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浔弯了弯唇角,很配合的稍稍往后退了一小步, 然后双手背在身后,倚在了柱子上。
外面依旧吵闹,不过因为姬珩这座大帐被围在军营帐篷群的正中央位置,闲杂人等不能随便靠近,那些声音隔得远了些, 只是喧嚣,也没有太刺耳了, 反而衬出了人间烟火的气息。
此时这一隅的宁静,气氛极好。
两人相视一笑,姬珩便埋首吻了下来。
没有新婚之夜那种懵懵懂懂的悸动,可就因为越是熟悉,才越是迷恋沉溺于独属于她的那种美好。
少女的唇, 触感盈润又柔软,带着独属于她的馨香, 他细细品尝。
两个人都没有闭眼, 他能看见她清澈的眉眼间那一点笑意荡开,如是柔柔的波光晃到了心底。
没有敷衍,没有抗拒。
也许还是不曾真的动心,但她确实有在认真的对待, 试着重新接受他的靠近。
姬珩的手掌拂过她的面颊, 手指穿插·入发, 拆散她挽起的发髻,正待要加深这个吻,冷不防外面战烈一把掀开毡门闯了进来。
“殿下, 属下打水来了,您不……”冷不防撞见里面的这一幕,战烈也始料未及,连忙抬手捂眼,声音也哽了,心虚的强行说完,“洗洗啊?”
姬珩转头,睨过来一眼。
刚经过了一场厮杀血战,他战甲虽然已经在外面行大礼的时候就脱去了,里面衣袍上也有血污,确实需要清洗。
虽然战烈闯进来的不是时候,他也未曾动怒,只是直起了身子,转过来将黎浔挡在了身后:“进来吧。”
战烈埋头带着几个侍卫陆陆续提了七八桶水进来,快速把水调进浴桶里又逃也似的匆忙就走了,心里却是委屈的不行——
这事情能怪他吗?纵是新婚大喜之夜,他家王爷这也太猴急了,好歹也等洗漱熄了灯再办事是吧?
委委屈屈的出去守在门口。
黎浔被他撞进来的那一瞬也是无比尴尬的,此刻她人在姬珩身后,瞧着他貌似镇定可收在背后的手手指却紧捏成拳头就能想到他那个表里不一的憋屈样。
心里觉得好笑,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姬珩听她这时发笑,不明所以,蹙眉正要回头问她,她却往前凑了一步,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了他肩上,依旧是倚着他低低的笑。
姬珩于是就静止不动了,手掌裹住她的手:“有什么好笑的?”
黎浔不答,过了一会儿才忍了忍笑意抿着唇道:“你的那个战烈啊,以后还是别叫他经常在跟前晃了。”
这倒霉孩子跳脱的真叫人受不了。
姬珩又何尝不是嫌弃他的没有眼力劲儿?这想法算是一拍即合了,当即就咬牙切齿的点头:“嗯。是挺烦人的。”
扒在帐外偷听的战烈瞬间就慌了……
看吧看吧,果然果然,在美色和子嗣面前,男人就是靠不住,他家王爷甚至比他预期中的还更没出息,这才刚娶的媳妇啊,结果媳妇一句话他就连回嘴都不会了?
骨气呢?义气呢?
呜呜,我不想被赶走,我一定得努力加倍好好的表现……
帐篷里,黎浔笑过之后就绕到姬珩身前帮他宽衣。
她的手脚不算笨,这些事便是头次做也得心应手的,只是以往她不待见他,便懒于献这个殷勤。
她解他腰带时,姬珩心中略有所动,便突然攥住她的手。
黎浔不解,微微蹙眉抬头看他。
就见他眼波流转,将她手背凑近唇边吻了吻。
彼时他视线就定格在她脸上,目光缱绻又深情,俊美的脸庞半掩映在灯火之下,整个人完美无可挑剔到像是一幅亘古的画。
这副皮囊,是真的很好看。
且不论他在人前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单就是他所展现在她眼前的这一面,黎浔如今反正是越相处就越是觉得他已然是无可挑剔的了。
她不是轻易会被情爱迷住双眼的天真小女孩儿,却也依旧会想——
每个女子心目中所谓的良人,大概最完美的样子也不过如此了。
英俊,深情,会照顾她所有的想法和需求……
难怪有那么多人,会为了一个人要生要死,枉顾世俗家族和一切,她现在尚能清醒看清姬珩的所有过往和不堪的一面时都会这般臆想,那些食爱而生的女子遇到他这样的大概会明知道是个火坑也义无反顾的往下跳吧?
