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珩拿下巴蹭蹭她脸颊。
来了军营才刚半个多月,他肤色就已经黑了一圈,今天又在营中走动了一天,身上脸上都扑了挺多尘土。
“脏。”黎浔嫌弃的避了避躲开他的脸。
她脾气虽然不算好,可因为通情达理,人还是很好哄的。
姬珩松了口气,抱着她又往后挪了挪,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地方靠着。
马车继续前行,黎浔就又偏头问他:“你说……这个孩子会是湖阳吗?”
虽然来得很突然,但她对这个孩子其实是十分期待的,之前是没有对旁人表露这种心情,此刻在姬珩面前才真情流露,眉目间的光彩灿烂。
姬珩触及她的眼神,心脏却没来由的揪紧刺痛了一下。
但他极力的掩饰住了情绪,没叫这种异常的情绪外露,只是很认真的盯着她腹部的位置又琢磨了好一会儿方才半真半假的笑道:“还是别了吧。”
黎浔皱眉:“为什么?”
姬珩于是摸摸她的头发,就又怨念了:“那个丫头的性子不好,一点儿也不像女孩儿,而且还随了你,对朕一点儿也不亲近,养来养去最后还跟别人跑了……所以啊,咱们还是先生个儿子吧,这样等以后再有了她,还能有个兄长在上头压着好生管一管。”
除了最初的几次见面争执之外,其实他们两人都很默契的不去提前世的种种了,毕竟那段过往对两人来说都不算是愉快。
前世是她先故去的,而那时湖阳又早就远嫁去了漠北,偌大的一座帝京皇城锦绣繁华,那里就只剩下一个和他关系从来就不亲昵的阳羡在他身边了,那段时光他一定更不愉快。
黎浔是一个只想要向前看的人,她就刻意回避也没有去问当时她走后余生里他和湖阳父女俩还有没有再见过。
她又用脸颊贴上去主动蹭了蹭他的脸,顺着话茬调侃:“如果我这一胎真生了儿子出来那你会不会马上就成了太子的眼中钉了?”
姬珩也觉得他脸上应该挺脏的,这次就主动往旁边避了避,只拿手捏了捏她肉感丰盈的脸颊,笑道:“管他呢?他自己生不出儿子来还不准别人生了?不惯他那毛病。”
反正太子也不是个很有肚量的人,他就是要小心眼,也不在乎多一个理由少一个理由的。
而且话说回来了——
他确实没资格和立场管人家家里生孩子的事啊,如果连这种事都要计较那才是他有问题。
黎浔想着便也有点恶劣起来,两人对视片刻就把脑袋抵在一起笑做一团。
姬珩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她的情绪,把她护送回城。
他来了黔州城之后就直接一头扎进了军营里,城里没有落脚的地方,徐长胤在城内有一座帅府,倒是可以腾出地方给他用,他却不想过去,就还是把黎浔送回了黎家的老宅。
那座宅子其实是季家的,季氏的父亲就她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就什么都留给了她,当时黎珺带着家里的三个孩子逃难到此,生计艰难,季家老爷子看中他是书香门第出身,样貌品行又都不差就把女儿嫁给了他,黎珺当时觉得自己身无分文还带着三个孩子是高攀了季家,过意不去就说是算他入赘到季家,只是兄长们的三个孩子他必须养。却不想季老爷子却是个相当豁达开通的人,并不计较这些,最后还是嫁得女儿,但黎珺也是个知道感恩的,所以婚后对老爷子很孝顺,待季氏也好,如今这座宅子也还是挂着“季府”的牌匾。
姬珩在大门前把黎浔扶下车:“我就不陪你进去了,你路上奔波多日,这两天只管好好休息,大婚需要准备的东西晚些时候我让人采买准备齐全了给送过来。”
“你还是进来一下吧,我还有件事要问你。”黎浔却扯了他的袖子将他拉进门去,绕过了影壁才站定。
姬珩挑眉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黎浔仰头迎上他的视线,直言道:“你当初那么着急往这边赶绝不仅仅是因为陛下的密旨,其中一定还有别的原因,那时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你瞒着我,是和我家有关吗?”
