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璟良这会儿是听见黎浔的名字就被堵得心里一梗,连忙抬手制止她说下去。
骆雪于是就顺从的闭了嘴。
这边姬珩护着黎浔从酒楼里出来,就当真是一块儿上了车亲自送她回去的。
马车上他才神态散漫的随口道了句:“你何至于还要跟过来,难道还不放心本王吗?”
黎浔于是从怀里掏出另一个信封从桌上推到他面前。
姬珩狐疑的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她没有回答。
他于是就只能拿过去自己拆开来看了,瞧见里面的纸条,又翻出来自己袖子里塞着那一张,两相对比之后也是忍不住当场就乐了。
黎浔这才跟着笑道:“有人用心良苦的特意引我过来,我怎好拂她的意?反□□里也没什么事是需要我亲自上手的,闲着也是闲着,就索性过来陪她做这一场戏了。”
骆雪不会想不到,以她黎浔的脾气,以及两人之间水火不容的关系,叫她知道了骆家有意联姻的事她一定会当场反对,甚至翻脸给骆璟良好看的,但却还故意送信引她过来?
姬珩的手指从两张信纸的边缘上一一碾过,唇角虽然依旧含笑,眸色却已于瞬间沉淀的深不见底,忖道:“引你过来当面和骆璟良撕破脸,她能得什么好处?”
“借刀杀人!”黎浔道,“她知道我不会放过她,当然同时她也是一心想要踢开我这块绊脚石的,可是骆璟良想同你结盟,即便也是看我碍事,但起码在你们双方的利益牵绊关系稳定之前他是不太可能着急动我的,因为那样太冒险。可是骆大小姐等不及,而且她明知道只要有我在,哪怕是骆璟良出面我也绝对不会答应让你把她娶进信王府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骆大小姐绝不至于是心存侥幸,只能说她是在布局。”
“她激化你和骆璟良之间的矛盾,就仅仅是为了借刀杀人吗?”姬珩思忖着,就又眼神冰凉的再度勾唇笑了,“就目前来说,没有骆长霖出手帮他们,那么无论是她还是骆璟良都绝对没这个实力杀你。”
骆雪的有些想法虽然很理想化很天真,但她玩阴谋时脑子里的弯弯绕绕还是很多的。
黎浔点头赞同:“所以,现在看来她摆我这一道就是为了在我和骆璟良之间激化矛盾,以激起骆璟良的杀心。她受困于闺房后院之中,很多事都没法直接上手,只能另辟蹊径借骆璟良的手和名头。但是她另外还做下的一些事却是不敢告诉给骆璟良知道的,所以才不得不给自己的父亲下套,让对方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慢慢走到她的统一战线,好给她借力。”
比如是她给太子献策去构陷的黎云泽,这件事骆雪就一定不敢告诉骆璟良。
还有之前她做过的一些别的事。
黎浔在过来的路上就猜到她的用意了,所以之前在骆璟良面前也是顺水推舟替她隐瞒的,争执之下也没把她的这些底牌全抖出来。因为一旦骆璟良知道骆雪还瞒着他做了这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一定也会立刻对这个女儿警惕防备起来,只怕马上就会抽身退出来,那样骆雪也就蹦跶不起来了……
黎浔一直留着她没要她的命,倒不是恶趣味的仅仅想逗着玩的,她主要是还想利用骆雪一把,她可不能叫这把刀还没砍出去就先断在骆璟良手里。
而黎浔能猜到的部分,姬珩对大部分也都心里有数。
他双手抄到脑后,靠在了车厢上,好整以暇的笑问:“那你猜她后面将要利用骆璟良去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杀人灭口。自然是先擦屁股,把她前面留下的把柄先断掉。”黎浔道。
其实算下来骆雪真正能接触到的两个大人物,一个是骆璟良一个就是太子了,她所做的最大的事也都是围着这两个人身边的。
黎浔要利用她,自然是要对东宫出手了。
“粗俗。”姬珩将她捞过去,抱在自己腿上圈在了怀里,手掌又隔着衣裳去试着感知她肚皮下面的动静,“你这一天天的,不是撒泼耍狠就是阴谋诡计的,本王的儿子要被你教坏了怎么办?”
