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既猜到了,黎浔也没必要瞒他,“太上皇知道此事。”
他们夫妻离京之前将所有事情都跟太上皇交代了,这种情形之下已经不合适私藏小心思了。
“果然……”骆长霖微微吐出一口气来,却有点说不上心中是个什么心情。
姬珩为了大局竟然能舍得把黎浔一个人送到这战火纷杂的边城来,而黎浔却又心甘情愿这么做!
骆长霖虽然有私心,但他却不狭隘,他敢于正视别人的优点和好处。
他其实多少是能理解姬珩做这样的选择所背负的无奈的,而且这是人家两夫妻之间的事,他一个外人根本连置喙的余地也没有,可就是这样,他看着孤身守在这里的黎浔心中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
有些心疼,有些愤怒,但更多是却是无能为力的那种无奈。
他没资格去评判姬珩什么,便就摒弃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再转入正题:“北境的局面他有把握能控制住吗?”
南境这边在打仗不可怕,可怕的是腹背受敌,甚至还有东南沿海的唐家和怀王虎视眈眈,姬珩会先发制人,趁着漠北王庭内乱自顾不暇之际如果他能制定出有效的兵法策略将漠北人先行压服,北境的战火就可以消弭于无形。
姬珩让黎浔替他掩人耳目来南境,确实也是忍痛艰难做出的决定。
前世的时候北境开战时杨嵩已经在那里磨练数年,积攒了蛮多的应敌经验,就那样都还打得甚是艰难,这一次北边的战乱提前爆发,那边的边军又经过前面近十年的休整,完全没有进入战备状态,算来算去只有姬珩自己才是应对漠北人最有经验的将帅人选了。
好在现在时间上还来得及,他如果能出其不意抢占先机,是有把握在三两月之内速战速决平定了那边的危机的。
而黎浔这边南境主要是守城,就只需要尽量先拖延就好。
关于姬珩的事,黎浔没再细说。
也不是不关心,而是说的再多她也帮不上忙,反而更焦虑,索性就多想想自己这边的事。
她一边心不在焉的和骆长霖说着话,一边琢磨的却还是军中细作的事,百思不解之时就突如其来的出言问骆长霖:“骆大人,您说如果有几个身份相当的人一起陷入困境,有一个人损害部分自己的利益就有能力救所有人脱困,但他出手了却只选择救了其中一个,这有可能是出于什么原因?”
她说话,骆长霖下意识每一个字都是用心在听也用心在记的。
他也没有过多联想,只是就事论事,加上本就思维敏捷,听完之后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脱口而出:“或是出于恩义,或是因为情愫,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所有的偏爱也总归都是有迹可循的。”
区别只在于——
有人光明正大的将这缘由喧之于口,而有人只能是小心翼翼的隐藏,还唯恐被瞧出了痕迹来。
许是情之所至,他这也算有感而发了,尚未回过神来,黎浔脑中却是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我最近更新时间越来越不靠谱,大家可以先去奋战双十一,我继续撸三更-_-||
第243章 叛将
她微微倒抽一口气, 转头问骆长霖:“你说……一个人会不会因为愧疚就拿自己的命去还曾经的旧债?”
她在专注于某件事的时候,总会神采奕奕,眼眸中的光亮得惊人。
骆长霖骤然回首, 与她的视线对上。
那一瞬间心脏突然有种被什么击中的感觉,叫他刹那间差点窒息。
黎浔此时的心思根本没有半点在他身上,因为和他探讨,在等他的意见还眨了眨眼睛催促提示。
骆长霖的视线定格在她脸上, 几乎移不开。
他手下一点一点的用力,手指握紧轮椅的扶手, 心中的感觉几乎是激荡奔涌到了一种近乎是愤怒的情绪, 但其间又夹杂着无尽的悲怆。
很长时间了, 他一直以为对于一件没有任何希望的事, 随着时间的过去,心里的渴望也会跟着慢慢消亡……
他每一天都在很努力很努力的用理智克制情感,在等着时间过去。
以他以往处事的经验, 他以为自己能做到的。
可现实就是这么玩笑, 随时随地都能给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从来不曾想过, 他的那些所有自以为是的骄傲会被某一个人的一眼目光就击打得溃不成军。
心中有某种渴望升腾起来, 那是一种他用理智也压不下去的狂念。
他甚至无法强迫自己假装若无其事的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 手指用力的抓着轮椅的扶手,指关节根根泛白,最后的也是最强大的克制便是忍住了声音的颤抖和沙哑,用尽可能正常的语气问她:“我能为你做什么?”
