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重叠金明灭(10)

当然,次日,贺兰逢春酒醒,又恢复了正常。云郁刚起床更衣,解完手,裤子都还没系上,贺兰逢春便直接闯了进来,笑嘻嘻请云郁一道用早饭。

云郁在别人地盘,也不好责他进来不通报,只得假装淡定地将裤子穿好。贺兰逢春全程围观,也不走。云郁只得笑说:“博陵公起的早。”

贺兰逢春也笑:“殿下昨夜睡得可好?”

云郁笑:“好。”

贺兰逢春惭愧道:“我这一喝酒就忘形,殿下勿要见怪。”

云郁笑道:“哪里,我昨夜也喝醉了。”

贺兰逢春让人给他备了衣服,云郁一边穿衣,一边说:“早膳好了,博陵公派人传话就是,怎么自己亲自来?”

贺兰逢春笑:“理当亲自来。一会用了早膳,我想同殿下到附近山上走走。”

云郁道:“博陵公有话要跟我谈?”

贺兰逢春笑。

云郁同贺兰逢春一道用饭。一碗清粥,几样小菜,饭毕出帐,只见营门外已经有人在等候。云郁的两个兄弟,任城王云祁,陈郡王云岫,白衣翩翩,并肩而立。贺兰逢春手下的几个将领,还有云天赐在侧。

贺兰逢春道:“走,咱们一道,上山打猎去。”

贺兰逢春带了兵马。

众人骑马同行。

打猎不是目的,谈话才是。到了山上,随便猎了几只野兔,贺兰逢春道:“韩烈,你陪义兄,还有任城王陈郡王到附近去转转。留一队人马在附近,我跟乐平王殿下有话说。”

韩烈道:“末将知道。”

云郁也跟云祁和云岫说:“你们去吧,我跟博陵公单独走走。”

兵马悉数退远。

只剩下二人,贺兰逢春挽着马缰绳,笑向云岫道:“殿下上午还没猎到东西呢,要不我再陪殿下去树林转转?”

云郁笑道:“甚好。”

贺兰逢春看他纵马在前,少年衣带如风,英姿飒爽,笑:“殿下弓马甚是娴熟。”

云郁道:“从小学骑射。”

贺兰逢春道:“殿下喜欢打猎?”

云郁道:“还行吧。心烦的时候骑马出来打打猎,吹吹风。”

贺兰逢春道:“殿下少年得志,官高位显,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贺兰逢春骑马追上他,和他并排行。

云郁道:“哪里奇怪?”

贺兰逢春道:“我以为像殿下这样的人,事事顺心如意,心情自然高兴。”

云郁笑:“博陵公看我哪里像顺心如意的样子?让博陵公笑话了。我虽然姓云,名为皇室宗亲,可自幼丧父。家父之死,是从小悬在我头上的一片乌云,不敢探究也不敢过问。八岁入宫伴读,侍奉太后和陛下,临深履薄,不敢有一日懈怠。太后和陛下母子水火不容,你以为我夹在中间日子能好过?无非是两头讨好,两头受气。刚过了十六岁,母亲去世。三年丧期刚满,又被贬官。家丧完了又是国丧,无一日睡得安稳。而今二十有一,无官无业,无妻无子。哪有什么风光,不过是外人看着罢了。”

贺兰逢春笑:“殿下不常同人说这些吧?”

“这种话能跟谁说?”

云郁笑:“只能跟博陵公诉诉苦了。”

贺兰逢春道:“殿下就没有红颜知己?”

“红颜知己?”

云郁笑了:“哪里去找红颜知己?勾栏妓院?还是丫鬟婢妾?”

贺兰逢春道:“勾栏妓院,丫鬟婢妾,也没什么不好?”

云郁道:“罢了吧。我不喜欢出身卑贱的女子。”

第11章 王八蛋

“殿下喜欢名门闺秀?”

“也说不上,只不过家母出身名门。若要娶妻,自然看重门第。”

贺兰逢春道:“殿下不喜欢出身卑贱的女子,又不喜欢名门闺秀。那不知什么女人才合殿下胃口?”

云郁笑:“博陵公,话扯远了。”

贺兰逢春笑:“那咱们就言归正传。”

云郁道:“博陵公,要不,咱们下马?”

贺兰逢春爽快答应。

云郁上前,低头一笑,伸手拉了他手。

“博陵公?”

