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云飘过来遮住了仅有的一点月光，屋里暗得吓人，除了朦朦胧胧的一点色差，什么都看不清，连轮廓都辨不明晰。
在漫无边际的黑暗和寂静里，吴付阳逐渐拢了些睡意，半睡半醒间他好像听见门响了一声，之后又重归平静。
“阳阳。”
吴付阳猛地睁开眼睛，他好像听见了谢尔的声音。他扭头盯着卧室门的方向，尽管他什么都看不清。
“阳阳，你睡了吗？”
谢尔推开门，一手举着手机，手机自带的手电筒不是很亮，他凭借记忆对着床的方向照过去。
还没看清床上有没有人，就被整个圈在怀里。吴付阳抱得很紧，谢尔几乎和他紧贴在一起，清楚地感受到他起伏的呼吸和不太平稳的心跳。
谢尔平复了自己被吓得突然加快的心跳，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问：“怎么了？”
在谢尔看不见的地方，吴付阳轻轻笑了一下。
真的太难了，如果愿望能实现就好了。
谢尔反手关上门，带着吴付阳向后靠在门上，拿着手机的手搭在他的后腰，另一只手轻轻摸着他的头发，动作极其温柔。
谢尔轻轻说：“没事了，哥哥在呢。”
黑暗可以隐藏所有情绪，也可以让人生出暴露所有的勇气。吴付阳的不安，在这一刻被放到极致。
像是有两个人在拉着他的思维，让他失去冷静。
谢尔是他不安时的良药，却在同时勾着他失控。
片刻后，吴付阳松开手，顺势在他头上揉了两把，笑着说：“没事儿，突然停电，吓了一跳。”
怀里的温度没了，谢尔一时间觉得有些冷。他抿了下唇，想说些什么调节一下气氛。却惊觉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
说怎么还怕黑啊，不可以，不能说。
说别的，也不行，时候不对。
谢尔拿着手机的手自然下垂，小小的一束光落在地上，只照亮了两人相对而立的脚。灯光蔓延而上，拼尽全力也只是在他们周围蒙了一层月光似的微弱的亮色。
半晌，谢尔在昏暗中眨了眨眼，视线落在吴付阳的脸上，确认了他确实没有什么不好的反应，才放下心来。
“我看群里通知，应该很快就来电了。”谢尔没话找话。
吴付阳先是嗯了一声，伸手握住谢尔的手腕，把手机举高，带着他走到小沙发那里。
“坐一会儿吧。”
看他坐下，吴付阳转身往床头走去。
谢尔立刻举起手机，让手机手电筒的光跟着他走。
床头旁边的木几上面放了一个迷你冰箱，没有棱角，圆润饱满，上面还贴了一个海绵宝宝的贴纸。
冰箱是谢尔送他的，贴纸也是谢尔贴的。本来在公寓里放着，后来搬到了这里。
里面整齐地码着同一个牌子的矿泉水，边角放了几瓶可乐、几罐旺仔牛奶、两盒冰激凌。
早晚要穿羽绒服的时节，很少有人会吃冰激凌了，也很少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喝冰箱里放着的水。
“要什么？”吴付阳半弯着腰，手搭在圆头圆脑的冰箱上面。
谢尔：“可乐吧。”
吴付阳只喝水，很少有喝可乐的时候，别的饮料也不怎么主动碰。
这些大家都知道。
第 14 章
来电了，谢尔坐在吴付阳卧室阳台的懒人沙发上刷微博。旁边地上放着一罐空了的可乐，余光里，吴付阳正躺在床上玩手机。
短暂的黑暗让他想起了小时候，想起很多零零碎碎的小片段。他无比庆幸自己小时候的偶像是超人，让他有足够的勇敢去牵阳阳的手。
“给我找件睡衣，我要在这睡。”
谢尔戳着手机，喊得理所当然。
吴付阳翻了个身，视线黏在手机上，声音懒懒的，“自己找，衣柜最左边那一扇有睡衣。”
两人像往常一样恢复了习以为常的相处模式。
“我是客人，你怎么能让客人自己动手呢？”
“哦，我没有见过这么像主人的客人。”
“我不管，你去找。”
“我不去。”
“那我说不定会翻到一些私密的东西。”
“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吗？随便翻，翻到算我输。”
