来坑害你家姐儿了,”容姨妈这么说着语气不禁冷了几分,“就算不是自己亲生的,可你也得为沈家利益考虑啊。”
刘氏没想到一向和和气气的妹妹竟然为了那个庶女动了怒。其实她是想起来自己在瑞贤侯府出事的时候不免有了几分过河拆桥的意思,所以才想把沈画棠送给容家讨好鹤哥儿,毕竟容云鹤此时前途一片光明,再加上攀上了康国公府这棵大树,谁知道以后会得了怎样的前程呢。
但此时见妹妹脸色不悦,她立马打圆场说:“我也就说说而已,虽不是我生的姐儿,我也得顾着我家老爷的意思不是。”
容姨妈也意识到自己表情重了些,于是便缓了缓脸色说:“实不相瞒,我今日来还是有一件事要请托姐姐的。”
刘氏忙说:“你说。”
“你也知道,棠丫头帮我照料了然丫头这么久,我心里也是过意不去,就问她有什么想要的,可谁知这丫头脸皮儿薄心地好,说她身边的大丫鬟到了嫁人的年纪,她自知不好意思在太太面前开口,想要我顺便帮着求个恩典,让太太把那卖身契还了那丫鬟,放她出去嫁人。”容姨妈和颜悦色道。
刘氏沉吟了一下,笑道:“这有什么,这丫头也是的,自己来同我说就是了,怎么还来麻烦妹子了!”
“我也是瞧着她有心思,自己问的,正巧我来看姐姐,也就顺便一提了。”容姨妈唯恐刘氏多心,忙补充说,“棠丫头一向对你这做太太的恭敬得很,自己也不敢轻易在你面前索要什么东西,生怕落了个没礼了,还是姐姐你这当家太太做的好啊。”
刘氏这么一听便得意起来:“姐姐过奖了,这棠丫头就是这么个胆小的性子,这么说倒显得我很怕人似的。”
“哪有,这还不显得姐姐这当家主母做的有威信么,哪像我,一院子的狐狸精乌烟瘴气的,一点规矩都立不起来。”容姨妈垮了脸说道。
刘氏这么一听心中的自满感愈重,当即就吩咐丫鬟香萍:“去拿了那丫鬟的卖身契给棠姐儿送去。”
容姨妈这一听才放心下来,刘氏也来了兴致,当即留了妹妹分析起京城的各家闺秀来,看看到底给沈明修娶谁合适。
沈画棠回了沁雪居,第一个要去见的自然是阔别了大半年的芷姐儿。画芷容貌较半年之前更显清丽,身量也又高挑了不少,姐妹俩拉着手亲亲热热地说了好一会儿话画棠才回去。
不一会儿,香萍就将妙语的卖身契送了来,沈画棠仔仔细细地瞧了才小心翼翼地收好。刚想叫妙语过来告诉她这个好消息,突然一道鹅黄色的身影气势汹汹地冲进来。
沈画棠一看那架势就知道是谁,如今她更是连理都不愿意理她,只懒懒抬了抬眼。
“你知道云哥哥要成亲了吗?”沈画盈却一点都没有这是别人地儿的自觉,上来就气势汹汹地问。
“知道。”沈画棠抬起眼来淡淡看了她一眼,“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许是沈画棠淡漠的态度刺怒了她,沈画盈嘲讽地弯起唇角:“我还道你去容家住了那么久会留住云哥哥的心呢,未曾想他还是另娶了别人了,你岂不是白去别人家赖了这么久了?”
沈画棠淡漠的眼眸突然牢牢叮住了沈画盈。
沈画盈被她看得心里一阵发虚,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道:“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沈画棠一反常态地朝她逼近了一步:“第一,我去容家是去陪昕然表姐的,和表哥半分关系都没有。第二,我根本就对表哥没有一点那种心思,你别把别人都想的同你一样。第三...”
沈画棠突然弯起了唇角,漠然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高傲。
“没能嫁给他是你自己托生的胎不好,谁叫你不是国公府家的姑娘呢,有气去找你娘撒去,问她为什么没给你一个好身份,在我面前耍什么威风?”
“你!”沈画盈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一向软弱怕事的妹妹,反应过来突然扬起手朝她打去,“你好大的胆子!”
