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倾朝自己的妹妹眨眨眼,“她更喜欢的,是自家王妃的孩子吧。”
“嘿嘿,那我尽量努力。”她低头,冬儿已经在她的臂弯里睡着了。她缓缓起身,动作轻微的怕踩死一只蚂蚁一样,把他小心再小心的放回摇篮里。
寒倾忍不住轻笑,“照你这样,不出一日,都要累死了。”
怜月进来禀报,宴席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只差酒还没有运回来。
“我去!”琳琅立马举手,又忽地想起来,连忙捂住嘴,走到长姐跟前,小声道,“长姐,我去负责运酒。”
寒倾皱眉,“这像什么话,自然有下人去办。我等下去迎客,你替我在这看着冬儿。”
“我想去嘛,长姐你知道我的,我保证不偷喝,只看看就是。”琳琅环顾下四周,“不过今日都是长姐一人在准备?顾连诀呢,还有那个铭柔,他们怎么没来?”
没曾想这话牵连出寒倾的忧思来,她拉着琳琅的手走到里间,低声道,“琳儿,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我总觉得,连诀并非那么喜欢冬儿。”
琳琅吃了一惊,她想起那日顾连诀欢喜的模样,“怎么会,这可是他第一个孩子,冬儿又这么可爱······”
寒倾愁道,“也不知怎地,冬儿一到他怀里,便哭泣不止。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孩子饿了或其他什么,但次数多了,好像,好像冬儿也在排斥他这个父亲。那之后,连诀看冬儿的眼神,就没有那么喜欢了,最近更是一连几日都不过来。”
琳琅从前听母亲说,孩子会本能的亲近对他好的人,不喜欢的也不会隐藏。
可这话对长姐说也没什么益处,她只能老生常谈的安慰,“长姐别忧心,日子久了便会好的,顾连诀怕是还没适应父亲这个身份。”
转而又问起其他的话来,“顾伯父和伯母不是要回来了?他们见到长孙,定高兴极了。”
还有一点,顾连诀向来惧怕父亲,这二老一回来,他也会有所收敛。
寒倾的愁色总算淡了些,轻轻点头,“在信中就可见他们的欢喜,今日不知能不能赶到。”
张记酒庄是明安城屈指可数的大商户,做酒的生意已经传了三代,现在的掌柜是个瘦精的中年人,脸颊有些凹陷,留着两撇八字胡。
琳琅还是穆二小姐时,与他有些交情。此刻再登门,他显得有些受宠若惊,“哎呀,这不是祁王妃吗?小的请您请安了。”
“不必多礼。”琳琅摆摆手,“我是替顾府来取酒的。”
“是是是,一早都备好了。”
怜月带着几个小厮去取,张掌柜连忙上前对琳琅说,“最近出了新酿,王妃可要试一试?”
“好啊。”她接这份差事的目的就在此嘛。
琳琅品了酒,对他说了几个自己的意见,其实也没什么可说,人家毕竟都做了三代了,功力比自己高得多,她不过是挑些锦上添花的词儿罢了。
张掌柜一一含笑应了,又半玩笑道,“王妃要是做酿酒生意,只怕小的头发都要愁白了。”
“我呀,只要有美酒喝就行了,可解不了旁人的酒瘾。”琳琅笑答,又瞧怜月走上前,说已经装点完毕。
琳琅点头,她看上了自己品过的几瓶新酿,似玉拿银两出来,张掌柜却摆手道,“能得祁王妃喜欢实属荣幸,就赠予王妃好了。”
“那怎么行,就是因为喜欢才更要给,生意归生意。”琳琅拿起一瓶揣在怀里,“下次有新的,记得告知我啊。”
马车上,琳琅砸吧砸吧嘴,回味着美酒的滋味,她刚刚喝了一口,似玉就夺了过去,说她已经答应长姐不饮酒的,还说,“小姐今日是去帮忙的,喝得烂醉反而是添麻烦。”
似玉这丫头总是有理得很。
等到了顾府,她才庆幸自己真的没喝醉,若大家今日都是来贺喜,喝得再醉也没关系。
而她没想到,她才走了这短短的半个时辰,顾府就闹得一团乱。
院内,宾客大部分到了,但他们脸上没有丝毫喜悦,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边,宾客座上寥寥无几,或低声谈论,皱眉叹息,或丝帕掩唇,但不约而同的,他们惊慌的,担忧的眼神都看向主屋。长姐住的屋子。
琳琅来不及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她听到了长姐的凄叫,她飞一般的冲向屋内。门锁住了,她连踹了几下都踹不开,正焦急的不行。她身上的点点再次帮助了她,点点的瓜子轻轻一推,里面的铁锁断裂,门“哗啦”一声开了。
“长姐!”
