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断断续续,林满堂却不傻,自然察觉其中有猫腻,再看媳妇脸色已经白了,还心虚得想要溜下桌,他当即一个没忍住,“站住!”
李秀琴讪讪回头,很没骨气道,“跟我没关系啊,又不是我骗你。”
林晓醉得不轻,闻言就指着李秀琴,“娘也骗了你。是娘不让我告诉你。说让你考,考上了也是好事,考不上……那就考不上呗。”
李秀琴在边上冲女儿挤眼睛,可女儿压根没注意到,现在正处于酒后吐真言的状态,李秀琴无奈抚额,以后高低不能让她碰酒了。
林满堂手里的筷子朝女儿手背挥去,“好哇,你们娘俩合起来忽悠我一个人呐。”
筷子还没打到女儿手上,林晓就捂着手背哇哇大哭,指着林满堂委屈得不成,“爹坏!爹打我!”
她伸着手背给她娘看,“娘?你看,我被爹打了。手都红了。”
李秀琴瞧了眼她的手背,连个红印子都没有,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嘛。
林满堂以为自己真的手重,吓得酒都醒了,立刻就心疼上了,“手疼?哪儿疼啊?爹瞧瞧?”
林晓趴在李秀琴怀里撒娇,“不给爹看。爹坏!”
林满堂急得团团转,“真的疼啊?那抹上药膏吧?”说着,就示意郑氏去拿药膏。
林晓不让他看,跟他讨价还价,“我不!你跟我道歉,我才抹药。”
“行,爹跟你道歉。”林满堂想也不想就道歉。
林晓得寸进尺,“你不许再打我。”
“好,我不打你。”林满堂好脾气地应了,接过郑氏递过来的药膏。
林晓乐得偷笑,冲她娘挤眼睛,声音大到不行,“娘,我爹不打我了。”说完,还咯咯笑了两声,像个得逞的孩子。
李秀琴无奈,这都醉成这样,还知道撒娇卖乖,这都跟谁学的?
“来,我给你抹上。”林满堂手指挖了一些药膏,示意女儿伸手。
林晓可怜兮兮伸出手,递给他。
林满堂刚要将药膏往她手背上抹,哪呢?红印子在哪呢?纯粹忽悠他呢?
林满堂气得脸红脖子粗,“你!”
这孩子不打不成了,竟然又撒谎骗人。
林晓被他这凶狠的样子吓住了,哇哇大哭,又是委屈又是可怜,“爹骗我!你骗我!”
这竟是越活越回去了,醉了酒竟变成蛮不讲理的小娃娃。
李秀琴无奈撑住女儿的身子,冲他道,“行啦,她喝醉了。你还真当真了?”
林满堂噎得不轻,将药膏放了回去,又气鼓鼓瞪着这母女俩,“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们骗了我。你们要赔偿我的损失。”
李秀琴心虚,嘴硬道,“我们骗你什么了?你又没什么损失?”
哎呀,这世上竟有如此牙尖嘴利的人,明明她撒谎骗人,还不承认错误,林满堂都气笑了,“一家人,你们就看着我天天点灯熬油?”
李秀琴抿抿嘴,不敢抬头看他,“可你也得了状元啊。要没有闺女撒谎,你能考上状元吗?你应该感激我们。”
林满堂定定看着她,他想看看她这张嘴还能说出多少气人的话。
李秀琴被他看得发毛,自己就先让步了,到底是心虚,“那……那你说吧。”
林晓搂着李秀琴的脖子,跟着学话,“你说吧。”
说着,她还眨巴着大眼睛,就像猫儿一样乖巧。
林满堂一时之间也没想好,他就是觉得憋气。凭什么呀,为了不让女儿丢面子,不让女儿犯欺君之罪,他拼死拼活,点灯熬油苦读六年,终于考上状元。他以为自己护住了这个家,没想到女儿竟然说,她是骗他的。
太气人了。
李秀琴瞧着丈夫委屈成这样,也不逗他了,示意郑氏将礼物呈上来,“瞧瞧这是我们给你准备的礼物。奖励你的。”
林满堂接过匣子,里面一套黄金首饰。
他上辈子最喜欢戴着大金链子,手上套着大金戒指,腕上戴着金表,胳膊下面夹个公文包,每次回老家,他穿着这身在继母面前显摆,他就能欣赏到继母那张嫉妒到扭曲的脸。那是他一年当中最畅快的时候。
当然这身打扮,在自己家他是不敢的,他媳妇说他这身打扮像个暴发户,太辣眼睛。
李秀琴拿了金戒指往他手上塞,“瞧瞧,这可都是闺女给你打的。这花样是我设计的。好看吧?你可以戴上这一套过过瘾。”
可惜没有手表,她就只能弄个金手镯凑成一套。
弄完后,她拿着镜子亮到他面前,“怎么样?有没有回到从前?”