贺兰逢春被他笑的心驰神荡,手亦感觉到温热,见他姿容如画,又亲昵爱人,自是欢喜不已。反手亦拉他手,另一手则抚其背。云郁看不远处有片山崖,道:“博陵公,咱们去那边。”

两人站在山崖前,往下观望,只见松林绵延,松涛阵阵,凉风迎面而来,透衣而爽。云郁指着这山:“博陵公知道,咱们所在是什么山?”

贺兰逢春道:“崤山。”

云郁伸手,遥指着那云雾间:“那呢?”

贺兰逢春什么都没看到。

“那是雾。”

云郁道:“今日雾气大,看不大清楚,不过天气若晴朗时,是能看清楚的。咱们前面过去是黄河。远处那座山叫邙山,风景如画,位于洛阳城东北。洛阳人喜欢在山上修建坟墓。帝王将相,归葬于此。听说山上还有汉朝时的旧墓,不过年代久远,多被盗掘。”

贺兰逢春笑:“殿下怎么说起这个?”

云郁笑:“看哪里合适,给自己挑个地儿啊?”

贺兰逢春脸一白:“殿下开玩笑吧?”

云郁笑:“博陵公别误会。洛阳人不讳言生死。”

他踩了踩脚下的悬崖:“我觉得这地就不错。站的高,看得远,风景又好,如果我自己有那天,我就葬此处。”

贺兰逢春道:“可没有人把墓地选在悬崖上的。”

云郁道:“习惯了就好。咱们现在不就是踩在悬崖上吗?”

贺兰逢春道:“殿下这话有深意啊。”

云郁道:“博陵公试算,而今围绕洛阳的,有多少敌人?共有多少兵马?”

贺兰逢春道:“长江那头,萧氏皇帝,有四五十万兵马。长安萧宝夤有十万,葛荣有二十万,尉迟就德有五万。加起来将近有七十万兵马,都是敌人,一心要把咱们踩成肉泥。”

云郁叹道:“博陵公,形势凶险啊。”

“那殿下有何打算?”

“你,和我。”

云郁望着他:“博陵公你有将帅之才,扫敌荡寇,天下只有靠你。我忝为皇室宗亲,父上有些虚名,收揽人心,招抚安慰,天下只能靠我。”

“只要你我能互相信任,携起手来,□□定国,中兴王室,不是没有可能。现在洛阳都指着你我。咱们之间,合则两利,分则两伤。”

“我明白殿下的意思。”

贺兰逢春道:“只是我同殿下素昧平生,要合作,需得有信任。”

云郁道:“博陵公是要提条件吧?博陵公请说。”

贺兰逢春道:“你我合作,需得以婚姻为媒。”

“博陵公的意思是,联姻?”

贺兰逢春道:“我知殿下还没有娶妻。我若支持殿下登基,贺兰氏之女必须位主中宫。不能是妃,也不能是嫔。”

昨夜醉后之言,云郁已猜到他有此意。

“博陵公有所不知。”

云郁道:“历来帝室立后,都是要铸金人。这要看天命,不是我能够决定的。”

贺兰逢春不以为然说:“不过皇后而已,又不是皇帝,何以非要铸金人?我和殿下商定就罢了。”

“这是皇室历代的规矩,不好违逆的。当年太后将自己的侄女嫁进宫中,想立为皇后,因为手铸金人失败了,最后只得封了个贵妃。太后的侄女尚且如此,何况是别人。再说,我记得博陵公两个女儿,一个已经嫁进宫中,另一个年仅十四岁,是不是太小了一点?”

贺兰逢春道:“十四岁也不小。你要是嫌小,你不碰她就是。等过几年大了些再圆房,有何不可?我又没让你现在就跟她同房,你管她是小是大?”

贺兰逢春有些恼怒。

云郁道:“我可以答应博陵公让令爱入宫,封为贵妃。但立后之事还需再议。否则就算我同意,朝臣也不同意。”

贺兰逢春道:“哪个朝臣敢不同意?让他来跟我说。”

云郁道:“博陵公,中宫之位,关系甚重。需得有理由服众。”

“正是关系甚重,所以才要贺兰氏入主中宫。你是皇帝,我女儿是皇后,咱们才算得上是亲密无间。否则我去出兵打仗,朝中人人欺到我头上。”

云郁道:“博陵公,我保证,不会有人凌驾到贵妃头上。”

贺兰逢春道:“我不信任你。你背后那些诸王,士族,朝廷大臣,谁敢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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