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晚却察觉到了,他有些疑惑地顺着谭少琛的视线转过头,只看见沈晏文匆匆而过的背影。他霎时便读懂了谭少琛这目光的意味,扭回头低声道:“要去打个招呼吗?”
“嗯?嗯……”谭少琛回过神,压低了声音说,“不了。”
“那是你丈……你前夫?”
“说丈夫其实也没有错,”他垂下眼眸,声音发涩,“还没离婚呢。”
“……你还喜欢他吧?”卫晚粗神经地丢出一句,刚说完又追悔莫及,“我是不是不该提?哎其实我觉得也没什么,爱情就是这样,来得不讲道理,走得更不讲道理……这句好,要记下来,说不定可以用上……”
他一边说,一边开始掏手机打字。
见他这副沉迷音乐的模样,谭少琛心里刚扬起的失意又压下去了些。他端过茶水喝了口,佯装轻松地问:“……你谈过不少恋爱吧。”
“不啊,我没谈过。”卫晚说,“没碰到喜欢的。”
“那你说得这么头头是道的……”
“你不懂,就是没谈过,才看得很清楚呗。”
沈晏文大半夜一个人出来吃宵夜,还来了这么远的地方——这家店在市中心,但沈晏文住的地方可在郊外。谭少琛很难去猜其中的原因,但很快就有人给他带来了答案。
苏昼来得稍微慢了点,就站在卫晚背后东张西望地找沈晏文。
那张脸,即便谭少琛只见过寥寥几次,他也很难忘怀。
确实是和照片上的洛北异常相似,说是亲兄弟他都不会惊讶。
很快苏昼便找到了沈晏文,脚步轻快地朝那边走了过去。谁也没发现谭少琛就在这个角落里,他们在店铺的对角,距离不过十几步,但又远得看不见彼此。
心像有什么针在扎似的疼,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疼得让谭少琛眼睛发酸。
——他撂了决绝的话,他也离开了那个家;他也在冷静后犹豫是否要回头,他也想过也许能强迫自己别在意。
可所有他的自说自话,都被眼前这两分钟的片段击溃。
沈晏文根本就不在意。
什么离婚不离婚,什么爱不爱的;已经有了个更能代替洛北的存在,他谭少琛的存在就已经没有了意义。
“……他就找新欢了?”卫晚也在看,感叹着说,“那你就别再喜欢他了,不然你好亏。”
他一边说,一边重新将目光放回谭少琛身上。
但卫晚看到的是低着头肩膀微微抖动的谭少琛,眼泪倏地砸下来,砸碎在干净的桌面。
“操,”卫晚立刻慌了神,抓起旁边的餐巾纸连抽好几张,“你别哭啊,哭什么啊,大男人的……”
谭少琛接过纸,擦了把脸,神情有些漠然吸吸鼻子:“没哭。”
“这还没哭?算了算了,我说错了,你说没哭就没哭。”
谭少琛却不在意他的戳穿,只是拿出刚修好的手机,重新点进了短信界面。编辑好却没发出去的消息还在输入框里,他将那些繁缀的句子删掉,再编辑了一句:
明天中午两点,民政局见。谭。
卫晚又说:“那换个地方吃?我还知道一家店……哎晚上吃海鲜也不好,我们去喝粥。”
“好。”谭少琛点头,冲他眯起眼笑了笑,“谢谢你。”
那是张很漂亮的笑脸,阳光,可爱,讨人喜欢。
可卫晚忽地怔住,在这个瞬间感受到心脏被某种不可概述的东西击中,又酸又疼,很想跟面前这个人说“要不然买点回家吃,你想哭就哭”。
但他没说出来,只道:“他这么快就找了,他就是个人渣,你别为他伤心了。”
“嗯,你说得对。”谭少琛说,“他就是人渣败类,无耻的骗子。”
第67章 我就是讨厌你
苏昼殷勤地倒茶,凌晨两三点却还精神奕奕地坐在男人对面:“第一次见沈总凌晨出门……”他一边说,一边有些期待地看了看沈晏文的脸,再道:“也是第一次看您这么休闲的打扮。”
他是被沈晏文的短信叫出来的,他睡得早,正在熟睡中被手机短信震醒。
这要是换了别人,苏昼一定会当做没看见,继续睡觉;可他一见屏幕上“沈晏文”三个字,顿时瞌睡就醒了。沈晏文只给他发了个地址定位,他一路找过来,险些都没认出来这是那个总裁。
半夜三更出来吃宵夜,之后要再做什么,那不是显而易见么?
