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点头:“好人必有好报。”
陆城还是笑了笑,看班顾不喜欢喝茶,替他将茶喝了。他冷眼相看,于家对庄子里的回馈有些过于丰厚:“于家对老家感情深厚。”
“可不。”老村长直笑,“就是不常来庄里,前两年全庄子想一块请于家吃个饭的什么的,可惜见不着人。”
于家几乎不回亢庄,显然对这个地方也多少眷恋,于家的所做所为似乎透着很多的矛盾:“老村长见过老于总没?”
老村长有些茫然,想了半天,然后说:“我好像还真没见过,于总来过庄子里,前两年他们家娃来过,老于总……好像没来过。不过,我这岁数,记事不行,老于总和我同辈,他年轻时还这世道还不大太平,没回来过也正常。”
“这么说,老于总不是亢庄人?”
“……”老村长似乎对于家的认知也是一塌糊涂,越说越说,只含含糊糊说,打他有记忆开始庄子里就有于家,就是于家的子孙都在外漂着。
村长的妻子倒是豁达,杀着鱼:“不管咋说,根在亢庄呢,不然,也不会给庄里修路修房子的。再有钱,那钱也了不是大风刮来,能洒给陌生人?”
陆城附和点头:“阿姨说得是。”
村长的妻子杀好鸡和鱼,起身去厨房:“你们坐,你们坐,坐烦了让老头子领你们在庄子里头转转,晚上住一宿,你们放心,咱家被子都是新的,洗了晒了,干净呢。睡一宿,明儿再去山里头转转,有瀑布,有山溪,你们城里头就喜欢看这些。”
“太麻烦了一些。”陆城说。
“不麻烦,半点不麻烦,难得热闹呢,再说了,你们是于家的客人,再多事也不麻烦。”村长妻子大乐,说完,大步往厨房走去。
陆城温和却又不容拒绝道:“我们自己去周边转转,就不牢烦村长了。”
老村长本想说什么,但对着路城微笑又冷淡的脸竟然说不出拒绝的话,这年轻人看着文质彬彬的,却有着说一不二的气势,让人不敢多看他的眼睛。
“那你们小心点。那个颛顼庙在山里头,外人不大好找,明儿我再带你们去。”
陆城随口答应下来,拉了闷闷不乐的班顾出了老村长家的小院。
班顾深身都竖着倒刺,亢庄的屋子都很新,留在亢庄的都是老年人,他们衣着古旧,有些还穿着对襟的衣服,梳着发髻,老态龙钟;再就是一些无所事事的年轻人,不愿去外头打拼,懒死在庄子里头,半点精气神都没有,叼着烟,刷着手机,死气沉沉的。整个亢庄,似乎只有房子又新又有烟火气,而活着的人却都是半死不活的,不对,还有那株不知活了多久老不死的古槐。
一个地方,该有活气的没有活气,该是死物却像能活过来。
班顾觉得哪哪哪都透着不和谐和不适应。
陆城非常担心班顾的状态,站在班顾跟前,微微屈身:“上来。”
班顾一眨眼,自动自发地趴在了陆城的背上,将脑袋搁在陆城肩膀上,有点委屈,带点撒娇:“陆城,我不喜欢这个地方。”
“嗯。 ”陆城背着他,挑了条小路往山上走,站在略高的地方放下班顾,俯视亢庄,然后微皱着眉,这个地方的布局像一个祭台。梦里的场景又一一浮现在他眼前,垂死的班顾静静地躺在祭台的中心,四周无数又渴望疯狂的眼睛,他们围着祭台,一动不动牢牢地盯着正中心,那里有一场活祭,他们只要得到他的血肉,他们就能获得新生。
“班顾。”陆城低叹,用手轻轻掩上班顾的眼睛,然后在他的头顶轻吻了一记。
“这个地方似乎……”有点眼熟。班顾抓着陆城的手腕,想把他的手稍微扒拉下来一点,还没等扒拉,又色迷迷在摸了摸陆城的手背,有点舍不得。
空气一下子变得缱绻,陆城的心柔软成一滩手,手一带,正要把人带进怀里,班顾更是顺势一倒,此时不接吻,更待何时?
