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烨斜斜的看着他始终俊美的面容,自嘲念道:“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齐衡见顾廷烨不理睬自己,焦急异常:“二叔……“
顾廷烨替他倒了一杯酒,才开口:“今日,盛家老太太邀请我,话里话外都是在恳求我取消婚约,我想到自己花费这么多心思才得偿所愿,终究是不甘心!元若,你究竟是给她下了什么魔咒,竟让她甘愿放下自尊,过来求我取消婚约呢?“
齐衡恍惚了半晌,内心半是惊喜半是心疼:“六妹妹她,竟然做了这些,真的是真的是……“
顾廷烨自嘲一笑:“我当我自己是救世英雄,能拯救她于水火之中,却不曾想我自己就是那灼灼大火,就是那滔滔水流,竟让她陷于水深火热之中,真真是可笑之极啊!“
齐衡眼眶微红,恳求顾廷烨:“二叔,我考完科考曾到玉清观六妹妹生母的牌位前恳求,若是六妹妹能嫁与我,我此生此世来生来世,定不负她。我,我不能再失去她了。“
顾廷烨看着齐衡一个翩翩公子泪流满面的叙说着他是如何心悦明兰,万般苦涩竟是无法诉说。他想告诉齐衡,之前为了明兰闹得汴京城满是风言风语,最后竟聘娶县主的时候已将明兰伤害至深;他想告诉齐衡,自己是真的想将明兰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才做出这般设计之事;他想告诉齐衡,他的爱并不比齐衡少。但是,那又如何,明兰心悦的终究不是自己。
顾廷烨暗叹一口气,将酒灌入腹中,想以此减轻心中的闷痛:“我过几日会恳请皇后娘娘举办一次马会,届时如果你赢了我,我便放弃,恳请官家放弃这场婚约。“
齐衡泪眼朦胧的看着顾廷烨:“当真?“见顾廷烨颔首,激动的站起来,左右快速踱了几步,对着顾廷烨俯身道:“谢二叔成全!”说罢便开心的冲了出去,留下顾廷烨苦涩一笑:“七余载事非难辩,往日春色已不见,无奈深情成泡影,多情伴我咏黄昏,晓风不散愁千点,阴雨还添泪一痕,情场遭际同谁诉,无限寂寞度朝昏。”
齐衡兴匆匆的赶到盛府,发现竟没有拜帖,着急的转悠了几圈,看见小桃出来似乎是要采买什么东西,便急忙拦住她:“小桃,能否帮我给六妹妹带句话?”
小桃撇了撇嘴,但终究没有拒绝,齐衡才道:“我已与二叔约定,过几日的马会上会与他打马球,我赢了他便放弃婚约,你告诉六妹妹:元若之心从未改变,愿奋力一搏,只为求娶佳人。届时三姑六聘,八抬大轿,定当让六妹妹风光无限,从此只得一人白首,不离不弃。”
小桃应下,齐衡露出久违的笑容,当真是濯濯公子,俊美无限。
后院,明兰听到小桃的转述,放下刺绣,抓住小桃确认道:“小公爷当真这么说?”
小桃得意的说:“千真万确,只要小公爷赢了马球,姑娘便是守的云开见月明了!”
明兰一时悲一时喜,竟是恍恍惚惚的发起呆了,丹橘和小桃互相看一眼,便捂着嘴静悄悄的出去了。
第3章
汴京城的豪门勋贵们接到邀约,皇后娘娘要举办一次马会,届时会拿出贵重物品作为奖励给马球拔得头筹的人。
马会当日,贵女们都装扮耀眼,参加这一盛大活动。明兰被大姐姐华兰拉着来到了马会,华兰笑着说:“这场马会听说是顾廷烨央着皇后娘娘举办的,皇后娘娘本不爱凑热闹,却还是被说动了,这顾廷烨的面子真的是太大了,六妹妹,你有福了!”
明兰蹙眉,看向华兰:“大姐姐,我不想嫁给顾二叔!”
华兰怔楞了一下,蹙了蹙眉,刚想开口,却听到顾廷烨的声音:“六妹妹这么不留情面啊!这让我着实不甘心啊!”
明兰动了动嘴,但看着顾廷烨看似云淡风轻的面容却微微泛红的眼睛,一时间竟是有些说不出口。
顾廷烨顿了顿,才说:“我有些话想与六妹妹说,可否借一步说话?”