沈画棠却眼疾手快地擒住了她的手臂,她前世练过几年防身功夫,再加上在容家养胖了许多,气力自然不是沈画盈这等娇生惯养的小姐可比拟的。沈画棠讽刺地弯弯嘴角,狠狠将她的手甩向一边:“四姐姐,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高我一等吗?同样是庶出的,你就别在我面前耍大小姐威风了。秋水!”
秋水见沈画盈闯进来就一直不放心地侯在门口,此时听见沈画棠传唤立马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过来。
“将四姐姐送出门去,我要休息了。”沈画棠淡淡说。
“我不走!”沈画盈气得浑身发抖,“沈画棠!你如此过分,就不怕我去父亲面前告状么?”
“你去啊,”沈画棠一副懒散的模样,“我可不认为父亲还想见你,我可是听说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逢着空子便去父亲书房哭闹,弄得父亲都厌烦了呢。”
秋水瞧见沈画盈的样子也是心烦,她在容家这大半年过得不错,也长壮了不少,当即就去扯沈画盈的胳膊:“四姑娘,我们姑娘叫你走呢!”
“你一个贱婢也敢来碰我!”沈画盈厌恶地摆开她,“我是这府里的主子,你给我滚开!”
“四姐姐还是走吧,”沈画棠突然扬声说,“待会若是闹腾大了,别人都瞧见,我这刚一回来四姐姐便急不可耐地来我这里闹事,你说他人会怎么想四姐姐?”
沈画盈瞪大眼睛,仿佛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妹妹:“好!你好!沈画棠,你不要后悔!”
说罢便气冲冲地转身离去。
秋水有些忧心地走上前来:“姑娘这时候给四姑娘闹翻,难道不怕她以后给你使绊子吗?”
沈画棠失笑:“你这是怎么了,平时你不经常嫌我过于软弱吗?”
“话是这么说的没差,”秋水撇撇嘴,“可我晓得姑娘不是那种不谨慎的人,姑娘这个样子还是心里不舒服吧,所以才会这般不让着四姑娘。婢子亲眼瞅着容少爷说要娶你的,结果却...”
“秋水!”沈画棠打断她说,“有些事该忘的便忘了吧。”
秋水闷闷应了一声,低下头不再说话。
沈画棠却突然拉起秋水的手,秋水吃了一惊,抬起头看向她。
“说感动也是有的,可我并没有当真过。因为人活在这个世上,本就有很多事是不如意的,”沈画棠看着秋水温言道,“有些事只是因为年少无知,才会轻易许诺出口,可我从未将别人当作过我的希望,因为那样...随之而来的失望,甚至绝望,太难承受了。”
秋水愣愣看着沈画棠似是饱经沧桑的眸子,不明白小小年纪的姑娘怎么会说出来这种话。
沈画棠似乎有些无奈地一笑:“所以他当时对我说出那种话,我确实是在心里小小地颤抖激动了一下,随即便被冰冷的现实泼醒了。秋水啊,其实你姑娘我根本就不敢去相信了,他或许真能将我带出沈家这个泥潭,可若他撒手,我会被更大更深的泥潭沼泽所吞没的。”
秋水眼睛一涩:“姑娘...”
沈画棠浅浅一笑,眉目之间似是舒展开来无穷无尽的秀丽景致,竟叫秋水看得呆了过去。
“现在我庆幸自己没有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不然...我今日没让着沈画盈,只是因为我不想在她面前低声下气了,她现在又没什么可依仗的了,咱们干嘛要怕她?其实你家姑娘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呢。”
秋水坚定了坚定心神,反握紧沈画棠的手说:“不论姑娘做什么选择,秋水都是站在姑娘这边的,秋水永远都不会叫姑娘失望的。妙语姐姐快到了嫁人的年纪了,秋水会一直陪着姑娘的。”
“难道你就不嫁人啊?”沈画棠失笑道。
秋水立马摇了摇头:“不嫁,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嘴上说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秋水要一直陪着姑娘。”
沈画棠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我瞧你才是个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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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三哥儿沈明秋向来不招沈君阳待见,他虽生得看起来有几分机灵,却对读书一道不感半点兴趣,反倒循了徐姨娘娘家那边的脑子,天天看一些商事典志。虽也照着沈君阳的意思参加了几次科举,可迄今为止还是个小小的秀才,这还是靠着他那点机灵劲蒙混过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