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绿颓然的笑笑,“体谅?哪有主子体谅奴才的道理。安嚒嚒不是也告诫我要谨守身份吗?我在这王府内待的再久,却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我的。”
木亭轰然一下倒塌,怀绿别过眼去,“既是不属于我,我也没有留下它的资格。”
穆寒倾丰腴了不少,但气色不佳,看来肚子里的小家伙没少让她吃苦头,琳琅和安梨棠都在,她兴致高了起来,同她们一起用午膳。
琳琅很懂事的给姐姐布菜,又伸手摸摸长姐隆起的肚子,忽地感叹道,“我与王爷什么时候会有自己的孩子呢?”
穆寒倾素来知道妹妹说话没什么顾忌,只是讶异她和祁王感情竟这般好了,旋即又为她高兴,捏捏她的手道,“我们琳儿要是做母亲,还真是不敢想象呢。不过,你们一定会有一个很漂亮的孩子。”
琳琅开心的笑起来,又伸手放在她腹处,“那我沾沾长姐的喜气。”
安梨棠终是忍不住,放下筷子,在她头上敲了敲,嗔怪道,“怎么一点也不知羞。”
琳琅这才看到,屋内的侍婢都在抿嘴偷笑,她摸摸被母亲敲的后脑勺,丝毫不在意道,“这有什么可羞的?我喜欢王爷嘛,如果是个女孩,那就该像我,如果是个男孩,那,就有一半像我好了。王爷虽然也长得好,但他性子太沉闷,小孩子还是要活泼一点。”
琳琅絮叨个没完,安梨棠扶额叹息,像你才更糟糕呢。
一会儿,一个小侍女端上黑色的汤盅,盖子一掀开,浓浓的鸡汤香味,琳琅吸吸鼻子,却发现穆寒倾的脸色不佳,她轻蹙着眉,丝帕遮掩着鼻,又背过身去。
琳琅忙道,“赶紧端走,长姐闻不得这个味儿!”
那小侍女却面露难色,“回祁王妃的话,少爷说,夫人身体虚弱,需每日饮这母鸡汤,补养身子。”
一听到顾连诀,琳琅更是不悦,“闻着都想吐还怎么补养啊?多稀罕的东西,赶紧拿走。”
安梨棠却示意琳琅先冷静,问了这侍女几句话,又缓声道,“既是对寒倾好,又是姑爷的一番心意,多往好处想想。不过寒倾今日反应的确厉害,鸡汤就不必喝了,你端下去吧,我们自会向姑爷解释。”
侍女应声,撤下汤蛊,屋内的鸡汤味儿渐渐散了,穆寒倾的神色才慢慢恢复正常,顺着胸口道,“可算是不用喝了。”
安梨棠问起顾连诀最近待她如何,穆寒倾无奈道,“他收敛许多,好些事不用我操心了。但他实在不会照顾人,只依着自己的性子来,他觉得好便是好,往往弄巧成拙。”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喽!
☆、敦敏
安梨棠安慰道,“他也是头一次没什么经验,别太苛刻。倒是你府上的另一位,没有再让你费什么心吧。”
琳琅也知道他们说得是谁,不等姐姐回答,一拍桌子道,“等长姐生下这孩子,就让顾连诀把那女人赶出去,左右都看她不顺眼,何必要委屈自己!”
“你这孩子,别总是呛声,你长姐自有主意。”安梨棠让她安静,一会儿又想起什么,问道,“依你这态度,日后也不会同意那祁王纳妾了?”
穆琳琅忽地想到那个叫幽浮的姑娘,好险好险,幸好当时没让她留下来。她微微笑着道,“他纳妾可以啊,不过,就要从我和那女子中间选一个。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琳琅留宿在顾府,在去客房安寝的路上,竟遇到了铭柔。她像是刚从外面回来,披着黑色斗篷,容貌依旧俏丽。
见到琳琅后,她施施然过来拜见,难得的谦和与恭顺,“见过祁王妃。”
琳琅淡淡一笑,“铭柔姑娘这么晚才回来?”
