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抱紧(65)

似水月光下,廊檐下的秋千在轻轻晃动着,早春时节,夜里依旧凉气逼人,周知意只穿了条单薄的长袖睡裙,歪着脑袋坐在秋千上晃来晃去。

陈宴蹙眉,回房拎了件风衣出来,走到她面前。

“周知意,”他音色比夜色更冷,“怎么不去睡?”

“睡不着。”周知意脚尖翘着,露出白皙纤瘦的小腿,在凌凌月色下白得发光,她眼睛很亮,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蒙着层薄薄水光。

她叫他的名字,“陈宴。”

“嗯。”陈宴冷着脸,俯身把风衣披在她身上。

周知意嗅到他身上清新的薄荷味,像他爱给她吃的那颗糖,她又叫他的名字:“陈宴。”

“说。”陈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眨了眨眼,蝶翼般的睫毛在眼睑下落上淡淡的阴影,衬出她眼底的一丝茫然,她笑嘻嘻地:“忘了要说什么了。”

陈宴打量着她的脸,皮肤瓷白,嘴唇嫣红,两颊堆着层淡淡的粉,一副酒精上头的娇憨。

“你醉了,回去睡吧。”他说。

周知意闷闷点头,模样乖觉,陈宴伸手拉她,她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摇了摇头:“我不。”

陈宴问:“为什么?”

她很认真地看着他,胸口有火焰在烧,满眼都是他的眸色:“我有点难过。”

陈宴很轻地叹了口气,“喝醉了酒都会难过,睡一觉就好了。”

“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他耐心即将告罄,声音越来越淡。

她手脚有些发软,脑子有些昏沉,却异常清醒,比白天的时候甚至还要清醒:“因为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陈宴忽而敛起眉眼,神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三分,融入夜色中。

他莫名烦躁,极力压制着:“周知意,我有没有说过不许早恋。”

“说过。”周知意抿了抿唇:“所以我等到现在才说。”

“现在也不行,高考之前都不行。”陈宴没了耐心,“起来,回去睡觉。”

周知意仰头和他对视,他面色冷然,双唇淡抿,下颌紧绷显得锐利又薄情,站在月光下,比身后的夜色都要冷。

却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

于是她舔舔唇,对他伸出手,“你拉我。”

三分娇憨,三分任性。

陈宴捏了捏眉心,微微俯身。

月色如薄烟,掩映着他的眉眼,周知意看见他突出的喉结,看见他渐渐靠近的挺鼻薄唇,看见他深冷黑眸中的光亮。

胸口的灼热是掩在微醺下清醒的欲/望,怂恿着她再靠近一些。

于是她抬起手,倏然环上了他的脖颈。

陈宴动作一滞,垂眼看向她。

她眼底是明晃晃的笑意,像嵌在夜空中的一对星子,燃着让人无力招架的孤勇。

“陈宴。”

她呢喃着,叫他的名字,像是呓语,又像蛊惑。

在陈宴凝眸分辨的瞬间,她倏然欠身,吻上了他的唇。

“陈宴,我喜欢你。”

万籁俱寂里,他听见她说。

“不是小孩对哥哥的喜欢。”

“是女人对男人的喜欢。”

第42章 42

院子里种了棵海棠树, 三月底,花苞将开未开,像少女欲说还休的心事。

静谧深夜, 万物休歇, 庭院是一座孤岛。周知意攥紧了陈宴的衣领, 像攥着她那喷/涌而出又随时可能会烧尽的勇气。

月光被廊檐切割成不规则的形状,倾洒在她身后, 秋千还在轻轻晃动, 影子落在月光里,像被春风搅动的湖面, 陈宴凝眸,在她眼里看到光和热,看到自己的影子。

他心头倏然一紧, 失灵的感官这才昏昏然体味到唇上的两片温热, 是少女的软滑清甜,喉结克制滑动,他捏着她的下巴,拉开两人的距离。

“周知意, 你喝醉了。”

“我没醉。”周知意手指还在他颈后绕着, 紧攥着他的衣领不放,“陈宴,你知道我今天许了什么生日愿望吗?”