她冲进去,看到她此生最可怖的场景之一:穆寒倾跌倒在地,怀中死死护着襁褓中的冬儿,而顾连诀双目猩红,手执利剑,剑端对准了哭声不止的幼儿,一字一顿道,“今日,我定要手刃这个孽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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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剧
琳琅狂奔过去,猛地推开他,他没料到这次袭击,身形不稳,踉跄的后退几步。
冬儿嚎哭不止,琳琅查看下长姐的情况,扭头冲顾连诀吼,“你发什么疯!你要伤谁,这是你的亲骨肉!”
顾连诀踌躇了下,对琳琅行了礼,言语冷漠,“这是臣的家事,与祁王妃无关,请您莫要插手。”
“无关?”琳琅站起身,讥讽的看着他,“你要伤的是我亲姐姐的孩子,何来无关?顾连诀,你到底要干什么?”
“琳儿。”寒倾在身后轻轻唤她一声。
琳琅刚要转头,一旁的铭柔慌地跪下,神色凄楚,“祁王妃息怒,连诀今日之举,并非没有缘由。这个孩子,恐怕是不详······”
穆寒倾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琳琅厉声呵斥:“闭嘴!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本王妃面前胡言乱语!是不是你?这件事是不是你挑唆的!”
顾连诀挡在铭柔面前,“和她无关,祁王妃不要冤枉好人。为防止这孽畜日后害更多人,今日我必须亲自了结他!”
琳琅心里的愤怒翻涌不止,她先唤了似玉过来,扶着长姐在床边休息,冬儿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
她再欲责难,铭柔又叩头道,“妾身自知身份低微,这里没有妾身说话的份儿。可妾身一心一意为顾府着想,这个孩子的确留不得。希望祁王妃也能舍弃个人情感,顾全大局。”
“果真狗改不了吃屎,你从未存有好心,今日反而变本加厉了。”穆琳琅讥诮道,“我倒觉得,顾连诀该顾全大局,将你逐出顾府,一切就能风平浪静了。”
“这孽畜已害死我的双亲,留着他还要祸害谁!”顾连诀终于忍不住,忿忿说出他今日失常举动的缘由。
琳琅愣了愣,她看向床上的人,穆寒倾泪水连连,她不解,“顾伯父他们,他们怎么了?”
又是铭柔,她轻声道,“他们二老在路上遭遇了不测······”
话未完,屋子里涌进了一些人,琳琅母亲安梨棠为首,顾玄龄和他的妻子,顾府平日结交的人,还有些侍婢小厮,祁王府的一些侍卫。
安梨棠先是去安慰床边的女儿,“别怕别怕,我的儿,阿娘在这儿呢。”
她又担忧的看看琳琅,接着愤怒的眼神扫向顾玄龄。
顾玄龄神色悲伤,但很快上前稳住了顾连诀,“大哥,你莫要冲动,父亲母亲的死因还未查明,冬儿还那么小。”
铭柔朗声道,“官府已经排除了他杀的可能,二老为了早日回来看孙儿,抄了陡峭的近道,结果马车直接从坡上滚了下去。要不是·······”
“要不是什么!”琳琅狠狠的瞪她一眼,又看着顾连诀,“我知道你失去双亲很难过,但你怎么可以,把所有的错误归咎在一个无辜的幼儿身上!愚蠢,真是太愚蠢了!”
顾连诀正欲再动,顾玄龄抬手压制住了他。
铭柔却站起身,看着琳琅道,“祁王妃,您并未了解全部,自从这孩子出生之后,顾府上就出了好多怪事,你可知道,连诀每次看完冬儿之后,身上都不太舒服,而他的公务也没有一件顺利的。整件事情,并非我们胡乱臆想,事先我们就找大师算过,是大师说这孩子是不祥之物,若不尽早除掉,只怕,会后患无穷。”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床上的穆寒倾突然凄声叫嚷出来。
而此刻那些宾客内也发出些闲言碎语,时今有妖的传言闹得人心惶惶,往日的迷信甚嚣尘上,大家对不祥之物一词更加避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