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后,电话终于被接通了,赛赛颤着声音,“你骗我觉得好玩是吗?”
那边顿了下,才响起他的声音,“我有话想对你说。”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姜慎,你从小耍我到大,还没够吗?”
“你等我,我快到了。”
“不用。”
赛赛忽然冷静下来,“你不用过来了,你不是要去美国吗?去吧,别再回来了,我受够你了。”
不等回应挂断电话,她迎着夏季吹拂过的晚风,深深吸了口气,昏黄的路灯拉长影子,手背擦干眼泪。
对面的马路牙子上停了辆出租车,风风火火下来个人奔她而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气喘吁吁,“有件事情,要找你验证一下。”
赛赛甩开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再次被他拽了回来,语气平稳了许多,“你得听我说。”
姜慎脸上隐隐有淤痕,上衣也沾了污渍,整个人看起来略显狼狈,她抬眼瞧着,一脸平静,“我为什么要听你说?”
“我知道诈你回来是我的不对。”姜慎盯着她的脸,缓声道:“我跟你道歉,你想我怎么补偿都行。”
“可别了。”
赛赛语气尖锐回应,“你姜慎什么人呐,从来都是人巴巴跟你赔礼道歉,什么时候轮得着你啊,我用不着你道歉,也不想看见你。”
姜慎有些恼火,抓了抓头发,“你别在这阴阳怪气的,咱有话能不能说开,有矛盾能不能化解?”
“跟你有什么可化解的,你不一直这样吗?”
赛赛冷笑,“你来干什么啊,来验证一下我是不是喜欢宋令川?来看看我是不是要谈恋爱?”
“林赛!”姜慎双手抓住她肩膀,“我没那意思,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
“不能。”赛赛推开他,耳膜嗡嗡响,嗓音发颤说话也不经大脑,“你不是问吗?那行啊我告诉你,我就喜欢宋令川了怎么着吧,我就觉得他好,你俩打架我觉得你幼稚,他就哪哪都比你好!”
除了赛赛之外,小时候姜慎妈在姜慎跟前夸过谁,他头一转就揍过谁。
姜慎此生听不得这种话,更听不得这话从赛赛嘴里说出来。
可是偏偏从她嘴里说出来就那么理所应当,像是陈诉事实。
他努力按耐住内心翻涌而起的烦躁,“长能耐了是吧?故意激我是吧?”
“我有什么能耐你不一清二楚?”
赛赛咄咄逼人,脚步却挪动着后退,“你以为你是谁?充其量从小认识的,你姜慎地位摆的明明白白,宋词那样的你都看不上,我算什么,能入得了你的眼?还能让你大费周章,我应该感到自豪是吗?”
“你给我过来,别靠那么远!”
姜慎伸手攥住她的胳膊,把人拽回自己身边,“有气你撒我身上,要么不准说话要么好好说话!”
“不愿意听就走,我说不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
赛赛挣脱不开他的手,气的张口就咬。
“我操,你他妈可真行,还学着咬人!”
姜慎伸手捏她下巴,一脸凶狠,“你是不是觉得我骂不得打不得你,就不能张嘴咬你?!”
赛赛气红了眼,下口没轻重不管不顾,隐约觉得嘴里有了腥味。
姜慎恼了,另只手绕到她后脑勺按住往自己怀里带,抬住她的下巴一口咬在了她脸上。
赛赛嗷撩一嗓子松了口,一把揪住他的头发,“我他妈跟你拼了!”
“你他妈能拼过谁?!”姜慎冷笑,“你在这咋咋呼呼的为的什么?就因为老子半道给你叫回来,耽搁你约会了是吧?”
“是!怎么了?耍我你还有理了?”赛赛气的胸口上下起伏,“从小到大都这样,我什么事你都要插一手,我妈还没管我,你凭什么?”
“让我管的时候怎么不说?”
姜慎冷下脸,逐步逼近,“怎么着,想跟着宋令川考警校啊,正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是吧?到时候当个警察,维护社会安定团结?”
“我没有!”赛赛被他逼退一步,推了他一把,“你什么都不知道,在这瞎说什么?!”
“还瞎说?”
