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已不知是什么时辰,许是因为爆炸的原因,瘴气比他来时浓厚了起码三成,三步开外,是人是鬼基本看不清楚。
“小心!”萧煜喊了一声。
“噌”的一声,刀光亮起,三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前。
陆温瑜没反应过来,躲避不及,眼见刀尖到了眼前,“呲啦”一声,衣物被划破的声音,萧煜甩出一把银针,挡在了他面前。
温热的体温伴随着兰花香和隐约的药香扑面而来,陆温瑜有一瞬间的愣神,直到温热的血溅在他脸上,他才猛然惊醒,惊呼一声:“萧煜!”
他急忙搂住萧煜,想查看他的伤势。
萧煜抬手阻止了他,道:“咳,没……没事。”
陆温瑜还没说话,黑衣人避开银针又攻了上来,他只能先应对眼前的敌人。
他抽出佩剑,将萧煜护在身后,闪身迎了上去。
黑衣人出手狠厉,招招要取他性命,好在陆温瑜打群架经验十足,身形轻盈如游鱼,争鸣的刀剑声如撕裂的丝帛,空气中充满了凛冽的杀气。
陆温瑜以一敌三,出招不按常理,借着瘴气,神出鬼没,跟黑衣人纠缠不下,一连过了几十招都不见颓势。黑衣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便奔着受伤的萧煜而去。
萧煜此时恢复了二成力气,虽然右手手臂受了伤,但也不妨碍他用匕首干净利落地阻挡攻势。他平日总佩剑,但没人知道他用的最好的兵器其实是匕首。
只见白刃相接,带着肆虐的刀锋震得黑衣人手腕发麻,萧煜一拳打在他的腹部上,黑衣人一个不稳,刀落地的同时,一把匕首悄无声息地架在他的脖子上,还没做出反应,便感觉到冰凉的刀刃没入他的脖子,没了性命。就在他倒地的瞬间,萧煜也没了力气,靠着树坐了下来。
陆温瑜离萧煜有些远,隔着雾障,看不清他那具体的情况。他知道有黑衣人去找萧煜,一时心急如焚,下手也不留余力,顷刻间消灭了一人。
剩下一人眼看不能杀掉陆温瑜,一个飞身闪出十里外,竟不顾同伴死活,趁机跑了。
陆温瑜看见黑衣人跑了反而松了一口气,也没心思追上去,他的心思全在萧煜的那一挡上。
“你怎么样,伤在哪了?”
他快步走过去,萧煜靠坐在树边,匕首已经收了起来,左手捂着右手,嘴唇有些发白。
“还好,只是皮肉伤,血流的有点多,放心,没伤到骨头。”萧煜冲他露出一个微笑。
陆温瑜却笑不出来,神色难看得很。
“怎么,担心我啊?那给你个报答我的机会?”萧煜看他这样子,有心想逗逗他。
陆温瑜:“要我做什么?”
萧煜本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居然答应了,他想了想,认真道:“以身相许吧。”
“你!都这样了能不能正经点!”陆温瑜翻了个白眼,这什么人!前一刻他还被他感动的心神激荡,这一刻只想离他远远的。
“我很正经啊,真的。”萧煜把手一摊,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嘶……阿瑜,好疼。”
“……你别乱动,我先给你包扎下,一会儿下山了再好好敷药。”陆温瑜无奈地又撕下一块官袍袖子,给萧煜包扎好。
伤口不在流血了,只是萧煜脸色还是很苍白。
萧煜把整个身子重心靠在树上,轻喘着气:“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这林子里还不知有没有埋伏的杀手了,你先走……。”
他现在连站起来走的力气都没有了,要想赶在天黑前下山,似乎不可能。正在他想着该如何说服让陆温瑜先走时,陆温瑜突然在他面前蹲下了身。
“你……”
陆温瑜背对着他,双手往后一伸,有些不自在咳了一声:“咳,那什么,看在你因为我受伤的份上,回去路途又那么远,马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小爷我不忍心,勉强背、背你下山,你可别多想。”
先是被人下|药,接着因为救他脖子受伤,现在还是因为救他手臂又受了伤,陆温瑜感觉他要不做点什么,实在很对不起萧煜流的那些血。再加上这里乱石堆的到处都是,若是一不小心,指不定要伤上加伤。
萧煜看着伸在他面前的两只手,感觉之前忍受的那些疼,受得那些伤都值了。
他非常体贴地给陆温瑜的行为做了解释:“好~我知阿瑜心善,不忍心我一个伤患走那么多路,换作其他人,阿瑜也会如此的。”
“那是自然。”
陆温瑜十分满意地接受了这个解释,并在心里小声嘀咕了一句:“其他人我才不会背,肯定找人来救啊,笨!”
