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这边的饭店简直魔鬼,每一道菜都重辣重油重盐,对他们来说,只放几片朝天椒=清淡到不行。
他协商了半天,终于把“清淡”两个字的意思确切地传达给饭店。
敲定好午饭和晚饭的菜品,他瘫在位子上,提起精神看新来的微信消息。
是陆从嘉的消息。
【陆从嘉】离婚吧。
…………
助理大脑有一秒的宕机。
陆先生和关老师有婚姻关系,陆先生闹着要离婚,关老师该知道。
关老师要他别提陆先生,提了,他就要被炒鱿鱼。
人生艰难……
助理挪着沉重步伐走到拍摄现场,看见关老师正坐在休息的椅子上,半阖着眼,远眺拍摄现场。
新电影化用庄生梦蝶的典故,梦境内外的戏份有重合和差异,人设比双重人格还难揣摩,许多戏份不好演。
助理瑟瑟走过去,顶着巨大压力,默默递过一瓶水。
关殊接过,懒洋洋地瞥他一眼:“饭馆联系完了?”
“嗯……”
“还有什么事?”
“陆先……”
关殊眉心微蹙,眉尾瞬间凌厉挑高,气势十分逼人,“嗯?”
助理顿时怂了,“没……没事,我自己协商处理。”
关殊看着他,不满蹙眉,却没说更多。算是默许。
导演唤关殊过去讲戏,他放下水杯,走向摄像机。
助理默默看他走到摄像头下——
关殊冷硬的眉眼舒展开。
桃花眼似醉非醉,如弯月垂下,凌厉的压迫感退却,俊美绝伦的面庞自带风流,勾魂摄魄。
在镜头下,白大褂的扣子严严实实扣好,十分贴身,身材挺拔冷峻,近乎冷艳的气质镇住全场。
十足的制服诱惑。
助理低下头,看着微信消息,更愁了。
陆先生要离婚,他能怎么协商?
且不说他只是个小小助理,就关老师这孤傲性子,人帅演技好又怎么样,是他他也想离……
作者有话要说:修完了。
要离婚了还记得关殊拍戏忙诉讼离婚影响声誉……为温柔的陆从嘉一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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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小修】
陆从嘉说做就做。
下午出院,直奔B市最权威的律师所,请律师写离婚协议书。按净身出户的标准写。
第二天,律师把离婚协议书定好,给他看。
采光透亮的写字楼里,律师语气犹豫:“按陆先生现在的协议书离婚的话,您的丈夫很可能让你身无分文,流落街头。”
身无分文就身无分文,他本来什么也没有。陆从嘉笑意平淡:“没事,急着离婚的人是我。”
律师不说话了。
现在结婚容易离婚难,又有离婚冷静期在,不管离婚原因是什么,能和和气气地协议离婚一别两宽,就是祖坟冒高香。
只能祝福陆先生了。
.
陆从嘉翻阅了离婚协议书,确认没问题后,买了飞机票,直飞青山影视拍摄中心。
青山影视拍摄中心位置偏僻,大门之外就是一片绿色的荒地。被太阳晒得有些蔫吧。
大门口是铁质栅栏门,陆从嘉想进去,被两个门卫拦住。
陆从嘉一晃神,这才反应过来,拍摄中心管控变严格,自己也不能用脸刷卡了。
三年前,他还是有爆红潜质的男团小鲜肉,和关先生协议结婚后雪藏退圈。
三年来,他退圈,成了一个全职主夫,一直没有出现在镜头前,已经被门卫彻底遗忘。
在门卫警戒的目光中,陆从嘉后退两步,打开手机,给跟着关殊的周助理打电话。
“喂……?”对面十分嘈杂,接电话的声音很有两分犹疑。
“我是陆从嘉,在拍摄中心门口,麻烦来接一下我。”
“……”对面顿了两秒,咽气的声音咕噜响过,“您来做什么?”