“……”陈宴凝视她直白的眼眸, 低声说:“你醉了, 回去睡觉。”

周知意手指还在不安分地绕, 指尖触到他颈后的那块皮肤,不知道是她的体温太高还是怎的,恍然中好像被那片热度烫到:“我的生日愿望是, 你可以像我喜欢你那样喜欢我。”

陈宴捏着她下巴的手指松开,垂在身侧,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挲了下,指腹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皮肤上的软腻触感。

他神情冷肃,眼底是她看不懂的复杂消沉。

周知意吊着他的脖颈,忍不住将他向下拉近,她瞪圆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近在咫尺、只要她再一仰头就能亲到的鼻梁和嘴唇,以及那被她在白纸上描摹了数次的侧脸,却忽然觉得他这一刻离她很远很远。

两人之间隔着雾气,隔着月色,隔着透明的隔膜,她越是看不清他,就越想拼命地靠近。

周知意鼓着脸,微蹙着眉心,有些苦恼,“陈宴,你答应了我的,会一直陪我,直到我不需要你的时候。那你能不能不要拿我当妹妹,能不能试着……喜欢我?”

陈宴眼睫微微一颤,整齐的睫毛遮盖下去,掩住了他晦暗不明的眸色。

再开口,还是冷沉的三个字:“你醉了。”

******

周知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回的房间,次日清晨被闹钟叫醒时,脑子昏昏沉沉,太阳穴闷痛,像是有根棒槌在她脑袋上不断地敲。

入睡之前的场景却记得无比清晰,她被冲动怂恿着,跑到陈宴的院子里,一鼓作气向他表白,他却说她醉了,看她的眼神像是她疯了。

她的表白失败了。

周知意抓了抓头发,扯过被子蒙在头上,把自己裹成蚕蛹在床上无声翻滚了几圈,大概是空气憋闷,她胸口一阵闷痛,眼眶竟莫名地有些发胀。

闹钟不知疲倦地响了一遍又一遍,催得人内心焦灼,周知意终于走出了卧室。

直到洗漱完毕,吃完早餐,都没见到陈宴。她拽过书包,恹恹地想,今天大概没有顺风车可坐了。

没想到一走出大门外,却看见停在路口的牧马人,她脑子“铛”地一响,脚步略略迟疑,便听见车里传出的喇叭声。

是陈宴在催她上车。

早间起了雾,她眼前也像起了雾,攥着书包背带的手指紧了紧,这才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近乡情怯”。

她突然有点不想去上学了。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从脑子里不争气地钻出来,陈宴已经降下了驾驶座的车窗,淡声叫她:“周知意。”

他的声音听上去与以往每一天都没区别,像是昨晚的场景只是她的一场梦。

周知意一边在心里唾弃着自己一反常态的怯懦,一边趿拉着步子走到后座车门边。

她低头开门,余光似乎瞥见陈宴似有若无地偏头看了她一眼,于是堪堪碰触到车门的手就这样停住,她轻吐口气,像是给自己做了一个短暂的心理建设,向前两步走到副驾车门边,如往常一样坐上了副驾驶。

周知意扣上安全带,陈宴沉默地发车。

车里很静,其实以往的早晨车里也会很静,但不会像现在这样让人觉得坐立不安,像是有什么隔膜挡在两人之间,欲破不破。

周知意偷偷用余光观察陈宴的神色,他侧脸冷峻,是一贯的淡漠模样,让她找不出破绽。

她绞着手指想了想,决定开口打破这份恼人的沉默,然而还没开口,车突然停了下来。

随即,丁以南的气泡少年音就传入耳膜:“宴哥,一姐,早啊。”

早……你个棒棒锤啊……

周知意第一次觉得他那把少年音如此刺耳。

她没好气地瞥了陈宴一眼,太阳穴又开始闷疼,索性一歪脑袋,睡了。

丁以南扒着座椅凑过来,朝她看一眼,压低了嗓音问:“我一姐怎么了?心情不好啊?”

陈宴:“昨晚没睡好。”

“哦。”丁以南又说:“失眠了吗?早知道昨天下午我就不让她喝那杯咖啡了。”

“……”停顿两秒,陈宴低低“嗯”了声,没什么情绪道:“让她睡会。”

话落,丁以南安静闭上了嘴。

于是,这种抓心挠肺的静默就一直持续到了学校门口。

直到车停稳,周知意都没能睡着。丁以南率先下了车,她慢悠悠地睁开眼睛,先扭头去看陈宴,正巧撞上他的视线。

他眼皮半垂着,神情懒散淡漠,从容不迫地移开了视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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