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人长大后不喝酒也不是什么坏事,反正有的人天生酒量就不行。”度蓝桦斜了某人一眼,笑道,“一来避除蚊虫,二来虎乃百兽之王,也借借它的势,以后你就身强体健百病全消啦!”
旁边慢条斯理剥粽子的肖明成:“……”
又有我什么事儿?
见他直勾勾瞅着自己,度蓝桦失笑,“馋了?也罢,来来来,我也给你画一个。”
“我都多大人了,谁还稀罕这个……”肖明成轻哼一声。
说是这么说,可身体非但没走,反而微不可查地朝度蓝桦那边歪了歪,仿佛在说:不过如果你非要画,那也不是不行……
度蓝桦扬了扬眉毛,心道嘴上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唉,男人呐!
不像给肖知谨画时要弯下腰去配合,肖明成比她还要高半个头,度蓝桦不得不身体微微前倾,仰起脸来。
两人的座位本就紧挨着,这么一弄,靠得就更近了。
肖明成能清晰地感受到温热的呼吸一下下喷洒在额头和脸上,痒痒的,刺刺的,宛如有生命一样顺下来,叫他砰砰直跳的心里头好像被小爪子轻轻搔了搔似的。
他有点不自在的动了下。
“别动!”度蓝桦啧了声,另一只手非常不客气地按住他的下巴,“这都让你弄成玉了!”
然后肖明成就真的不动了。
“行了!”度蓝桦左看右看,挺满意。
肖明成抬手虚虚按了下,微微垂了眉眼,“嗯。”
幼时家贫,父亲都不舍得买酒,更别提如此“浪费”……旁人家的小孩儿都戴着五彩绳和五毒荷包,头顶雄黄酒留下的淡淡“王”字黄痕,呼朋引伴满街跑,他不是没羡慕过。
如今,也有人替他画了。
度蓝桦托着下巴,看他一点点红透了的耳朵,仿佛浑身上下都慢慢沁出来欢喜,也觉得开心。
这人天生好肌肤,前头几个月分明晒得风干酱油鸡似的,如今不必日日下地,竟又不知不觉间捂回来了。此时肌肤底下泛出红意,如霞似玉,果然极美。
她忽然欠过身去,吧唧在对方面颊上亲了下。
满院皆静。
阿德眨了眨眼,轻轻吹了个口哨。哇哦!不愧是夫人!
肖明成慢慢抬起头来,一股血色从头脸瞬间蔓延到脖子,黑白分明的眼中分明透出惊慌,整个人都傻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度蓝桦,再环顾四周,果然对上好几张目瞪口呆的脸,不由结巴道:“光天化日之下,你简直,简直不成体统!”
纵使大禄朝风气开放,也鲜有女子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人的!
度蓝桦愣了下,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肖明成看上去仿佛要被煮熟了。
恰在此时,有小丫头进来传话,“夫人,您让小厨房看着的那什么糖糕饼得了。”
心情大好的度蓝桦笑着起身,“行,我去瞧瞧。”
见肖明成分明脸上还带着一点“其实我也不是那么生气”的红,偏又要做出正襟危坐的模样来,度蓝桦心里笑得打滚,深觉自己随时可能兽性大发……
想不如做,她迈出一步,忽然又飞快地搔了搔对方的下巴,然后风一样跑走了。
肖明成:“!!!!”
你这逗猫吧?
始作俑者转眼跑得没影儿,肖明成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又隐隐有点“怎么能让女人先动手”的懊恼,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他清了清嗓子,才要端起茶来喝时,隐约觉得好像被窥探,结果一抬头就对上五六双充满八卦和调侃的眸子。
哼,没大没小了还!
他抖了抖衣裳,漫不经心道:“没成家的人自然不晓得夫妻相处之道,孤陋寡闻罢了。”
一众光棍:“……?”
丧偶后被迫单身的宋大夫:“……”
人言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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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度蓝桦那一搔,就如同打开了一个装满不可描述元素的盒子,虽然现在她跟肖明成还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但两人日常相处时已经肉眼可见的黏糊许多,暗中观察的李嬷嬷和莲叶差点感动哭,并且开始偷偷缝制小衣服、小被褥。
如今老爷夫人整天有说有笑,这四舍五入……以后生的小孙子肯定也漂亮聪明!