这么一想,突然又觉得自己的运气还当真不差,又忍俊不禁起来。
“又笑什么?”姬珩又被她笑蒙了。
“新婚大喜,我难道不该笑吗?”黎浔勾了勾唇,反问。
抽回自己的手,继续埋头帮他宽衣。
姬珩当然知道她是在敷衍自己的,换做别人,他也懒得管,这时候心里就痒得很,恨不能敲开她脑壳看看里面又在憋什么坏。
黎浔也不扭捏,将他扒光了就转身绕出屏风去里面的箱笼里给他找寝衣了。
她神态自若,行动自如,要不是姬珩看她耳根通红又几乎一直在回避不与自己对视了,还真当自己在她面前就不算是个男人了一点诱惑力都没有。
他下到浴桶里。
片刻之后黎浔回转,就拿了条巾子打湿了帮他擦脸上溅上去的几个血点子。
她半弯身凑在浴桶前,烛光从一侧的架子上打下来,照得她唇色鲜艳欲滴,盈盈动人,姬珩一个没忍住,就手一勾她后颈又将她压向自己吻了上来。
他力气有点大,黎浔怕被她带进水里去,仓促间就赶忙扶住了桶壁。
水汽氤氲升腾,助长了暧昧的气息。
他的唇舌气息都越来越狂躁,越来越热烈,一个深吻到最后便有些把持不住了。
黎浔与他之间是太过了解了,意识到不对劲,在他张嘴撕咬她唇瓣时果断的先下口为强,一口反咬在他唇上,当场见了血。
方才她也有点意乱情迷,反应不很准,这一口咬下去力道没控制好,差点直接啃下来一块。
两滴血落在水面上,微微一荡,缓缓的化开。
姬珩嘶嘶的抽着凉气再看看水下,一瞬间所有的气氛都没了,苦着脸道:“本王这刚才要觉得自己苦尽甘来总算熬出头了,现在就得反思是不是跟你有仇。”
说好的新婚之夜呢?不得不承认,论控场的技术和能力还是媳妇儿更胜一筹。
黎浔看着他唇上伤口也不是不懊恼,但是她也没办法,就从旁边备用的桶子里舀了一瓢水抽出帕子要帮他冲洗伤口,一面才小声解释:“我又不是故意的,你老是毛手毛脚的,现在不能……”
姬珩也不是头次给人当爹,基本经验和常识都是有的。
一般说来头三个月不能行房,他也记得,就是有时候美色当前真的难免……
想想这个所谓的新婚之夜,难免又气闷起来,盯着黎浔的肚子瞄了又瞄,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我记得你当年怀湖阳的时候吐得厉害,可矫情的很。方才本王一路抱着你回来,身上那么重的血腥味你都没点儿反应……”
不说还不觉得,越说就越觉得可疑,表情都严肃起来:“你不会是骗婚本王了吧?”
黎浔:……
骗婚?除了这个招人恨的信王妃的头衔,他这还有什么好骗的啊?
不就床上那点事儿么,他这还惦记上没完了是吧?
黎浔一怒,直接一水瓢盖到他脑门上,转身就绕出屏风走了。
她身上衣服也沾了灰尘和血污,夜里过来的又匆忙,没拿换洗衣物,就直接脱了外面裙衫,只着中衣先爬上床,抱着被子朝里躺下了。
本来因为夜色已深,姬珩是没打算洗头发的,被她一水瓢倒扣在脑门上,不洗也得洗了。
后来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从屏风后面出来,就坐到床沿上扯黎浔的被子。
黎浔拍开他的手。
他又伸手过来继续扯,还理直气壮:“起来给本王擦头发。”
黎浔抱着被子不理他。
他就说:“那本王喊战烈进来擦了……”
黎浔这才不得已又爬起来。
见他头发上的水已经把床单弄湿了一片,她本来就不怎么高兴,就想也不想的拿脚踹他:“你坐下面去,没看见在滴水吗?”
这帐中的陈设不比家里,大部分士兵都是打地铺的,姬珩这也是仗着身份,他这帐子里才有床的,可是没有脚榻,下面只铺了一层羊皮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