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安生些。”季氏佯怒打了她一样,“你出门在外就是个拖后腿的,浔姐儿要带着你我更不放心了。”
重新看向黎浅。
黎浅道:“叔父和大哥都忙,我也不好意思再给他们添乱了,正好公公婆婆的忌日快到了,坟头也该修葺祭扫一下。我也想了好几天了,还是觉得得烦劳二妹妹替我走一趟,利落的把这些事都办了。”
说起祭日里祭拜长辈的事,季氏就不好驳了。
黎珺和黎云泽在军中,出入都不便意,这种事托付给他们就不知道要耽搁到猴年马月去了。
季氏还是不放心,又看向黎浔,面有难色:“那你……”
黎浔道:“婶娘放心,边城和京城的这条路我也不是头次走了,官道上还是安全的,而且沿路都有驿站,我应该不会有问题,到时候我多带上两个人,扮个男装出行,也不招摇的,当是无事的。正好叔父和大哥都回去有一段时间了,我还能看看他们,婶娘有什么要带给他们的我也能一并带过去。”
季氏其实还是不能放心让她南下,可黎浅真的轻易不求人的,现在好容易开次口,季氏就不忍心驳了,又再纠结了一会儿才咬咬牙:“你们容我先琢磨一下,明日一早再说吧。”
她肯这么说,那就基本是首肯了的意思,只可能是还需要时间安排一些稳妥的措施,防止黎浔在路上出意外。
“好。”黎浅颔首,“那我就先回去了。”
黎浔也跟着起身:“婶娘我也回去了。”
“哎……”黎渃却有点急了,追了黎浔两步,想想不对,又奔回来搂季氏的胳膊,“娘,你如果真要答应叫二姐姐回去,就让我跟她一起嘛,路上可以做个伴儿,而且我也想我爹了。”
“你就老实给我在家待着!”这一点上,季氏绝无妥协。
这边黎浔和黎浅一起往后院走,黎浅也不是很放心:“你一个人南下真的没问题吗?”
“婶娘会安排人手给我的。”黎浔道,她跟黎浅还是实话实说的,“信王府有可靠的侍卫可以护送我,殿下走前嘱咐过他们的,只是要这么直接跟婶娘说了,只怕她就要更不放心了,所以索性就叫她安排人手吧。本来对她撒谎就是情非得已了,便当是用这换她个安心。”
“你主意大,我也没什么好劝你的了,总之你还是一定要注意安全的。”黎浅无奈的摇头,微微叹了口气。
黎浔就又问她:“对了,太子妃的病情怎么样?起色大吗?”
提起这茬,黎浅就唯有苦笑了:“她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是心病太重,现在虽是勉强陪着我用药,可一条人命又哪能单靠汤药吊着的?她那也不过就是敷衍我,好跟小公爷交代而已,我又总不能十二个时辰跟着她盯着她,她睡不好觉,又不肯好好吃饭……”
就算她愿意搬去东宫十二个时辰盯着,太子妃也不会肯的。
太子妃是个相当有脾气的人,她现在忍让全都是因为不想让杨嵩过分担心了,可是不讳疾忌医这已经是她能妥协的极限了。
“她那心情本来就已经极度压抑了,我也不敢再逼,万一刺激得她把我赶出来连病都不肯看了,那才是真真的适得其反。”黎浅感慨着,又握住黎浔的手拍了拍她手背:“好了,你要出门就不要管这些了,照顾好你自己就行。太子妃那边我会盯着继续给她去调理的,就算不会更好,但也肯定不会再更差了。”
黎浔便鼓起腮帮子,撒了个娇:“都是我惹的麻烦,却回回得劳烦长姐给我收拾烂摊子。”
“算不得什么麻烦。”黎浅戳戳她脸颊:“你能好好的也就行了。”
次日一早,季氏的精神不大好,应该是辗转了一夜未眠,但是不出所料的还是答应了黎浔要南下的请求,不过她想了个法子,不仅从府里抽调了六名干练的护卫跟随,还亲自找镖局雇了两名镖师跟着护送。
反正为了叫她安心,她说什么黎浔就听什么,就是催着她快些安排好早去早回。
既然黎浔要回去,那季氏就少不得要叫她帮着带一些药材和衣物过去给黎浔两叔侄,又忙了一番采买,不过多了个心眼,对外却只说是就快入冬了,叫家里的下人多送些衣物过去,并没有说是黎浔要亲自回去。
她在那风风火火的张罗,黎浔就只叫了裁缝过来给她赶制两套男装。