“哪有?我教他的都是安身立命的真本事。”黎浔调侃了一句,转过脸去,用脸颊贴着他下巴也蹭了蹭,眼中笑意就也跟着慢慢的淡了,正色问道:“若是这就将太子扳倒,怀王失去了这个牵制后面只怕就要集中精力针对你了,你若是觉得为时尚早……”
“不必了。”姬珩摸摸她的头发,没叫她说完,“这些年来他们俩也不过就是互相牵制罢了,只要唐家不倒,太子就很难动得了老三,上辈子他就是卡在这个坎儿上的,现在要指望他还不定要等到猴年马月去。而且他那边本身就一堆的麻烦,以后少不得是要经常给本王背后捅刀子的。你既然都有打算了,就照你的意思去做,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做到什么程度,剩下的本王给你兜底。”
另一只手从她腰际下移,用力拍了下:“擦屁股!”
“疼。”黎浔嗔了他一句。
但是因为打从心底里她总觉得他和姬璎反目都是被自己逼的,所以在这件事上,她始终觉得自己对不住他,于是每逢谈到这个话题就格外的慎重乖巧一些。
她仰头,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语气半真半假:“明明是我在费心费力的替殿下你料理麻烦,怎么到了你这却反而成了我给你在惹麻烦了?”
姬珩攥住她的爪子,将她手指扯到唇边吻了吻。
两人相视一笑,就都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姬珩将黎浔送回王府,看着她进了府门才重新吩咐车夫驾车送他进宫的。
相府这边骆璟良吐了血可不是小事,回府之后骆雪没敢声张告诉骆夫人等人,还是第一时间就给他叫了大夫。
这大夫是他家一直用着的,很是信得过,看过之后说骆璟良只是急怒攻心,加上最近这几个月忧思过剩伤了肝脾,吐了这口血再吃几服药清一清肝火,养养就好,并不会有大的妨碍。
骆雪送走了大夫又打发了婢女去煎药。
屋子里只剩下父女两个的时候,骆雪就走到骆璟良的榻边跪下了:“父亲,究竟出什么事了,是您和信王殿下没谈拢吗?还是……”
已经做好了骆璟良要大发雷霆甚至甩她两巴掌的准备了,却不想,骆璟良只是靠着软枕仰面朝天的躺着,声音沙哑却坚定的说道:“你跟太子的旧事信王早知道了,再加上他那个王妃也是个心思狭隘不容人的,之前咱们计划的路子走不通了。”
她和太子的事就是黎浔手里能抓着她的最大的把柄,骆雪知道对方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攻击自己的机会,是一定会在姬珩耳边吹风的。
因为心里早有准备,她就只是故作惊慌起来:“那……今天是因为此事,父亲跟他们起了争执了吗?都是女儿的错……”
“算了。”骆璟良的心里却明显已经有了打算,直接抬手打断她,没叫她继续说下去。
他挣扎着要起身,骆雪就赶忙将他扶起来,又再苦笑:“其实女儿也心里早有准备黎浔绝不会允我进信王府的,只是没想到为此连累了父亲……”
“算了。”骆璟良再次打断她,攥着拳头阴森的冷笑出来,“这两个竖子小儿既然不识抬举,也就怪不得老夫了。”
骆雪突然意识到不妙,事情似乎照着她计划的基础上出现了偏差,心头猛地一跳。
果然就听骆璟良咬牙切齿的继续说道:“不过是一个梦而已,信王他一无强大的母族支撑,二无朝臣拥戴,如今他拒了老夫,就等于断了唯一的出路。既然他要跟老夫拿乔去计较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老夫还要求着他去不成?老夫扶持太子,也是一样的。”
而且太子和骆雪有染,也等于是有把柄在他手上,盟约未成也已经可以先一步互相牵制了,这可比姬珩那边好拿捏的多。
去东宫?骆雪是绝不可能答应的。
不过骆璟良这时候正在气头上,她也不会顶风作案,垂眸定了定神,就又飞快的有了想法,含蓄的笑了起来:“既然如此,就不要留着太子妃给女儿添堵了,父亲替女儿通一下门路,后天国宴之日,先把这块拦路石给踢开吧?”
骆璟良并没有上手就沾人命的打算,闻言就不悦的立刻皱了眉头。
骆雪又道:“我知道太子殿下有块心病,咱们一并给他除了,以此作为双方结盟的筹码岂不是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