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琴在林福全的教导下,亲自帮忙盖房子。
她也没盖过房子,别人手巧,一会儿就能盖出半面墙,她却是慢慢腾腾,折腾了一个时辰才将将搭好一面墙。
林福全想帮她的忙,老叫花子两眼直勾勾瞪着他,愣是不许他上前帮忙。
林福全一个大男人便只能坐在边上看着二弟妹忙活,这就太尴尬了。
他闲着也是闲着,就想跟老叫花子说说话,没成想人家先主动问他了,“你这弟妹从事什么行当啊?”
林福全一愣,好半天才明白老叫花子话里的意思,便顺嘴回道,“能做啥。不就在家做做饭,洗洗衣,喂喂猪。”
反正他媳妇都做这些,当然他弟妹家里有范寡妇帮忙,做这事的次数肯定比不上他媳妇。
老叫花子蹙眉,“她不是大夫?”
不应该啊,积了那么多福缘,不是尼姑就是大夫。看她也不像信佛的,那就只剩下大夫一条道了。怎么可能不是呢?
林福全被他问住了,想到上回吃坏肚子就是二弟妹给诊的脉,好半天才道,“她娘家父亲是咱们那儿的赤脚大夫。她多少也会点儿吧?”
会医术和治病救人那完全是两回事,老叫花子浑浊的目光盯着李秀琴看,似是要从她脸上看出花来。
林福全试探问,“我弟妹面相是不是不好啊?”
老叫花子摇头,“不!很好。”至于有多好,人家却是不肯说了。
林福全却觉得老叫花子算得真准。他弟妹的命可不是很好嘛。这附近几个村子,谁家的娘们不用下地干活,连家务活都很少伸手。只给男人生个女儿,却没被男方休?
她这命都不算好,那其他妇人就该全是贱命了。
李秀琴帮老叫花子搭了三天才将一间小房子盖完。
真的,她从未干过这么累的活。这房子虽小,还没有她家灶房大,可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人忙活。和泥、垒砖、包括上面的横梁都是她一人抬的。你就说她有多能干吧。她都佩服自己居然这么全能,连盖房子都会。
可她盖完后,真的挺想死,太累了。她整个腰酸得不成样子。
昨晚回去她闺女给她揉背,想过来帮她忙。她贱皮子,非不让伸手。还劝女儿,好好写你的书吧。这种话就该是大人干的。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
李秀琴站在门口,倒退两步,怎么看怎么满意。嗯,不愧是她盖的房子就是好看。
李秀琴洗完手,冲老叫花子笑,“老人家,这房子还成吧?”
老叫花子前后左右都看了一圈,点了点头,“还成。”
李秀琴收拾东西的时候,正好周围的邻居买完菜回来,都在暗戳戳猜测这房子能不能坚持三天。
“啥三天啊。上回瓦匠师傅来盖才坚持了三天。这妇人一看就没盖过房子,能撑过今晚就不错了。”
李秀琴不服气,是,她确实没盖过房子,但是也不至于那么夸张吧?今晚就倒。还有你们能等她走了再说这种丧气话嘛。这显得她干活很不诚心似的。天地良心,她可是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盖得也似模似样。
许是担心这房子真会倒,李秀琴就有点心虚,她就想给人家一点补偿,“您饿了吧?要不我给您买些包子吧?”
林福全看她累得直喘气,主动道,“我去买吧。你先歇歇。”
李秀琴求之不得,正要掏钱给大哥,谁知老叫花子剐了林福全一眼,露出那缺了一颗的门牙给林福全看,“看到没?”
林福全一愣,“啥意思?”
老叫花子满脸不愤,“上回给你算命,吃了你三个肉包子,我就掉了一颗牙,你觉得我还敢吃你买的肉包子吗?”
林福全那叫一个尴尬,他当时是好心,感激来着,怎么还成他的错了?
老实人也是有脾气的,他幽怨地看了眼老叫花子,“您这就不讲道理了吧?您吃东西也不知道注意点,自己嘎嘣到牙,怎么能怪到我头上?”