日常起居间捏捏碰碰是常有的,不过动手的大多数还是度蓝桦,被君子之道束缚多年的肖大人最多也就偷偷写个隐晦缠绵的诗词什么的,然后装作不经意让她看见。
奈何作为现代人,理科出身的度蓝桦鉴赏能力有限,经常看半天都看不懂,只觉得这人文采斐然,写花绘草吟风诵月挺美,却压根儿不明白那些典故背后代表了什么,气得肖明成够呛,转头又发神经逼着她背书。
多读书吧,读的书多了自然就懂了。
于是度蓝桦就过了上了一边练字一边读书的日子,顿时苦不堪言。
不过她特别喜欢调戏之后笑眯眯看着肖明成故作镇定,然后欲盖弥彰地拽文。
天啦撸,简直反差萌可爱的要死好吗?真的非常解压。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启新单元!跟天气有关的案子!
第36章 天火(一)
端午一过, 天气好像腾地就热起来。
无数知了跟变戏法似的,一夜之间齐聚枝头, 扯着嗓子滋儿哇滋儿哇叫个不停。
树更绿,花更艳,太阳也更大了,阳光早就没了春日的和煦,晒在脸上火辣辣刺痛,不多会儿就烤出一层油来。若是没有要紧的事,人都不爱出门了。
平山县少水, 夏日更难过, 又一直没下大雨,听说几处池塘、水库的水位下降一大截,不少庄稼都有些蔫儿了。
而越是这种时候,肖明成的试验田就越显眼:
他从年前就划出来两亩荒地,根据地形分割成几十块,分别用了不同的套种和嫁接方式, 然后又使用不同品种和分量的农家肥,这大半年下来,跟普通庄稼的长势差距已经很明显了。
度蓝桦闲来无事时曾跟着去看了两次,见那些帮忙侍弄的老农脸上挂着满足的笑, “早前县太爷说要弄庄稼,俺们还不信咧!读书人么, 五谷都不认得,咋就能干好么!”
说到这里, 一群北朝黄土面朝天,伺候了一辈子土地的老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度蓝桦看了肖明成一眼,偷偷捏了捏他的手, 又对那些老农笑道:“虽然心里不服,可到底是官儿,还得照做是不是?”
都是这么想的,可哪儿有人敢说出来?现在却被县太爷的夫人揭了老底,现场顿时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才刚说话那老汉挠了挠头,憨笑道:“可不是么!不过如今都服气啦!”
“看看,长得这样高,这样壮!”另一个老汉激动地指着那些庄稼杆子,欣慰爱惜宛如在看自家的后生,“照俺说,少说能多打一成粮食呢!”
之前肖明成亲自下地研究庄稼,朝廷上也不知怎么得了风声,偏他前面连着出了两次风头,正有人眼红,便阴阳怪气地说他哗众取宠。
正经一甲榜眼出身,天子门生,好好的官儿不做却去折腾种地,甘心从“士”堕落成“农”,当真斯文扫地!早知有今日,你又何必寒窗苦读十余载,出了娘胎后安心种地岂不美哉?
如今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肖明成比谁都激动。他望着满目苍翠的庄稼长长地吐了口气,“等把这一茬种子再挑最好的,用最合适的方法种一回,如此循环往复,只怕来日翻番也是有的。”
今年只是第一年,哪怕他只在平山县任职一届,还有两年时间,粮食增产已成既定事实!
而这些,都将成为他晋升的筹码。
官做得越大,手中的权力越大,他的抱负和理想才更容易施展。
几个老汉被他的豪言壮语吓了一跳,“俺娘来,翻番?!那得是多少粮食!”
有人掰着指头算了一回,骇得不得了,“这么些粮食,以后大家伙儿岂不是都能一天吃三顿,顿顿吃干的?”
底层百姓生活艰难,许多家庭尚且维持着一天两餐的习惯,且只有壮劳力才能吃干的,其余的老弱孩童便要多加些汤水。如今骤然听说将来的日子能这么好过,一群人都欢喜得疯了。
度蓝桦冲肖明成比了个大拇指,真心实意地夸赞道:“你很了不起。”
她坐在肖明成的左边,此刻一比大拇指,右手很自然的就从他左掌心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