然后,班顾就感到周围气息不对,立马从陆城的怀里站直身,杀气腾腾地瞪着山脚往上爬的一行人,眼里恶意漫生,想把这些拍成纸片吹飞出去。
陆城控住班顾蠢蠢欲动的手,看着来人:“这么巧?”
居寅和万教授气喘吁吁的:“还没说你们呢,早知你们也来这,咱们就一块,我们在休息区听工作人员说有俩帅哥一块到这边玩,就猜是你们。”
“你们来这干什么?”班顾凶巴巴地问。
“哦,来看瀑布啊,听说这里的瀑布很不错。”居寅说。
万教授则道:“我的说这有个颛顼庙,来看看。”
居寅看班顾气呼呼的,哈哈一笑:“小顾别生气,我也不想当这个电灯泡,这不是巧了嘛。一起一起。”
都到这份上了,不一起还能怎么着,有鬼没鬼的,总会露出马脚。
万教授带了单反,时不时拍几张照片,一边拍一边说:“居老师以前来这采过风,劳驾带个路。”
陆城看了眼居寅。
居寅笑:“都好久的事了,我未必还知道怎么走。”
万教授一边嫌弃一边听,笑:“居老师另外一本书里写过这颛顼庙,我想着来来看看实物。 ”
居寅走到前面带路:“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他走了几步才想起来,“陆总和小顾也一起去看看?”
“行。”陆城也想知道这个颛顼庙里藏着什么,他是半点不信居寅的巧遇。
第69章
居寅虽然嘴上说着很久没来已经差不多忘了,带起路来却是半点也不含糊,在山上枯草遍生的小道七转八拐,走得还挺顺畅的。
班顾仗着和陆城走在后面,脚离地飘着,看万教授累得气喘吁吁,后背都被汗打湿了,莫名就有了一种成就感。偶等凡人双脚走路,哈哈,他就不用,半点不费力气。
万教授偶尔回头,大发感慨:“还是你们年轻人体力好,爬上半天的山,气都不喘一下。”
班顾冲着万教授腼腆一笑,再冲陆城挑挑眉。
居寅也回过神来,自己好像一心想早点到颛顼庙,忘了万教授的年纪,在一个分岔口停下来,笑:“要不歇歇,我一时也想不起往哪边。”
万教授也不客气,摆摆手,坐下歇了歇:“拖后腿了,腿脚不行了。”
居寅捧场:“教授的身体很可以了,爬上了这么长的山道。”他跺了跺脚,“这种山道难走,都是附近居民用脚踩出来的,半荒,费劲。”
陆城从班顾那拿了一瓶水给万教授,问居寅:“听村长说这颛顼庙在半山。”这山也不见高,走半天也没走到。
居寅脸上有点泛红,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有点忘道,哈哈,绕了点道,但是这大方向和保证错不了。”
班顾感受了一下,都说物老有灵,古庙也好,古墓也好,如果真的历经千年,就会生出隐隐约约的灵识,未必成为精怪,但跟普通的物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的玄机感和差别感,有些六感灵敏的人,接触到古物就会觉得这物件有灵气。
这种灵气就是在岁月无声的长河里孕育出来的。
班顾自己就算一个老物件,物与物相通,但是,在这山里,他没感觉到这种灵气。
等万教授歇过劲,居寅指了指左手边:“这回错不了,我看那边的山势眼熟,应该是快到了。”
陆城闲庭信步似得走在后面,偶尔附和几句万教授,照顾照顾捣乱的班顾,全程任由居寅带路。十来分钟后,转过一个弯,就见前面有一处小平坡,平坡上一间石彻的小破庙,估计荒废很久了,整个屋顶都没了,两边的窗没了窗棂,活跟骷髅上的两个眼窟窿。
万教授远打远看了看屋子的整个形制,就有一点失望,这不大像是古庙。
四人再走近看,这间所谓的颛顼庙整个用石头砌的,直棂窗,门开正中间,有两级石台阶,进屋再看,以前也许有神像,现在只剩个了一个半塌的石台,除此之外,庙里空空如也,只有各种枯草败叶被风卷进来,铺得到处都是。
居寅大是可惜地说:“我上次来还有一个石像的,看线条雕刻,就是古物,别让人给倒腾出去卖了。”
万教授在庙里转了一圈,讶异:“这建筑最多不过百年,看看这石台,还是后砌的,怎么也是近几十年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