林满堂看着镜里的自己,再看看手上的戒指,心里一阵复杂,“东西都对,可我找不到炫耀的对象了。”
这份高兴就差了很多。
李秀琴想了想,给他出主意,“你可以戴这套去贫民窟走一圈,估计能收获一堆羡慕的眼神。”
林满堂翻了个人眼,“对,我不仅能收到羡慕的眼神,估计还有刀子对着我下呢。”
他将金戒指、金项链、金手镯都摘下来,想到幼稚了几十年的自己,忍不住一乐,“还别说,那时候的我可真快乐啊。”
现在再也找不到曾经的感觉了。
“你今儿不也一样很快乐吗?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李秀琴笑他。
林满堂摸摸自己的嘴角,也忍不住笑了,正要说点什么,却见女儿直起身子,表情严肃,“亲爱的同学们、老师们、同志们,下午好。我这次能取得如此好的成绩全部归功于我父母对我的栽培,没有他们就没有我的今天……”
林满堂和李秀琴对视一眼,这孩子怎么就这么逗呢?
林晓一顿慷慨激昂的获奖感言讲完,人就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李秀琴叫了灵初和巧儿进来,将人扶回房间。
第256章
话说, 萧定安在传胪大典上知道林满堂得了状元,以为皇上饶了岳父曾经犯下的错误。
下了衙,他兴冲冲骑马去郊外射了两只大雁回来。
他箭法好, 两只大雁落下来时还活着, 他让胜邪好好将雁养起来, 朝宫里递了牌子,想与姑母商议定亲之事。
如果有姑母这个长辈出面,林家也能感受到他对这门婚事的重视。
但他没想到姑母不想见他。萧定安心里虽然失落, 也只以为姑母今儿有事才不愿见他, 并未放在心上。
晚上,萧定安翻来覆去睡不着,换上夜行衣,骑马到了林府外面,偷偷翻墙进去。
他没来过林府,但听林晓提过, 她住在第三进,靠左那个院子。
林府有下人巡查, 只那些人哪里防得住轻功极好的萧定安,他只是轻轻闪了几下, 就轻松躲过那些下人。
他躲在黑暗处,朝林晓房间扔了个小石子, 没过多久房间蹿出一个小丫头, “谁?”
听这声音赫然是灵初, 月光倾泻照得她手里的鞭子泛着红光。
萧定安从黑暗处现身, “你家小姐呢?”
灵初见世子大半夜来找小姐, 唬了一跳, 赶紧进去请示小姐。
林晓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叫自己, 她头一回喝酒,脑子晕得厉害,昏昏沉沉,脾气便不怎么好,有些不耐烦,“什么事?”
灵初小声道,“小姐,世子来了。”
林晓呆愣好一阵儿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世子是谁,只心下难免疑惑,他怎么来了?
灵初帮林晓穿上衣服,萧定安被灵初领进来。屋里点着一盏豆大的油灯,视线模糊不清,只露出一张光洁的小脸,在灯光下晕出一层暖黄的亮泽,像一颗圆润的珍珠。
林晓撑着下巴,打着哈欠,“你怎么来了?”
萧定安进了房间,便闻到一股酒味,猜到她今天可能喝了些酒,便道,“我明儿想遣媒人来提亲,可好?”
林晓有些迷糊,脑子反应比平时慢了半拍,听到他这话,不得不提醒他,“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要有心里准备。”
萧定安一头雾水,“这是为何?”
林晓其实也拿不准她爹的态度,掐着手指,“我爹可能会舍不得我。他可能会为难你。”
萧定安松了一口气,“那是当然。我要将他养了十几年的宝贝娶回家,岳父舍不得也是人之常情。”
林晓心里生了一丝甜意,脸颊微红,眼睫都跟着颤了颤,勾得萧定安心痒难耐,只他到底忍住了,“你好好歇着吧。明儿等候我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