老叫花子不爱搭理他,只眼巴巴盯着李秀琴瞧,意思是“还得你帮我买”。
李秀琴还能怎么办,只能受累给他买呗。
没多久,李秀琴就捧着荷叶回来了,里面有六个热气腾腾的包子,“还热呼着。您快吃吧。”
老叫花子是真饿,接过包子,直接进了新屋,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吃着。
李秀琴都替他噎得慌,赶紧向旁边人家借了半碗温开水,递给老叫花子。
老叫花子接了,才慢慢悠悠道,“你可要我为你批命?”
李秀琴一怔,摇头,断然拒绝,“不用。我不信这个。”
老叫花子愣了下,连连说“难怪,难怪”。
这弄得李秀琴又糊涂了。啥就难怪啊?没头没尾的。
不过她也没有细问,冲老叫花子道,“老人家,那我走了啊。”
老叫花子也不吃包子了,可怜巴巴看着她,“三个月之内,你家必定双喜临门。记得请我吃酒。也叫我沾沾喜气,行不行啊?”
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像个闹脾气的孩子,就这么瞅着李秀琴。
李秀琴浑身一哆嗦,点了点头,“行啊。要真有喜事登门,我一定请你。”
第113章
李秀琴出了巷子, 林福全满脸喜意,“这老叫花子算命极准。他说双喜临门就一定会有喜事。”
他细算了下,现在刚刚进了二月, 三个月之内也就是四月底, 二弟家能有啥喜事呢。还一次就来俩。
李秀琴摇头失笑, “希望吧。”心里却不报希望。就她家最近衰成这样,还喜事,能平平安安就不错了。
路过县衙的时候, 李秀琴见许多人盯着门前的布诰看。她便让大哥停下来, 她也去瞧瞧。
她凑过去,这才知道今年新陵县的县试推迟了。往年都是二月二,这次推迟了半个月,也就是二月十七。
其实这事也不难想像。龚福海被收押,新任县令还没到,没有主考官, 如何科考?
李秀琴眼睛一亮,这可是好事啊, 她男人能参加今年的科举了。
她欢欢喜喜回了家,却发现男人不在, 问女儿才知,她男人去军户村请教成先生了。
之前林满堂出了事, 军户村的村长担心惹一身腥, 连夜将成先生带了回去。
回来后, 林满堂将问题积攒下来, 然后去军户村找成先生帮忙解答。那村长收了他的钱, 也不好说什么, 就只能给予方便。
李秀琴回屋, 开箱数钱。
审完案之后,秦知府将他们贿赂龚福海的方子和银子都还回来了。
给龚福海的方子写的是中药方。估计她男人对县令也心存怀疑,所以只给了一半。
家里这些银子应该能撑到丈夫考上秀才那天的。
她数钱的功夫,林满堂回来了,将空了的食盒丢给范寡妇,自己拿着书进了堂屋。
一进卧室,就看到媳妇坐在炕上数银子,“大白天怎么就数钱玩了?”
李秀琴将科举推迟的事告诉了他。
说起来,林满堂确实很幸运。科举日期往后推了半个月,报名也往后沿了几天。
林满堂还有些不敢相信,直到媳妇再三确认,他才相信自己这次是真的时来运转了。
他当即进县城找周简,请对方帮忙介绍个廪生,帮他具结。
所谓具结就是找本县廪生具保,保证对方不冒认籍贯、不在服丧期间、不冒名顶替,保证对方身家清白,不是娼妇、优伶、衙役和小吏的子孙。本身也没有犯过案,从事下九流行当。
为了请廪生具结,林满堂花了一吊钱。
当然也可以不用花这钱,可以找五人互结。
所谓互结就是找五个同考的考生互相作保,要是有一人作弊,五人连坐。
不说林满堂已经晚了,就算不晚,他也不会找四人跟他互结。其余四人犯了案,他也跟着倒霉,多划不来。
弄完具结,林满堂就向县署礼房报名,填写亲供,交了具结,就回家好好温书了。
二月初二这日,林满堂家请酒。
张瑞和带着周木生赴宴,李秀琴将枝秀也一块请来了,林满堂也放下书本亲自作陪。
这次没有分开坐,一起吃一顿家常便饭。
张瑞和见两个小姑娘已经恢复差不多,不由笑道,“你这闺女可真机灵。”
张瑞和一直以为林晓那药是蒙汗药,但也不是什么样的人都有胆子给那么多人下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