陆从嘉垂下眼,轻笑一声:“周助理,微信消息你还没回我呢。”
来做什么?这问题就是明知故问。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挂断电话。
很快,周助理开着灰扑扑的奥迪车出来,让陆从嘉上车,开车进剧组。明显是剧组接群演的车,车门打开,一股被热天气闷过的汗臭味。
明显是仓促借来的。
一路无话,怕一开口就被汗臭味呛死。
下车时,助理才终于侧头,小声道:“陆先生,您缺什么,可以直接说,关老师虽然人冷淡了些,但其实还是很好说话的……不需要用离婚来要挟,也不用把自己搞得很憔悴……”
很好说话……?
陆从嘉已经足够心如死灰,听着这些话,一点波动都没有。助理的声音进入空荡荡的大脑,一阵风吹过,就当没说过。
再好说话,也和他没有关系。
他之前绝对是傻子,才会抱着无望的希冀赖着人三年不动。
关殊厌恶他,懒得敷衍他抛给一个空号,却还派助理演了三年的戏,给他三年工资,的确很好说话。
“我觉得我很好,离婚后会更好。”
助理无言以对,在前面带路。
走了几步路,他们到达一栋废弃医院前的小平房。
小平房被太阳直晒,热气腾腾。墙角的空调风扇开得很大,嗡嗡响动。助理带陆从嘉进去。
平房里冷气开得十分狠,陆从嘉一进门,身上原本沁出的一点汗全被吹得无影无踪。身子一个哆嗦,如坠冰窖,手臂的色调比白T恤还白一度。
刚出院,身子虚得很,手指尖都要冻麻。
就在此时,熟悉的清冽雪松气息席卷而来,一件漆色大衣被扔到他的身上。
暖意瞬间混着雪松气息拥抱着他,像是置身于夏日午后的松林中,清风暖融,引人沉醉。
陆从嘉浑身一僵,笼着衣服,头脑一片空白,看向衣服的来源。
关殊靠坐在门旁的角落,棉质卫衣配修身长裤,露出一节脚腕,膝盖上放着一沓备注密密麻麻的剧本。
他收回扔衣服的手,身子后仰靠着椅背,看向助理,眉心不耐烦地蹙着,桃花眼底一片冷然。
语气十分核善:“周遇,这就是你的协商处理?”
助理瑟瑟发抖地凑过去说了两句。陆从嘉隐约能听到“离婚”“协商不成”等字样。
他眼见着,关殊的嘴巴抿成直直的一条缝,整个人气压低了一层。
浑身都写满了,不、耐、烦。
等助理说完,他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周遇,我回头再跟你算账。”
说完,他放下修长笔直的腿,站起身,迈开长腿,朝小平房的里头走去,抛下一句:“跟上,速战速决。”
陆从嘉在旁等着,一句话没说,脸上除了眼底的一点青灰,干干净净,神情近乎乖巧。等关殊提到他,才裹着扔过来的大衣,跟过去。
他们走进平房深处隔开的休息室,门一关,所有的探知视线都隔绝在外。
关殊交叠双腿,陷在沙发上,目光冷漠又不耐烦。
“你要离婚?”
视线一对,陆从嘉裹在温暖又清冽的雪松香气中,被冬雪化作的冰刃扎了无数刀。脑子里被排空的情绪似乎又要席卷而来,防线近乎土崩瓦解。
关先生……一直都是这么冷酷的人。
他喜欢了他六年,却才终于彻底明白关先生的人设。他一直都是冷酷的人,除了演戏什么都不在意。
他从前有幻想,想成为关先生的独一无二,但现在他有自知之明。爱他爱成舔狗,没结果。
“对。”陆从嘉在雪松气息中开口,眼底清冷澄静。离婚后,他就是独立的存在,他要自己立起来。
关殊按了下太阳穴,胸膛起伏,眉眼里蓄满烦躁:“我需要一个理由,能让我们和平解除协议的理由。”
陆从嘉把大衣脱下,叠好,放到关殊身旁。和平解除,从归还大衣开始。
雪松气息近了又远,像他梦境的缱绻一样,终归都是飘渺。
周遭的空气冷得很,他的大脑重归空灵旷远,但身子冷得发颤,脚也在瘫软。近乎跌坐到关殊对面的沙发上。
离婚的理由,他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