等裁缝量好尺寸走了之后,她又叫了书云过来,把一张写好的纸条塞给她:“这个你送去信王府给战风或者年先生,先去换身衣裳,改个装扮,再注意路上多绕一绕,尽量避着别叫人盯上你。”
“别叫人盯上我?”书云闻言却是不由的紧张起来,“怎么难道还会有人盯梢吗?小姐……”
“行了,你别问了,就当我是小人之心吧。”黎浔催促,却不多说了。
姬珩走前嘱咐她要当心姬琮,她是记得的,然后不只是姬琮,没准还有别的人也在惦记她呢,总归有时候小人之心一下也未必就是坏事。
黎家上下准备了三天,其间黎渃天天来缠,求着要一起去,黎浔任由她磨,就是不松口。
第四日一早,两名镖师,六名护卫护着一辆青篷马车和两车的行李赶早出城沿官道南下了。
年十九和战风带人等在城外六里的岔路口,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押车的人给换了,黎浔这边换了战风带人护卫,她带出城的人则让年十九一起押去了信王府在城外的某处庄子上暂时看管起来。
黎浔换了男装,为了方便束发,提前都将头发剪短并且削薄了许多。
束了胸,穿上长衫,眉峰用炭笔勾勒出来,唇色和面色都用偏白的胭脂仔细的盖过做了掩饰……
总归她能想到的细节都尽量注意了,然后战风一行人也打扮低调,就扮做一个南下投亲的家道中落的小公子。
黎浔虽然能骑马,可她如今身体情况特殊,自己不敢大意,虽然骑马赶路能快些但也还是力求稳妥的坐着马车走的,算下来如果不会遇到阴雨天大概得走半个月左右。
前几天走得很顺利,第五天的傍晚因为没有合适的驿站,一行人就投宿在了官道不远处的一家客栈里。
当时天色已晚,客栈小楼门前的灯笼看着就别样亲切。
战风带人将车马赶向官道,从小路上拐过去,就见那客栈门前已经先有两辆马车停在那,两个下人在忙着搬行李。
“主子,”战风请了黎浔下车,“天黑了,您先进去里面坐,行李车马他们随后会安置好的。”
黎浔下了车,要绕过前面两辆马车往里走,颠簸了一天难免腰酸背疼,正准备伸个懒腰,却瞧见那客栈门前沉默的坐着个人,膝上搭了个薄毯,坐在轮椅上。
他侧脸的轮廓线条分明,看着还很年轻。
黎浔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似是有所察觉,也慢慢的转头看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第112章 黑店
凤目细长, 唇线优雅却神情寡淡。
看容貌和气质的观感,他年纪应该是在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却没有束发, 黑长的发丝只用一根发带系在脑后。
但可能是容貌气质使然, 给人的感觉却和邋遢半点扯不上关系。
穿的是一身很不起眼的灰蓝色的棉布袍子, 膝上搭着的那条薄毯却是云锦料子缝制的外层套子。
而黎浔第一眼印象最深的却是他的眼睛。
这人的容貌俊美, 却是不带攻击性的那种样貌, 乍一看绝对是平易近人的错觉,可是与他对视之后就会发现他的那双眸子是几乎不带任何鲜活的感情的,平静寡淡之下又仿佛藏着无底的深渊……
这就绝不会是个好相处的人。
黎浔这样直勾勾的盯着他看,是有些不礼貌的, 可他转头看过来的这一眼却依旧是眉眼平静,没有任何的情绪流露出来。
而黎浔本来就是十分警惕和戒备心重的人,既然心里有个这人不好招惹的认知, 回过神来就立刻扯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来,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她懒腰刚伸到一半, 这时候也本能的拘谨不好再放肆,慢慢把手臂收回来。
那男子的行为举止却和他的外貌相符,虽是萍水相逢, 他对黎浔的示好也没有视而不见, 而也是点到为止的微微颔首回了礼。
喜怒,而不形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