“妾身出去见一个朋友,多聊了两句。”
她表情平静,丝毫没有昔日那种恃美而骄的张扬,像完全换了一人。琳琅按下心头的讶异,轻声道,“我听长姐说了,这些日子你伺候得很尽心,辛苦你了。”
“不敢,这都是妾身分内之事。从前是铭柔不懂事,惹来不少笑话,还请王妃勿怪。”
“过去的事何必那么多计较,你早点休息吧。”琳琅忽视她愈发谦卑的姿态,不想与她多言。
一个人真的会转变如此之快吗?琳琅抬脚进了房门,将她的身影隔离在浓郁的夜色里。
第二日午后,穆寒倾诞下了一名男婴。
孩子小小的一团,皮肤皱巴巴的,啼哭了一阵,此刻已经在襁褓里,依偎在他母亲身边,安然入睡去了。寝房内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琳琅在外头守着的那一阵,紧张得差点把手指咬破。
她越瞧这孩子越喜欢,又忍不住拍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忘了带见面礼给宝贝了,下次来一定补上。”想了想又道,“姐姐,还是长命锁比较好吧。”
穆寒倾鬓角微湿,脸色些许苍白,一缕沾着汗水的发丝贴在额前,好在孩子的出生还算顺利,没让她受太多罪,听到这话,她的细指指着梳妆台处,“帮我拿最上面那个红木匣子。”
琳琅拿过来,打开一瞧,里头赫然躺着一串银质的长命锁,不算太大,精巧可爱,正适合这小宝贝。
琳琅一嘟嘴,“谁送的?”
寒倾拿过,给孩子戴上,轻声道,“尚之。”
“大哥?没想到他那个木头,动作比我还快。”
寒倾笑,“他说,这是寺庙里大师开过光的,佑孩子平安。”
“大哥还挺细心的嘛。”琳琅又探头看看熟睡的孩子,问道,“姐姐可想好名字了?”
寒倾道,“上月,将有孕的消息告知了公婆,父亲回信并取了大名:敦敏。”
“顾敦敏。”琳琅轻轻念道,“好名字。姐姐说大名,那小名叫什么?”
寒倾温柔的目光落在孩子身上,“我想取一个顺口些的名字——便叫冬儿好了。”
两人说了会话,琳琅看她神色依旧疲倦,便让她休息,轻扶着她躺下。出来时,刚刚碰上从大理寺返回的顾连诀,他身后跟着铭柔。
顾连诀显然是刚刚得知诞子的消息,神色是抑制不住的欢喜,步履匆匆,而见到琳琅时,他顿了下,才道,“祁王妃。”
琳琅微一点头,“长姐才休息下,你脚步轻些。”
他答应,接下来的话更让琳琅讶异,“有劳王妃,这几日照顾内人。”
乖乖,没见到的这些天,个个都脱胎换骨了不成!
铭柔也跟着在身后施了礼,匆匆跟了进去。
穆寒倾产下冬儿没几日,穆府又出了件喜事,如珠的婚期提前,要嫁人了。
佩兰姑姑亲自到王府向琳琅解释,如珠的父亲最近身体不太好,病中也记挂着女儿的婚事,两人一商议,反正都是要办的,两个孩子都知根知底,提前也没什么不好。
如珠自是比琳琅先知道,身边那些小丫头都为她高兴,吵闹着要去喝喜酒,又商议该送什么贺礼,连似玉也跟着起哄,直把如珠的脸闹得比胭脂还红。
琳琅却没有预想中的高兴,在决定要接受这个迟早会发生的结果时,她还是有些惆怅。
如珠端茶上来,也看出她情绪不佳,不禁揶揄道,“王妃就这么舍不得我呀,都快哭出来了。”
琳琅真的要哭了,面前这个圆脸机灵的小丫头,是打她有记忆开始就陪在自个身边的,她不如似玉贴心聪慧,总是傻傻的对琳琅的话深信不疑。琳琅小时候闯祸,她也没少跟着受罪。被罚跪穆家祠堂,她就在外头守着,有时冷天,她怀里还揣着几个烤红薯,看到她出来就忙迎上来,回去路上塞给她,悄声道,“老夫人不准小姐用晚膳,小厨房没吃的了,我偷偷烤了这个。”
不知不觉竟过了这么些年,她也要离开自己,嫁到别人家去了。
琳琅眼里噙着泪,拉住她的手,叹息道,“如珠,你走了,我就少一只胳膊了。”
如珠顿了顿,眼眶也立刻红起来,声音哽咽道,“小姐,你别说这样的话,奴婢想让小姐高高兴兴的看着奴婢出嫁······再说了,奴婢出嫁也是在明安城,随时都能看到小姐的。”
如珠父母亲用了半辈子积蓄,给女儿在城内较偏的地段买了个两进院的宅子,如珠出嫁后,就不再侍奉琳琅了,要打理自己的小家,照顾父母和夫君。
那样的话,她慢慢就会有自己的生活圈子和重心,虽是离得近,要见面,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了。琳琅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