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忧心不已,却又皆不敢不多打探。
好在第四日,圣上终于现身朝堂,百官这才心安。
这几日因为南巡的事,朝中吵的是沸沸扬扬,但因圣上未在,这事也一直未定。
朝中五年一次的南巡,最初圣上亲自去了两次,随后改为朝中指派钦差。
太子弱冠后,这事便一直由太子担任。
但自几年前太子因郕国使团一事受牵连,被圣上斥责后,这几年的朝中要事圣上甚少再让太子参与了。
楚王越来越受器重,相继办了不少漂亮差事。
是以关于这次南巡的人选,双方争论不休。
建安帝大病初愈,面上略带苍白的听着底下各执己见的争辩,一语不发。
瞧着圣上明显面色不对,纪尚书朝争论的人投去一个警示的眼神,漠然立着不语。
争论的人慢慢停了下来,朝堂之上瞬间安静了下来。
“咳咳咳咳!”一阵低咳过后,建安帝目光沉沉地看着众人,悠悠开口:“怎么?众爱卿可选出适合人选了?”
方才还唾沫横飞的大臣们,此时都鸦雀无声了。
“既然你们都不开口,那朕便来说一人选。”
建安帝拿起桌上的热茶抿了一口,待喉中不在艰涩,缓缓开口:“太子此前三次代朕南巡,功绩有目,此次南巡之人…”
说着突然停顿下来,又咳了两声“咳咳”,接着道:“朕认为,太子是最合适人选,众爱卿觉得呢?”
太子面上一喜,感激的朝父皇望去。
本以为这次南巡可能会被换掉了,没想到父皇还是在意他这个太子的。
方才支持太子的众臣们,顿然扬眉。
“太子殿下乃国之储君,自是最合适代圣上南巡之人,圣上英明。”纪尚书恭谨回道。
“圣上英明。”
大臣们也接二连三的附和着。
楚王眼眸微动,嘴角扯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随即抬头,“儿臣也觉此事由太子担任最合适不过了,父皇,不若让何朗中也跟随太子一道去。”
“此次户部新条例,何郎中是功臣,正好也让他去江南亲自推行一番,好指导一下那些江南官员们。”
闻言,何为安眼眸眯了一下,他不知道楚王突然这么抬举他是何意?
建安帝看着楚王,沉默半响后,“此次南巡何朗中不必跟随,着户部另外拟派官员即可。”
楚王眸色一深,心中思量一番,没有再提。
散朝过后,何为安被建安帝留下了。
御书房内。
“你可知今日早朝,楚王提议让你跟随去南巡是何用意?”建安帝问他。
“微臣不知。”
坐着的建安帝突然笑了一下,“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不明白圣上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何为安道:“微臣真不知,陛下面前,绝不敢有半点隐瞒。”
建安帝点点头,站了起来,“你心中可有疑惑,为何朕迟迟未提昌平街一事?”
“微臣不敢,当年的事疑点颇多,且陛下无论做什么决定,必都是为了魏国社稷,微臣不敢妄议。”何为安立即惶恐回。
其实当年昌平街一事,有姚奎这个人证在,和他提供的人员名单,皆战死在西境战场的巧合。
以及这这事的最后获利者,这些如果圣上真想去查,绝对是可以查出些线索来的。
但这个案子最终结果究竟是何?主要还是看圣上希望它是什么结果,那它就是什么结果。
“你这张嘴倒也能言善辩,何大人是个全才啊!”建安帝看着他悠悠道。
“微臣惶恐。”
圣心难测,伴君如伴虎,何为安此刻终于理解了这句话了。
此时建安帝已走至他身旁,伸手佛了佛他肩上朝服处那几不可察的褶皱。
“罢了,你既不愿意说楚王,那你认为朕的七皇子如何?”
