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抱紧(67)

许多藏匿细节里的蛛丝马迹忽然变得有迹可循。

她说她不是小孩了。

她说心疼他。

她明目张胆地抽他抽过的烟。

她说她要初恋了。

她说陈宴,你是第一个送我玫瑰的人,和我谈恋爱吧!

……

陈宴摁灭烟头,抬手拉上了窗帘, 望着黑暗中虚空的某个点, 扯出一记嘲讽的苦笑。

他一直不知道该怎样对周知意好,似乎怎么做都不够,也曾想过给她想要的一切。

却没想到, 她想要的, 偏偏是他。

生活好像执着地想要和他开玩笑, 让人避之不及。

她可以喜欢任何人,唯独不能是他。

******

“包括我。”

这三个字鬼使神差出口时,陈宴睫毛微微一颤。

有风从身后旋来, 剐蹭着他的后背,激得人心头一紧。

周知意骤然抬眸,瞪大了眼睛看向他。

何止是她,他也觉得自己疯了。

陈宴看惯了周知意对着他张牙舞爪的模样,以至于她丢掉张扬,垂头默然松开他的手时,他忽然就觉得心脏一空,随即而来的是一阵无法忽视的闷疼。

理智蓦然犹疑,纵容就占了上风,等这三个字出口,连他自己都倏然怔楞。

可与此同时,心里那处没由来的空缺悄然被她眼底的光亮填补。

“但不是现在。”陈宴拿过她的书包,顿了下,去牵她的手腕。

周知意眼皮轻眨了眨,避开了:“说来说去还是在哄我。”

她脸色苍白,连双唇都失了血色,陈宴的目光只在她唇上轻轻一瞥,立即移开,“没有。”

“你哪有这么好哄?”

周知意听到他话音里有一闪而过的模糊笑意,她抬眼,他的表情依然冷肃。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高考。”陈宴还是抓住了她的手腕,他语气平静,像在耐心地和她讲道理:“等高考结束,嗯?”

那个“嗯”字低低沉沉,嵌在尾音里,带着点无可奈何的诱哄。

周知意对这样的他几乎没有抵抗力,她咽了咽干疼的嗓子,问:“等高考结束,然后呢?”

陈宴偏过头,音色更沉,像在极力克服着什么:“然后,我们再谈这个话题。”

缓兵之计,周知意懂了。

他一定以为她就是年少懵懂一时冲动,又或者是被一时的好感蒙蔽了眼睛,缓上一阵冷却一阵,等新鲜感过去可能自己就放下了。

说到底他还是不相信她的真心。

大概是有了那句“包括我”作为依托,周知意忽然觉得底气十足。

就算没有特别喜欢,陈宴对她大概也是有好感的吧,否则他怎么可能拿感情的事情随便承诺?

于是,她便弯着眼睛笑了,“然后,我们再谈恋爱?”

陈宴闷咳一声,偏过头去,周知意看着他平直的唇线,耳根又发烫。

她晃了晃被他拽住的手腕,轻声咕哝着:“反正我相信了,你可不许骗我。不然……”

“不然什么?”陈宴忽然问道。

周知意肆无忌惮:“不然,我就阴魂不散,一辈子缠着你。”

他怔楞片刻,抬手敲了下她的脑袋:“别说胡话。”

陈宴锁了车,拎着周知意的书包进门。

周知意垂眼,看着他握住她手腕的修长手指,变本加厉地拖沓起了步子。

陈宴本来欲松的手指一顿,回头看她,她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说:“腿软,走不动。”

“……”陈宴一言不发地垂睨着她,眼底涌起无奈。

“别闹。”

冷冰冰的声音,像是兜头泼下的一盆凉水,周知意皱了皱眉头,“没闹,真的走不动。”

她想说:“不就是让你牵一下,怎么就无理取闹了?”

手腕一轻,陈宴松开了她的手。于是她就赌气地什么都不想说了。

然而,下一秒,眼前的男人却忽然弯腰,在她身前半蹲下来,周知意怔怔地眨了眨眼睛,听到他淡声催促:“快点。”

周知意:“啊?”

陈宴略略偏头,眼睛却没看她,发梢被院中灯光染上一抹亮色:“不是走不动了?”