他背着萧煜在一片白茫茫中,凭着感觉往山下走去。
第三卷 原是故人归(3)
萧煜身高体长,陆温瑜虽没有他高,但好在有力气,背个男人也健步如飞。
陆温瑜问:“刚刚那些人是什么来历,似乎要杀了我俩?”
“温泉山庄被炸,其中的秘密自然藏不住了,背后的人当然要先下手为强。”萧煜有些虚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秘密?那个山庄地下有那多敕胡人的图腾标志,而山庄又是李元良的,你说的背后的人,指的是他?”
萧煜:“李元良草包一个,他说不定都不知道山庄下面居然是别人的蜂巢……”
“那是戴面具的人派来的杀手?”陆温瑜问完,又摇了摇头,否定道:”不,我跟他们都交过手,不是同一路人,会是谁在这里养着一群敕胡人?”
萧煜意有所指:“李元良不行,但李家总有人行。”
陆温瑜顿了片刻,蓦地瞪大眼睛,:“你、你是说国舅爷李宏忠?”
萧煜默然不语。
陆温瑜皱着眉头:“他竟然私通胡人,还养了这么多胡人藏在此处,究竟想做什么?”
萧煜声音里带着着笑意:“他想做什么我不知道,我只想知道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陆温瑜这停下脚步,茫然地四处环顾,才发现这段路,他们刚刚走过。
陆温瑜懵了下:“呃……”
萧煜:“天山终日雾障萦绕,再加上李元良在此处设了特殊的阵法,如果没有人引路几乎很难进来,你是怎么进来的?”
陆温瑜开屏似的得意一笑:“我以前跟着无根大师学过奇门阵法,这点小把戏自然难不倒我。”
“无根大师?时常入世救济灾民的那位大师?”
萧煜觉得奇怪,他怎么会跟一个和尚扯上关系?
陆温瑜语气里满是赞赏:“自然。他会得可多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能。”
“你怎么这么了解得这么清楚?”
“三……以前跟他混过一段日子,自然知道。”陆温瑜心想,我跟了他三年,连他饭前不漱口都知道。
萧煜:“你这身功夫也是从他那学来的?”
陆温瑜点点头,点完反应过来他看不到,又“嗯”了一声。
萧煜神情黯然,声音有些低沉虚弱:“是吗……”
你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经历。
陆温瑜以为他累了,便道:“你累了?先别说话了,睡会吧,估计是爆炸破坏了阵法,原来的法子行不通了,我得重新算算,等到山脚下我再叫你。”
萧煜没吭声,他失血过多,这会儿着实有些累了,可是心里那些复杂难言的滋味搅得他难受。
他非常迫切地想知道分开后关于陆温瑜所有的一切,无论好的还是坏的。
可是他不能问他,只能旁敲侧击和从别人的话语中,挑拣出只言片语,拼凑出他不在的那几年,陆温瑜是怎么过的。
背后没动静,就在陆温瑜以为他睡着时,萧煜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你以前背过别人吗?”
“没有。”
陆温瑜说完,突然觉得此情此景有些似曾相识。
好像在很久以前,也是这样两个人,那时他被阿云背着,也是这样一路走一路说,当时说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背他的少年那瘦削的肩膀和后颈红红的牙印。
萧煜得到了回答,终于肯放任自己昏睡过去。
他们从天亮走到天黑,终于,两人赶在城禁之前,到了金都城门口。
守城的卫兵见到两个衣衫不整还带着血迹的男子,顿时警惕起来,拿矛挡住了他俩,喝道:“来者何人?”
陆温瑜从破官服里掏出官牌往卫兵面前一递,道:“劳烦开个门,我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