苏昼又紧张又期待,眼波都比平时更荡漾。
他们的位置刚好是二楼角落的窗,听见他的话,沈晏文却没什么反应,只是看着窗外的灯火,随意道:“想吃什么,自己点。”
“我还好啦,您想吃点什么?”
“……蛋炒饭。”
苏昼差点以为自己耳朵有问题:“……什么?”
“蛋炒饭。”沈晏文又说了一遍,终于转头看向他,“剩下的你看着点。”
“好,好的……”
蛋炒饭这种平民到不能再平民的食物,从沈晏文的嘴里说出来,违和感不是一般的强烈。可苏昼知道问太多招人烦闷,只默默地在心里吐槽了句后,果真拿过菜单翻起来。这家店的标价有点贵,苏昼掂量着点到什么程度显得合适点,这时候桌面上的手机嗡嗡震了震。
那是沈晏文的手机,就斜斜地摆在他面前。
苏昼下意识的一瞥,在沈晏文拿走之前刚刚好瞥见了屏幕上的缩略信息:明天中午两点,民政局见……
——民政局?
沈晏文是已经结婚了的,那再去民政局……岂不是离婚?
苏昼霎时间连眼睛都瞪大了,看向面前低头看短信的沈晏文。男人垂着眸,目光躲藏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楚。沈晏文什么都没回复,就那么放下了手机,又接着看窗外。
虽然他没什么表情,可苏昼感觉得出来,他心情很不好。
那自然也不可能会有苏昼想要的发展。
苏昼只好假装不知,依言找了服务生点单。两个人对坐着却很沉默,沈晏文一直若有所思,直到食物端上桌,他才拿起勺,尝了口他的蛋炒饭。
可他只吃了一口,就停下了,低声说了句:“今天是他生日。”
“嗯?哦您是说那个……故人。”
“嗯。”沈晏文说,“我只陪他过了一次生日,在医院……陪他说了说话。”
“您一定很喜欢他吧……”
沈晏文微微一怔,摇了摇头:“也许不是。”
——
翌日。
谭少琛难得地站在镜子前,把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让自己看起来足够精神,等着一点过了就准备出门。
他刚打开门,卫晚刚好提着垃圾,还叼着烟站在他门口。
一见到他,卫晚便手忙脚乱地拿下了烟,胡乱摁灭在走道的窗框上:“……出去吃饭啊?穿这么精神。”
“……不是,”谭少琛说,“我吃过了。”
“诶,我都还没吃。”
“就吃的昨晚打包回来的剩菜。”
卫晚一惊:“不是吧,吃冷的啊?”
“……用热水隔着餐盒泡了一下。”
“……”
谭少琛的情况卫晚已经了解了个大概,自然知道对方现在穷得响叮当,在发薪水之前除了省着用再别无他法。可他光是听谭少琛说,都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你直接找我啊,我包你这个月的饭”,他想这么说,可又觉得这话多多少少有点伤人自尊。
看着谭少琛穿鞋,卫晚站在门口没动,继续问道:“那你这是去哪儿,不是五六点才上班吗?”
“去民政局,”谭少琛说得坦然,“我给他发短信了,两点去民政局离婚……”“我陪你去!”他话音未落,卫晚便脱口而出。
“诶?不用了吧……”
“不是,”卫晚急中生智找了个借口,“刚好我想去那附近一家店吃饭,一起过去呗……等你忙完就陪我吃个饭。”
“我吃过了……”
“你那么瘦弱,多吃几顿不碍事。”
有个人陪他去,好像也不错,至少能撑撑底气,别到时候到了民政局门口了他又打退堂鼓。谭少琛可太了解自己了,这完全有可能。
于是他没拒绝,就和卫晚一起往民政局去了。
两个人地铁到附近,刚出地铁站,谭少琛就被扑面而来的寒风冷得缩了缩脖子。卫晚悄悄撇撇他,不知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总觉得憋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