“……嗯,头疼,腿也疼,浑身骨头都疼。”

周知意乖觉地趴伏在他背上,侧脸埋在他颈窝里,感受着他脊背的宽阔和温度,偷偷笑出了声。

呼出的气息似有若无地拂过陈宴耳侧,她笑了会,莫名觉得,身下的脊背似乎越来越僵硬……

吃了一碗热乎乎的白粥,又吃了两片退烧药,周知意被徐碧君捂进被窝里发汗。

她眼珠盯着天花板,咕噜噜地转,轻声叫:“陈宴。”

“嗯。”陈宴手指扶着门框,回过头。

“没事。”周知意笑眯眯地看他。

“睡吧。”陈宴转身走了出去。

房门半关着,周知意听到他的脚步声,水杯轻响,他好像在倒水,于是她又扬声叫了句:“陈宴。”

隔几秒,门外传来他低低的回应,情绪寡淡:“睡觉。”

“晚安。”她心里泛着飘飘然的甜意,闭上了眼睛。

全部感官都放在耳朵上,听到陈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的影子轻覆过来,在她床边放下一杯热水。药效开始发挥,她昏昏然睡了。

周知意只睡了一个多小时,就被浑身黏腻的汗给弄醒,她在黑暗中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12点半。

手机上有一条未读微信,陈宴发来的,在一个多小时前。大概以为她那时还没睡着,他说:【睡前再量一次体温。】

周知意反手摸了摸额头,又摸了摸手臂,凭经验回复了句:【退烧了。】

陈宴很快回复过来:【量体温了吗?】

她懒得动,面不改色地敲着键盘:【量过了。】

陈宴:【再量一次。】

“……”

周知意简直要怀疑他是有透视眼了。

她挣扎了会儿,不情愿地从床头抽屉里摸出温度计,扭亮台灯,放到腋下。

闭着眼睛等了几分钟,拿出来看了看水银刻度,36度7。

她对着温度计拍了张照片,也不管陈宴能不能看清刻度表,直接给他发了过去:【报告陈老板,我退烧了。】

陈宴秒回:【嗯。】

周知意敲着键盘想再说些什么,又突然无从开口。

生日那夜的场景犹在眼前,她亲了他,几个小时之前,她又表白,得到他口头的许诺,还被他背了,要说她现在完全没有不自在是不可能的。

不能深想,一想心脏就砰砰乱跳,她就和心里那头小鹿一样,撞得晕头转向。

周知意摸了摸发烫的脸,蹬了蹬腿,关掉了台灯。

然后望着天花板,不自觉地傻笑。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她转头看向窗外,瞥见窗角有一团影子晃过,稍纵即逝,快得像是她的错觉。

她轻轻屏住了呼吸,犹豫片刻,掀了被子蹑手蹑脚地下床。

窗外静得无一丝声响,周知意弯着腰,悄无声息地从书桌下冒出一个头,然后倾身快速拉开窗帘,打开了窗。

她坐在书桌上,探头向右侧望,毫无意外地撞上了陈宴的视线。

陈宴握着手机怔在墙边,好半晌,眨了下眼,抬手摸了摸鼻梁。

周知意对他脸上少有的尴尬视而不见,似乎还想让他更加尴尬。

“你来看我啊?”

“不放心我啊?”

“……”

一只麻雀扑棱着翅膀落在了葡萄藤上,打破了此刻别扭的安静,陈宴站直了身体,不答反问:“怎么不睡觉?”

“醒了。”周知意说:“你不是让我量体温?”

怪不得他坚持让她量体温,原来不是因为透视眼也不是因为直觉,而是因为他就守在窗外。

这个发现让周知意心里泛起了甜蜜的小气泡,也给了她更加肆无忌惮的底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她光脚坐在窗边,一条腿在胸前收着,一条腿懒懒地垂在桌边,脚趾在地板上轻轻点着,不依不饶地追问:“是担心我吗?”

“厨房灯没关。”陈宴捏了下指骨,面不改色:“我来关灯。”

“哦。”周知意慢悠悠地点头,又问:“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发现你在窗外吗?”

“不想。”陈宴手掌伸过来,干净瘦长的手指被月光照得微微透明,手掌在她额头快速贴了下,他顺手拉上她的窗户,冷声道:“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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