“……”
谢尔憋屈地沉默了一会儿，扔了手机往衣柜那边走，经过吴付阳的时候不甘心地用腿撞了一下他搭在床边的小腿。
嘴里嘟囔着：“还好意思说，是谁的小号在热搜上挂了三天？不记得了吗？”
吴付阳啧了一声，然后一个冲动切换了小号，他木着脸忽略那一排重新变红的私信。又一个冲动点了右上角的小加号，然后在空白处点了一下，键盘页弹了出来。
他停了几秒，然后扭头看向谢尔：“请叫它大号，谢谢。”
谢尔正在扒拉衣柜里挂的一排睡衣，闻言顿了一下，他想起了自己的“另一个大号”。
阳阳的小号已经变成了大号，他的大号离曝光还远吗？
谢尔暗自骂了一句，那群天天盯着他们小号的人可真是不干人事。
草稿箱又多了一条。
吴付阳把手机放到一边，翻身趴在床上，单手撑着脑袋看他站在那乱扒拉。他的睡衣很多，但都长得差不多，颜色也都是基本色，所以其实没得挑。
“上面那一格叠着的是新的。”他提醒了一句。
谢尔抬头，随手在上面扒了两下，然后又接着在下面挂着的那一排里面挑。
吴付阳笑了一下，然后重新拿起手机。
小号里的评论多得让他一度以为真的是他的大号，他纠结了一会儿，实在是下不去手。干脆回到主页面，打开了很久没有玩过的游戏。
等他选好英雄，余光瞄见谢尔还在衣柜前面站着，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问：“你怎么还没选好？皇上选妃都比你快。”
谢尔抽出两件，一套黑色丝绸质地，一套深蓝色纯棉质地，长得倒是差不多。
“你看这两套，我穿哪个？”
吴付阳操控着手里的英雄，抽空看了一眼，然后手指动作停了下来，他盯着看了一会儿，说：“黑的吧。”
谢尔歪着脑袋看了下，“行叭，我还想着现在穿这个材质会不会凉。”
吴付阳跟着思考了两秒，然后恍然间想起自己还在打游戏，低头却发现手机页面灰扑扑的，还飘了几句不怎么文明的祖安话。
估摸着是在骂他。
算了。
吴付阳干脆退了游戏，下床摸了一下那个黑色的睡衣，若有所思地说：“应该不凉吧，我好久没穿这个材质的睡衣了，你要不试试？”
谢尔把两件睡衣都扔给他，笑着说：“刚好，你穿蓝色这个吧，不用挑了。”
吴付阳嗤笑一声，习惯性地开口嘲讽：“当我是你吗？穿个睡衣也要挑半天。”
说完，他微妙地瞟了一眼正脱毛衣的谢尔。他突然间反应过来，睡衣是很私密的东西。
吴付阳抱着睡衣看他脱下外面的毛衣，接着双手在身前交错，向上拉起T恤下摆。
谢尔并没有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软，身上的肌肉哪都不少，人鱼线没过家居裤，漂亮到引人遐想。
“给我衣服。”谢尔随手把T恤也扔到床上，伸手问他要睡衣。
瓷白的皮肤在灯光下，像是会发光，透着莹润的光泽。吴付阳被晃了一下，然后把手里的睡衣递给他。
谢尔拿起来就往脖子上套，也不解扣子，生生把它穿成无扣款。丝滑的黑色睡衣顺着他的动作往下落，遮住那一截细腰。
在谢尔准备伸手要裤子的时候，吴付阳突然走上前扯着他的后领把他拽到衣柜前面。
“干嘛？”
吴付阳把手里的衣服扔到床上，然后在上面那一摞没穿过的睡衣里面翻翻找找，半晌拉出一套白色绣小草莓的睡衣，领子还是圆乎乎的娃娃领。
“卧槽！你哪来的小姑娘的睡衣？！”
谢尔心里咯噔一下。
注意到这套衣服是从上面那一摞据说没穿过的睡衣里拉出来的之后，谢尔拍走脑子里一瞬间的异样，然后拎起来里里外外翻了一遍。
“你这要不是一看就是没人穿过的，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有狗了。”谢尔盯着睡衣上的小草莓，幽幽地说。
“我有一次在同一家买了十几套，店家送的。”
吴付阳边解释，边上手解谢尔的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