她是了解姬珩的,那天他冒雨连夜就要出城南下,其中必有缘由。
当时她没问,是因为知道就算这边真出了什么事她也帮不上忙,而姬珩瞒着她也只是为了不叫她过分担心而已。
至于后来她坚持要赶过来,这个孩子的意外到来自然是主要原因,同时也是因为心里确实不踏实,想着过来一趟好歹弄清楚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跟你说就是怕你担心多想,有时候怎么就不能笨一点呢?”姬珩摸摸她的头发,那心情当真是又爱又恨的叹了口气,表情却也是严肃的,“当时徐长胤送进京的密报还额外多带了一条消息,说是你兄长带人出营巡防探查南岳方面动向时遇袭并且失踪了。”
黎浔心跳一滞,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姬珩道:“当时刚好是在和南岳又起了冲突并且关系紧张的当口,出营巡视的将领遇袭失踪,徐长胤不能不立刻通报朝廷,就跟着八百里加急的奏章一起送信进京了,不过那件事有惊无险,后来等本王赶过来时你兄长都已经回营了。他伤势也不重,就是被人埋伏冲散了和军中的联系,又费了些周折才摆脱追踪和围堵并且脱困回来的。”
“所以……那就只是有惊无险的一次意外吗?”话是那么说的,可黎浔的一颗心却始终是悬着的,总觉得事情可能未必这么简单。
“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姬珩又拍拍她的肩膀,“行了,这些事先不要想了,咱们这两天就先把头等大事办了,哪有什么比本王的儿子更要紧的?”
军中之事,就算真有端倪和线索,黎浔也是鞭长莫及的。
她知道自己多思无意,也就努力平复了心情不叫自己去想了,“嗯。”
“进去吧。”姬珩等目送她进了后院才转身从门内出来,上马出了黎家所在的巷子,先吩咐了战烈拿银票去钱庄兑银子,买宅子和置办大婚用品,他自己却打马带着战风出城又回了军营去找徐长胤。
而城内的四海客栈之中,十安在离开了九日之后也终于紧赶慢赶的来此寻到了骆长霖。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第122章 敌对
除了必要的休息和用饭时间, 十安这些天几乎是昼夜不歇的赶路。
纵然他习武之人,身体底子好,也能见出脸颊隐约消瘦, 脸色明显的疲累不堪。
骆长霖坐在房间内盯着桌上他自带的一套精致的茶具在发呆。
九琼在外敲门:“公子,十安回来了。”
“进。”
骆长霖飞快的收摄心神, 操纵轮椅转过身去。
十安从门外进来, 先拱手行礼请安。
骆长霖看他一身的风尘仆仆也没多问,只就单刀直入:“交代你的事都办妥了?”
“算是……幸不辱命吧。”十安擦了把汗, 也是尽量不拖沓的长话短说:“常秋属下将他送回云鹤庄了, 未得大公子的许可他绝不敢擅自离开, 京城里各方消息也都有探听,却是如常秋所言,前面大半年里信王殿下和那个黎家走得很近, 京中都在盛传他是中意黎家的二姑娘,并且中秋佳节皇后娘娘还特意叫了黎家的女眷进宫去见过了, 之后还给了黎府赏赐, 虽是以别的名目给的, 但众人都在猜测那便是为着信王的婚事在做铺垫。”
这样说来, 姬珩和黎浔的婚事就算还没正式定下来, 也是过了明路的。
骆长霖微微沉吟, 也没发表意见,只又朝他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十安之所以没有进门就禀报骆雪的事, 是因为骆雪这一年来的行事实在是太叫人难以启齿了。
此刻避无可避才只能硬着头皮回避了骆长霖的视线道:“最近这半年,府里出了好多事, 现在可谓是一团乱,怕是大公子近期得回去一趟适当的处理补救了。”
在骆家,骆璟良才是一家之主, 虽然骆长霖早慧,有些事情上很有些独到的眼光和见解,这就导致他遇到大事哪怕是朝政……偶尔赶上骆长霖在京都愿意和骆长霖讨论。可他倚重这个长子的智慧是一回事,骆长霖这样子没法入仕在官场上纵横,就注定了他将来不能继承骆家家主之位,他在极力的培养次子骆长霆,可能也是有心虚的成分在里头,骆璟良就越是不会主动和骆长霖亲近。所以家里的事,只要不翻天,都还是他这个做老子的处理,他不可能事无巨细的询问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