明兰看了眼华兰,冲华兰示意之后才点点头,带着小桃和丹橘跟着顾廷烨来到了马场后面的小树林,顾廷烨凝视着明兰:“今日的马会,我会跟元若比试马球,如果他赢了,我便放弃你!我只想告诉你,我用尽心机,只是因为我钦慕你已久,只盼携得娇花入我怀中,你莫要恨我!”
明兰摇摇头:“祖母之前问我对你的感受,我曾说我最初是满心欢喜,有一个人为了娶我肯费劲心机,对我好的让我不知所措,然后有一点生气,你的计划若是有行错,我们盛家的名誉就有可能被毁了,我对你有感动,有感激,有无措,但并无情。我不恨你,不怨你,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想说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的那份心。我先回去了!”说完,转头离去。
顾廷烨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喃喃低语:“我为自己的私欲让你陷入两难之中,但是你却依然对我抱有感激之心!”却又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坚定的走进马场。
齐衡来到马场,环顾四周,看到明兰带着侍女走向一角,不由自主想去追寻,却被刚进马场的顾廷烨拦住:“元若,开始吧!”
齐衡看了看明兰,又看向顾廷烨,眼神坚定:“希望二叔说话算话!”
这场马球在皇后的主持下开始了,双方你争我抢,一时间竟是胶着,不分胜负。明兰看着齐衡一次次被顾廷烨撞开,却又立即驾着马追赶上去,不由地攥紧了手帕。
“切,招蜂引蝶!”墨兰瞥了一眼明兰,嘀咕道。
定远侯侯爵夫人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墨兰一眼:“有些人啊,事事算计,却事事成空,呵呵!”
墨兰恨恨的抓紧了帕子,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线香已经快燃尽了,马场胶着的比赛却逐渐有了胜负,顾廷烨不知道为何被齐衡险些撞下马,错失了机会,被齐衡抓紧机会进了一球,锣声响起,线香燃尽,齐衡赢得了胜利。
齐衡骑着马,回头对上明兰的视线,粲然一笑,仿佛一道光束破开明兰心间的阴霾,让她心生欢喜,过往的伤痛仿佛都淡了些。
齐衡下马,走向顾廷烨:“谢谢二叔!“
顾廷烨故作洒脱,摆摆手:“这有什么好谢的,技不如人罢了!我这就进宫去禀明圣上取消婚约。”
齐衡喜不自禁:“谢谢二叔成全!”
赵宗权坐在主位上,眯着眼看着跪在地上的顾廷烨,有些不悦:“怎么,你这泼皮,是想把我说话的收回吗?这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全汴京城都知道你要迎娶盛家嫡女,众口铄金,你让盛家的女儿如何自处?”
顾廷烨恭敬地说:“小子无状,害陛下出尔反尔,只是我之前有一外室留有一女,她得知我要迎娶盛家嫡女,已经不吃不喝好几天,我是,实在无奈啊!”
赵宗权摆摆手:“罢了罢了,你莫要哄骗与我,这盛家小六可是当时送兵符和血昭的人?当真是你的女儿不想你迎娶还是别的原因?”
顾廷烨低头:“请官家再纵容我一次吧!”
赵宗权抬了抬下巴:“罢了,你出去吧,我让太监去盛府走一趟。”
顾廷烨感激的点点头,躬身出了大殿。
齐衡兴冲冲的回到齐国公府,找到平宁郡主:“母亲,顾二叔答应了取消婚约,你快去盛府提亲!”
平宁郡主扶住齐衡的手:“当真?我儿莫急,如今官家还未正式通知,我让人去注意盛府的动静,官家一旦宣布此事,母亲便去为你提亲!”
齐衡紧紧抓住平宁郡主,仿佛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母亲,拜托你了!”
太监到盛府的时候,盛纮正坐在盛老太太处说着话,接到下人的禀报,连忙赶到前厅,太监笑眯眯的说:“盛大人,官家有话要传达!”
盛纮并着王若弗,盛家老太太跪下来听候诏书,听着听着,盛纮脸色阴沉下来,待太监说完,盛纮一家站起身恭送太监出了盛府。转身,盛纮怒冲冲的走进前厅,吼道:“去把明兰那个死丫头带过来!”
王若弗觑了眼盛老太太,发现她的脸色并没有任何异常,又见盛纮如此盛怒,就默默的坐在一边,心里面却有些幸灾乐祸。
明兰仿佛早有准备一般,在得到下人的通知后,十分平静的来到前厅。盛纮见到他,气不打一处来,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她:“孽子,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