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意买了水回来，看到旁边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人，衣服有换过，看来是回过家。
她把水放在桌面上，又摊开一本书，扬扬眉，“弟弟睡醒了？”
沈西洲玩着手里的薄荷糖盒，眯了下眼，“你怎么那么喜欢到处叫人弟弟。”
南知意还真就在心里仔细算过，“我是一月的生日，就算你跟我同年，又在八月之前成年的，也是有87.5%的概率要比我小那么几个月的。”
沈西洲手里的动作停了，静静看着她，“我也一月的。”
……
南知意突然没法继续硬气了。
一月总共31天，她是27号的生日，这就非常尴尬了。
87.5%的概率瞬间急转直下降低到13%。
南知意垂下脑袋，士气锐减，从钱包里缓慢地拿出自己的身份证。
“你也要拿出身份证来的，”她决定干脆就把事情弄清楚好了，“免得你说谎。”
沈西洲顿了顿，“我还真不怎么说谎。”
两证身份证被摆在一起，出生日期的部分分别被两张小小的便利贴挡住。
南知意还用手按住了自己照片的那部分。
“挡着干嘛？”沈西洲眉眼稍抬。
“丑。”
“昨天已经看到了啊……”
南知意这才想起昨天晚上在酒店前台拿出身份证的时候，沈西洲就在她身后很近的距离。
她朝沈西洲的那张身份证看过去，撇了撇嘴。
怎么有人身份证也拍得这么好。
“挺好看的。”沈西洲说。
南知意哦了声，虽然不知道怎么就开始进行这项降智的pk，但两个人还是缓缓、缓缓地将便利贴向后移开，屏着呼吸盯着露出来的数字。
开头都是相同的。
一月。
二十……
气氛突然焦灼。
南知意没想到两个人居然月份一样就算了，连日子的差距都这么刺激。
一月21 ，一月27。
沈西洲：“我不是说了，可能比你想的大点么。”
真，就一点。
沈西洲勾了勾唇角：“叫哥哥。”
南知意：“……”
她突然觉得这位同桌的表情很欠揍。
南知意服输，只是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那你不是昨天就看见了吗？”
沈西洲静静地看着她，眼尾上扬。
脸上分明像写着一行大字：不然谁跟你玩这个。
南知意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转移这个话茬。
沈西洲笑，缓缓道，“我初中刚回国的时候，学业跟不上，本来该上初二的，结果念的初一。”
南知意先是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然后眨了眨眼非常无辜，“那哥哥，我看你现在也还是跟不上啊。”
沈西洲：“……”
哥哥不哥哥的，突然就索然无味了。
*
午休的时候，教室前头有几个女孩子一直在调试着多媒体投屏，费了一会的功夫终于连接上了手机，黑板一侧的拉下来的投影布上，开始播放影像。
是最近大火的综艺节目，南知意虽然没看过，但还是在营销号铺天盖地的宣传下了解了个大概。
节目组请到了这两年热度正高的选秀出身的爱豆陈予，虽然选秀出道其实是个名副其实的星二代，父亲是著名美声歌手陈业，妈妈是知名演员向美萍，现在还活跃在大荧幕上。
长相也是集合了爸妈的全部优点，被粉丝吹嘘人间珍宝的一张禁欲脸，性格却温和而柔软，情商也很高，在真人秀中又吸了一大批粉。
南知意用手机找到了陈予的微博，大概是全部托管给团队来经营，官方是真官方，但下面喊帅的还是真情实感的一点也不少。
“陈予好帅啊。”林涵正在和前面的女生小声讨论。
“刚出道的时候不觉得诶，现在看是真香了。”
就连沈西洲这种对这些看上去一点都并不感兴趣的人，居然也抬头看了两眼屏幕。
“沈西洲。”班长从后门探进半个身子，“王老师叫你。”
沈西洲有些疑惑地起身，只做了一个“我？”的口型。
