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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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之内,江月旧已然换了两身衣裳。
直到整理好领口,少女才发现,自己从小佩戴的长命锁不见了。
抱头仔细想了一阵子,许是荒唐那夜,丢在了顾言风那儿。
可是她要怎么开口要回来呢?
慢吞吞绕出屏风,男人正在沏茶。
见少女神色恍惚,顾言风冲她招招手,唤猫儿似的将她唤到身边。
临挨近了,却突然勾她腰肢,瞬间江月旧就跌坐在男人的双腿上。
顾言风往她手里塞了杯热茶,把人圈紧了些,“怎么,可是不信我说的那些话?”
少女怔怔地摇头。
很奇怪。
心里虽不接受,可身体却很习惯他的亲昵。
甚至,比对哥哥还要亲昵。
“你和我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江月旧放下茶盏,仰面问。
第67章 陆柒
过了晌午,还未用膳,江月旧便带着湘竹回了府。
方才半路遇见兄长,属实将她吓得不轻,少女再也没了玩闹的心思,赶紧在江风霁下职之前溜回院子里。
她这前脚刚进屋,兄长后脚就出现在门口。
江月旧暗自庆幸,还好赶上了。
“月儿,怎么气喘吁吁的?”
江风霁关切着看她一眼,伸着袖子作势要替她擦汗。
后者却并不领情,下意识偏头躲了开来,而后干笑,“天热,不碍事。”
江风霁胳膊一僵,停在半空中,笑容里透出几分说不明道不清的诡异来。
想要拽着她的手腕,箍在自己胸前。想要大声质问,为什么不与自己亲近。
甚至想要造一把锁,将她锁在自己身边。
看她哭闹,听她求饶,然后永远都不放她离开。
男人握拳,缩进袖中,手背因用力过度,青筋遍布。
他那些晦暗的念头,须得一忍再忍。
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还不能随心所欲。
会吓到她的。
念此,江风霁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递了过去,“城中新开了家糕点铺,尝尝味道如何。”
少女接过,嗅到糕点香,立刻眉开眼笑,“闻起来就很好吃,哥哥真好~”
男人目光柔和,揉揉她的发顶笑,“小馋猫,今日不怪哥哥拘着你了?”
“才没有!”
江月旧嬉笑,绕到自家兄长身后,献殷勤般替他揉肩捏腰,“哥哥每日当职一定很辛苦,月儿以后会好好听话,不给你添麻烦。”
江风霁闻言,面上笑意又淡几分。
添麻烦?
小时候的江月旧可从不怕添麻烦,每每撞了邪,都要往他怀里钻,恨不得与他同睡一张铺子才好。
那时的江风霁一心想爬得高些,等到足够有权势了,便不用再看他人眼色过活。
所以狠狠心离开江府,孤身入了京城,摸爬滚爬这些年,也终于爬到了令人畏惧的地位。
可是江月旧却好像,同他生疏了许多。
这感觉很糟糕,甚至让他开始慌张不已。
男人心神一动,下意识地拽过少女,伸手将她环抱住,低低道,“月儿永远都不会是麻烦。”
江月旧倏然被扯过去,错愕着睁大了眼睛,而后使劲挣了挣,退出兄长的怀抱。
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很灵验,莫名的,她感受到了兄长浓烈带有侵略意味的气息。
像是捕蝉的螳螂,要将她拆入腹中一般。
怪吓人的。
“哥,哥哥……”
江风霁方回过神,目光落在她空荡荡的脖颈前,眉头突然皱起,话锋一转,“月儿,你贴身佩戴的长命锁呢?”