黎浔本来这个孩子就怀得她很辛苦, 加上最近这几个月内忧外患,她的精力和体力都不怎么跟得上,若在平时她会很容易就察觉骆长霖神态之间轻微的异常,但这一次当她一心都扑在另一件事上的时候她就忽略了。
本来是想说不用的, 但后来转念一想就有点狡黠的勾唇笑了:“或许……有一件事真的只有骆大人才能出面帮我去做。”
她这真的就是公事公办很正常的交流,可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此刻都能叫骆长霖的心情急剧起伏。
只有他能帮……
哪怕就是一句随便的戏谑之言,他心中居然会为了这种“被需要”而感觉到了一丝满足和喜悦。
明知道不应该是这样,他能清楚明白的判断自己的每一种情绪的对和错,可是就是完全无能为力,看着自己在一条错误的不应该的道路上沉沦,越陷越深,越走越远。
骆长霖觉得他一定是疯了!
可是他遏制不住自己心底那种越来越疯狂的情绪和想法。
在和园安顿好了住处之后,当天傍晚他就让十安避开了和园里姬珩的人秘密出城去了军营,以太上皇的名义求见了驻军主帅徐长胤。
得知是京城来人,带的又是太上皇的密旨,徐长胤自然不能将其拒之营外,匆忙从演武场赶回去,进得帅帐却发现来人只是户部侍郎的随从心里就有点生疑了。
但是十安却声称骆长霖带着太上皇密旨,又不方便来此处与他公然见面,请他入夜进城去单独见一面。
骆长霖算是这两年骤然崛起的朝廷新贵,徐长胤虽然身处边关但是对朝中大事也会关注,他是知道这个人的,更知道骆长霖是得了太上皇的赏识和提拔才破格入仕,在年轻一辈里算是少有能得太上皇青睐的。
他虽然将信将疑,但如果骆长霖的这个随从说谎那他们主仆就是假传圣旨,他斟酌之后就应承了下来,但在十安走后还是不怎么放心,便让心腹尾随,等到心腹确认十安是进城回了和园,并且偷偷和和园的下人确认过其身份确实是骆长霖今天刚带进和园的亲随,徐长胤就不好再怀疑了。
如今两国正在开战,他一个主帅离营还是很不放心的,好在骆长霖约见他的地方虽是在城里却离着城门很近,入夜他便换了便服只带了两个心腹亲兵离营回城了。
骆长霖已经等在城门附近一个胡同里门脸很不起眼的小酒馆里了。
徐长胤没叫亲兵跟进去,两个亲兵却很谨慎,先冲进去将小酒馆里面也查了一下,确定没有埋伏才放了徐长胤一人进去。
徐长胤瞧了眼坐轮椅的骆长霖,先是拱手道歉:“边城之地宵小之徒良多,本座行事略谨慎了些,骆大人海涵。”
“将军客气了。”骆长霖微微颔首,“入夜才约见将军,原也不合规矩,只不过下官在离京之前太上皇特意嘱托叫下官莫要声张……不得已才只能选在入夜之后单独约见。”
“贵属说陛下有托大人带了密旨予我?不知道旨意何在?”徐长胤不放心军中,所以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
骆长霖道:“没有圣旨,是口谕。”
徐长胤这就不得不又开始怀疑了,拧起了眉头打量他。
骆长霖猜到他的心思,所以没等他质疑就主动开口道:“太上皇说是为了将军您好,他就不写圣旨了,并且也不是什么大事,刚好下官要往附近公干,就叫我顺路过来见上将军一面。陛下说就是两句话,叫下官转述给将军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