这场谈话持续了一整个中午。
下午第一节快开始的时候，南知意在程天的拜托下硬着头皮上了楼。
程天身为物理课代表却不知道吃什么闹了肚子，所以拜托南知意去替他找张晓红拿昨天的收上去的练习册。
鉴于特别容易被张晓红提前针对练习册上的错题劈头盖脸来一顿“这种题都能给我错？”的□□，程天周围的学渣们全部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的请求。
正准备第三次去厕所的程天，就这么把大任交给了本班学霸南知意。
爬上办公室所在的4楼，南知意还没怎么来过这边，只是记得物理办公室应该是附近的，凭着印象一间间找过去。
“你觉得我有时间陪你闹着玩吗？让我告诉你，你就没有不去这个选项，立刻办手续，我亲自送你去。”
声音从王山海的办公室传出来，并不急恼，更像是在命令，不容反驳。
“把我送出去，躲起来藏起来？”声音很熟悉，是沈西洲，句尾很轻像是在自嘲。
南知意踮了脚，从门上方的玻璃朝里看。
“沈西洲妈妈。”王山海拿了纸杯从饮水机里打了一杯水，“先坐下来，咱们有话慢慢说，沈同学最近表现可是非常好，没您想得那么糟。”
“你也不高考，早一点晚一点回去有什么不同。”南书冉看上去保养得很好，看着比同龄人的妈妈都年轻，披着一件西装外套，深灰色的紧身的七分裙，只坐了木质沙发前端，背优雅地挺直。
“那我要是决定在这考大学呢。”沈西洲站着，几乎是背对着门，看不到表情。
南书冉办什么事都有自己的节奏，一点也没受沈西洲的影响，不急不缓地站起来，整理了裙摆，“你考，那你告诉我能考几分。”
南书冉把手中的纸杯放在桌面上，“还有半年，你现在跟我说你要用八个月时间高考，考什么，专科？”
“我就问你一句实话，你是为了我，还是你自己。”沈西洲声音很沉。
预备铃响了，南知意来不及多听几句，往物理办公室的方向一路小跑。
*
像撞破了什么秘密似的，沈西洲从办公室回来以后，南知意一整堂课都没跟他讲话，听课听得极其认真，甚至还仔细地做了笔记。
虽然没敢正经对视，但是偷瞄还是有的。
这一下午，所有的课沈西洲都没睡觉，有时候还唰唰在本上写点什么。
程天过来发物理卷子时，也注意到了这种反常现象。
“不是吧我的哥，你不会在写日记吧？”程天发卷子的手顿了顿。
“我就没写过日记那种东西。”
程天“啧”了一声继续发卷子，就算让他去相信沈西洲一时兴起突然开始写日记也想不到他是抓耳挠腮硬学了一个下午的习。
沈西洲的本子没合上，好奇心驱使南知意瞄了一眼。
——一笔一划的字跟小学生似的，杂七杂八抄了很多东西在上面。
有古诗有公式没看错的话还有半个数学题干。
南知意自己都不知道，一不小心露出了关爱智障少年成长的眼神。
沈西洲转了下笔，和她对视，“你想说什么？”
“挺好的。”南知意尴尬地舔了下唇，“你这个公式写的……这个古诗……算了，你这个想要认真学习的态度令我十分感动。”
……
放学前的自习，南知意把作业拿出来争分夺秒地做。
沈西洲静静地看了一小会儿，小债主睫毛不算密，但是挺长，偶尔皱下眉，然后在草纸上刷刷就能写出一大片东西来，实在是让人不忍心打扰。
直到后面南知意收好了面前的东西，开始打算换科目，沈西洲用手指敲了敲她的桌角，压低了声音。
“你作业写完了吗？”
“差不多了”南知意愣了下，你要抄吗？”
沈西洲垂下眼，睫毛覆下来，声音很轻，“你有空吗，给我讲讲吧。”
南知意突然有点难受。
她从沈西洲脸上发现了一些之前从没看过的情绪，很驯良的神情，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这种小小的不易察觉的情绪，落入她的眼里，不知道为什么会让人心口发闷，有些压抑。
南知意拿了他的卷子过来，一题题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