“……”
少女心虚地摸摸脖子,脑海里飞快思索着应对的方法。
总不能如实相告,因为自己放荡,一夜荒唐,所以不慎将长命锁落在顾言风那儿了。
怕是会被兄长打死吧。
“我,我被掳走时,长命锁丢了……”
江月旧支支吾吾,憋了半天,憋出个还算可信的说辞来。
江风霁敛了笑,俊容冷肃,一时间并未开口。
少女有些心慌,隔了会功夫,小心翼翼又道,“哥哥从没问我,被掳走后发生了什么……”
江月旧语气低落又带着股委屈劲儿,叫人心肠一软再软。
男人站起身,大掌抚上她的面颊,另一手按住少女的腰肢。
“不管发生了什么,哥哥都会杀了他,给你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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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风霁带回来的糕点并不好吃。
江月旧好甜口,兄长买的却都是些咸味糕点。
少女悄悄向湘竹抱怨了几句,却听小丫鬟解释道,“小姐您小时候是好咸口的,后来长大了才换了口味。大公子与您分别已久,许是不知这些变化。”
江月旧怔神。
她倒是不记得了,近来愈发古怪,很多陌生的记忆总是莫名其妙地浮现,好像真的同那妖怪说的一样,她是因罪受罚,轮回转世而来。
“小姐,您怎么愁眉不展的,可是在想今日碰上的那位顾公子……”
说起顾言风,湘竹又怕又怨。这第一回 见,他就拉着自家姑娘跳了荷花池,就算是为了躲开大公子,倒也不必寻个如此冒险的法子吧。
莫不是头脑不好!
谁知江月旧闻言却笑了起来,“那家伙,倒是同我有缘。”
湘竹不解,嘟囔着,“什么缘呀,孽缘还差不多。”
少女抬手捂她嘴巴,嗔怒,“快别乌鸦嘴。”
小丫鬟直率,不由辩解道,“小姐您该不会是看上他的那副好相貌了吧……”
江月旧抿唇,强装镇定地摇摇头,“怎么可能,你家小姐我是这么肤浅的女子嘛……”
“……”
湘竹:您是,您恐怕还馋他身子。
过了几日,江风霁总算趁着休沐,带着少女出了宅子。
艳阳高照,是个晴朗的好天气,江月旧决定去听曲儿。
其实少女想的本是去青楼里逛一遭,但这想法太粗鄙放荡,兄长定不会答应,所以只好改了个旁的。
江月旧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冒出这种念头来,只是她打小就对烟花柳巷充满了好奇,甚至还有些熟悉之感。
好像那里才是她原本该呆着的地方似的。
江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好歹也是书香门第,若叫人发现她不仅思想龌龊,贪图男色,而且还在未出阁之前就丢了清白,定会给兄长蒙羞,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江月旧赶紧将乱七八糟的主意赶出脑海,突然听见兄长唤她,“月儿,一会儿进了戏院就不要出来了,等着我去接你。”
少女循声抬起头,这才发现沿街有几个粗布缠头的壮汉正一路跟着他们。
“哥哥……”江月旧拉了拉男人的手掌,触到一阵冰凉,不由跟着慌张了几分。
江风霁回头冲她笑笑,如沐春风般宽慰道,“别怕,有哥哥在呢。”
说完,男人将手别在腰后,暗地里打了个手势,转眼间,也不知从哪就冒出个束发劲衣的女子来。
那人微微冲江风霁颔首,“主子放心,这些人交给属下处理。”
后者仍在笑,却显冷漠,“不必。今日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舍妹,不能有任何闪失。”
“丹微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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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院里嘈杂,今日演的是出水漫金山。
即便是江风霁引开了一部分人,仍有几个面色不善的壮汉跟了进来。
包厢在二楼,丹微紧紧拉着江月旧在人群里穿梭,神色凝重。
“丹姐姐,那些,那些都是什么人?”
“将死之人。”
“……”
江月旧噎住,望着女子瘦削的轮廓,默默在心里打了个哆嗦。
等她俩入了包厢,才发现屋里早已候着三个大汉。
为首的高壮男子额下烙着刺青,虚虚用碎发一遮,仍旧醒目。
他皱眉,指了指少女,“这是咱们跟姓江那王八蛋的仇,抓她做什么?”
左边一喽啰开口,“大哥,这是江风霁的妹妹,抓了她咱们就有把柄……”
话没说完,小喽啰便迎头挨了一巴掌,“放屁,你还是不是个男人,绑架一个黄毛丫头算什么本事!”
右侧小喽啰委屈道,“大哥,可是他江风霁当时不也绑了嫂子威胁您吗,要不然您也不会……”
“行了,都别废话。”男子高喝一声,“打断他二人,挥挥手就要往窗外跳,“走走走,去追江风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