这话建安帝是笑着问他的。
何为安只觉心中在飕飕的直冒冷汗,他快速思索着该如何回圣上的话。
“早就听闻七殿下,聪慧机敏,少年英才,陛下皇子们自都是人中龙凤,非比寻常。”何为安尽量捡些好听又不逾越的话说。
闻言,建安帝眉头一挑,“哦!这么看来,何爱卿到是看好朕的小七了。”
“微臣…微臣……”
不防圣上突然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何为安一时难以自辩。
见何为安急得语无伦次的样子,建安帝心情大好的笑了起来,“好了,方才朕只是同你说笑而已,何爱卿不必在意,你先回吧!”说罢又走到书案后坐下。
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何为安跪下拜别后,起身离去之际,建安帝的声音自后传来。
“何爱卿下次见朕时,不要太拘谨了,朕不喜欢。”
圣上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何为安转身恭谨回:“微臣遵旨。”
第35章
后宫云阳宫内
淑妃十指纤纤的从玉盘中, 摘下一粒葡萄。
慢悠悠的剥着,葱白的细指配着晶莹透亮的葡萄,看着十分赏心悦目。
待把葡萄去皮后, 伸手喂给坐在一旁的儿子,“听说, 南巡的事你父皇还是让太子去了?”
楚王含着葡萄, 毫不在乎的点点头。
他才刚下朝,来了母妃的殿中, 对于朝堂上的事,母妃消息向来灵通。
宫女递上丝帕, 淑妃擦了擦手, 心中暗忖着,近来圣上的心思是越来越难琢磨了。
前几日圣上病了,她前去探望, 竟还被拦在了门外。
这在以前是从没有过的事。
“对了, 今日在朝上你为何要抬举那何为安?”淑妃不解的看着儿子。
那何为安不过一个攀附上贺家的穷小子,虽说进来圣上器重他了些,但仅凭他现在的地位还远不及能让儿子亲自拉拢的地步。
萧豫突然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意,“不过是想送郑东林一份礼罢了。”
说完他摊了一下肩,“不过父皇没同意。”
淑妃先是凝眉,忽看着儿子重重的把手中的茶盏放了下来,“你……”
才刚开口,又转头朝身边的立着的大宫女投去一个眼神。
宫侍们都退了出去,屋子里只有母子二人时,淑妃低声斥责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母妃不是猜到了吗?”萧豫笑着。
淑妃急的站了起来, “你说你, 当年你私自和那外人搅和在一起, 干出那等胆大包天的事也就算了,如今你竟……!”
“母妃怕什么?当年的事结果现在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事实证明我没有做错。”萧豫漫不经心的吃着葡萄。
淑妃只觉自己被儿子气得脑壳痛,见儿子那不羁的模样,她尽量放缓情绪好言劝道:“豫儿当年的事我就不提了,但这件事你真的不能再胡来了。”
“你答应母妃,咱们慢慢来,好不好?”对于这个行事随心所欲的儿子,她是真的没半点办法。
最关键的是大伯也常站在儿子那边,两人经常私下谋划的事,往往结束了她才知道。
“慢慢来?”萧豫摇了摇头。
“他占嫡占长,宋国公虽然死了,但冯家还在,皇后也还在,朝中支持他的人不比我少,纪家这几年虽起来了,但母妃真的觉得父皇会舍弃他,来立我吗?”
“母妃,是想要我等什么?”萧豫笑得邪肆,慢悠悠道:等死吗?”
说完,他歪头看着淑妃。
纪淑妃一时语噎,缓了好半响,“可这事也实在太过凶险,若真出事,你父皇和皇后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
太子南巡虽是个好机会,但万一出事,一旦把柄握在皇后手中,儿子也就彻底毁了。
“母妃放心,我自会把事做的不露痕迹,没有万一。”萧豫轻飘飘地回她,丝毫不担心。
说起这个,淑妃就气急,“还没有万一,之前昌平街的事,你是怎么说的,万无一失,可那姚奎如今究竟在何处?”
想起手下人查来的线索,姚奎那日是被一伙江湖高手救走了。
这群人身手了得,只要出得起银子,什么事都敢接,而且行踪不定。
查到最后,线索竟然生生断了,萧豫也因此事大为光火,这还是第一次他被人耍了。
“母妃,这是不相信儿子的办事手段了?”萧豫手指一松,紫色圆滚滚的葡萄从罗汉榻上的小几滚落到地上。
淑妃见儿子面上已带不悦的模样,也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