姜慎身形不动,冷笑连连,“苦命鸳鸯当不成了,卡哪去了,成绩不行,还是脑子不行?还是人家压根就没想过你?怎么着,一厢情愿就得愿赌服输?你挺深情啊,我以前怎么没看着你有这精神。”
他的嘴角勾起冷漠的弧度,“要不然你再努力一年,兴许能够上人家,到时候我可得仰仗你……”
话音没落,被一记耳光响亮的甩在了脸上,赛赛的声音在抖。
“姜慎,你不要脸!”
他的头偏到一侧,怔了下,直愣愣的看着她,再开口时嗓音沙哑的厉害,“非要是宋令川?”
赛赛脑子嗡嗡作响,手垂在身侧,只觉得麻的厉害。
姜慎表情没变,眼底深沉下来,盯住她的眼睛,又重复一遍,“非他不可?”
赛赛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只有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满腔的怒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茫然失措。
“我在问你话!”姜慎猛的抓住她的肩膀,指节泛白,“是不是非他不可?!”
赛赛觉出痛,一把推开他,嗓音带着沙哑,“反正不是你。”
声音小小的,姜慎却觉得如同当头一棒,头晕目眩,耳膜嗡嗡响,再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曾经紧紧攥住他的衣角,“姜慎,你等等我,你别丢下我。”
那个曾因为追不上他而哭鼻子的小姑娘,如今冷漠着一张脸,对他说:“反正不是你。”
姜慎心口堵的厉害,有些喘不过气,许久之后,他看见赛赛的嘴一张一合,好像说了句什么,然后转身离开。
直到她走出十几步,姜慎才恍然明白她说了什么。
一路顺风。
所有的感官回归,姜慎瞬间气冲天灵盖,几乎咆哮,“林赛!老子再他妈管你就你孙子!”
赛赛转身看过去,距离过远,她看不清楚站在路灯下的姜慎,也看不见他泛红的眼圈。
她只是看了一眼,就转身走了。
回到家里,喝了很多的水,木讷的躺在床上,两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不知不觉的睡过去。
再醒过来时天已经大亮,把手机充上电开机,翻阅着消息,看见宋令川给她发的道别短信,赵明月的问候。
最后一条是姜慎妈的,长长的一段话,她只看到最后的一句。
她蓦然坐起身,颤着手一点点翻阅下去。
他本来是已经拒绝了的,后来又死活拦不住的要走,他好像一天都待不下去,收拾了东西买了机票,一句话都没说,匆匆忙忙的就走了。
姜慎作天作地的外皮下,藏着慎重的内里,就如当初姜老爷子给他取的名字一样,慎行。
赛赛愣了很久,去拨他的电话,又想到他昨天说的话,猛然挂断。
两秒后,又重新拨了回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反复两遍后,电话自动挂断,她捏着手机呆坐一会,随后躺了回去,头埋在被子里,慢慢流出眼泪,然后失声痛哭。
姜慎走了。
他可能不是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
她本来想,最起码能在他走的时候好好的道个别,下次再见面时,也能笑着说说话。
可是姜慎走的猝不及防,以至于根本没想给她任何缓和道歉的机会。
从前两人吵的闹的再凶,却总会有缓和关系的机会,这是姜慎给的,可是他现在不想给了。
没有好好的道别,一切都跟她当初想好的不一样,那下次再见面呢?
所以,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再面对姜慎,或者说,还有什么机会面对他吗?
☆、第 36 章
那个临近大学开学前的假期,赛赛失去了所有社交的兴趣,她躲在家里,倒在床上,一遍又一遍的刷新着各种新闻,冷漠的点开,然后退出,如此循环。
白天到黑夜,关了灯后,房间一片阴暗,窗外灯火阑珊,昏黄的路灯照在茂密的树荫,月亮时有时无,繁星点点的时候,会感觉前途光明,阴雨天时,她又会觉得迷茫。
赛赛中学的时候,对照当时流行的性格测试题,得出一条结论,自己有典型的鸵鸟心态。
这条下的文字解说很长,她记不清,只记得最简便的两行,不肯面对困难直视当前,像是鸵鸟遇见危险时把头埋进沙子,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