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他说的装修?
只装了一个少女心满满的秋千?
真没看出来,他这冷酷的外表下面竟然还藏着一颗柔软的少女心。
周知意背着手在廊架下细细打量着,身后忽然传来轻微的一声门响。
陈宴的声音随即传来,微凉平淡,却含着分不着痕迹的笑意:“这么急着过来视察?对家装设计感兴趣?”
周知意这才想起自己肩上的书包。
被抓了正着,她有些尴尬,抓了抓下巴一本正经地回头:“这是我家的房子,我当然要确认一下你没有对房子造成损害。”
陈宴点点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检查结果怎么样?还满意吗?”他顿了下,慢条斯理道:“房东小姐。”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漫不经心,咬字慵懒,周知意看着他站在夕阳余光里的身影,视线落在他微动的喉结上,只觉得性感。
她不自然地抿抿唇,强撑着公事公办的冷静,“还行。”
她伸出食指戳了戳秋千架,又展颜笑起来:“没看出来,你还挺有少女心。”
陈宴闻言,微微一滞。
计划装修房间本身只是他那晚为了让周知意收下转账的说辞,本以为她听过就忘,没想到这小孩竟然还记到了心里。
昨晚她突然提起,他才又想起这件事。
陈宴没心思追求居住品质,况且这房子虽然年头久了些,但还算干净宽敞,徐碧君收拾得很妥帖。
实在没什么值得大张旗鼓重装的地方,他左思右想,最终决定在院子里装个秋千,也算给她个交代。
陈宴双手抄兜,闲闲立在秋千前,“我从来不玩这种东西。”
周知意又戳了下,看秋千轻轻地晃:“不玩你干嘛要装?”
陈宴:“给小孩玩。”
“这里又不是幼儿园,还有小孩过来玩你家秋千,你……”周知意说到一半,忽然顿住。
陈宴轻倚着廊架,微微侧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给我家小孩玩。”
“……”
周知意轻轻垂眼,看着还在微微晃动的秋千。
脑子里像开着一个超大屏的弹幕墙,一字一字闪过:我、家、小、孩!
这种平时在偶像剧里看到可能会把她激出一身鸡皮疙瘩的话,此刻由陈宴的嘴巴里说出来,即便语气平淡毫无宠溺,即便漫不经心一带而过,即便清楚他在说出这句话时真的只是把她当成一个没长大的小孩,这一瞬间,还是好像有人朝她心里丢了个火引子。
下一刻,轰然巨响,烟花绽放。
第21章 21
夕阳渐渐从他背后沉下去了。
陈宴站直了身体:“我去洗澡了, 自己玩吧。”
言语之间,好像真的还当她是当年那个赌气出走被他捡到的小孩子。
“我才不是没长大的小孩。”周知意从那阵脑补过度的蛊惑晕眩中回过神来,拽了拽书包背带:“谁要玩这种幼稚的东西。”
她一扬下巴, 抬脚走了。
陈宴看着她大步离去的背影, 捏了捏眉心。
翻脸比翻书还快, 这么阴晴不定的性格,还说自己不是小孩?
—
次日是周末, 早上, 丁以南打来电话,问周知意今天去不去台球厅。
周知意开着免提, 想都没想:“不去。”
丁以南问:“你在家里猫着干什么啊?”
“学习!”
周知意咬着发绳扎起一个高高的马尾辫,眼睛朝窗外瞟了瞟。
快九点了,陈宴没来吃早饭。
“好不容易有一天假期, 你还要奉献给书本啊?趁着刚开学还有点时间喘气, 不得出去放松放松?顺便你还能赚点零花钱。”丁以南话锋一转:“一姐,你最近好像有情况啊。”
周知意:“我能有什么情况?”
丁以南嘿嘿一笑,语气变得黏糊:“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勾住你魂的宝贝啊?”
勾你大爷的小胖丁。
周知意心里一紧,秒速关掉了扬声器。
她拿起手机, 贴到耳边。
丁以南不依不饶:“我都和同学吹完牛逼了, 说有你罩着,可以给我们打折,一姐, 你就陪我去一趟嘛。”
蜜桃气泡少年音发送撒娇技能。
周知意叹气, “十分钟后, 路口等着!”
半兼职半陪同地在台球厅呆了大半天,又被丁以南拽着和他那帮同学吃了顿饭,周知意回到尚武巷时已经快晚上八点了。
想到昨晚吃的那个“闭门羹”, 她不撞南墙不回头,再次在岔路口转了弯,走到了陈宴住着的那个小院的正门。
敲门,等待,再敲,再等,如此反复三次,依然没有人来开门。
失望之余,周知意也确定了一个猜想:陈宴果然不在家。
虽说他现在搬了过来,可两个人之间有时间差,周知意也并不是每天都能见到他。
他在南城明明人生地不熟,又没有朋友,能去哪里呢?
周知意踢着小石子往家走。
回到家,借着帮奶奶浇花的由头在院子里转悠了两圈,始终没听到后院有任何声响,周知意放下花洒,推开小门走进后院。
她故意把步子踩得极重,发出些声响,又走到次卧窗前敲了敲窗户,确定了房间没人后,才慢慢悠悠地晃到了廊架边。
草坪边摆了几盆花,是徐碧君从小花坛里挪过来的,五颜六色的绕半圈草坪,很好看。
周知意伸出食指戳了戳秋千吊绳,抬头四下看了眼,慢慢挪到秋千边,坐上去。
她翘着脚,轻轻荡了荡,晚风轻轻地在耳边吹着,将宽松的短袖后背鼓起,带来微微清凉。
她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很小的时候,南城人民公园就在老城区,距离尚武巷不远,每到周末,周知意就会闹着让周向宸带她去公园玩。
春天放风筝,夏天去玩水,静下来的时候,她最爱坐旋转木马和秋千。
可惜后来人民公园拆了,木马和秋千都没了,再后来父母离婚了,齐青和周向宸离开了南城,再后来……再后来,周向宸彻底从她生命里消失了。
毫无预兆,猝不及防,甚至没有给她道别的机会。
秋千越荡越高,几乎要飞出去,耳边是清晰的风声,越来越响,周知意的眼眶渐渐有些发烫。
她知道自己现在荡得非常高,这个高度应该是有些危险,可她喜欢这种自由的感觉,并不害怕会飞出去。
直到视野里渐渐出现一道清俊的身影,由远及近,慢慢向她走来。
周知意瞥见他眼底的一抹玩味,心里忽然一紧,尴尬和窘迫随即而来。
她急刹车,猛然放低高度,恨不得直接从秋千上蹦下来,好维持自己“成熟高冷”、对这种幼稚玩意儿不屑一顾的形象。
可前一刻放飞自我荡得太猛,秋千没办法立刻停下来。
周知意慢慢松开一只手,打算在下一秒靠近地面时直接起跳。
“一、二……”
她在心里默数着节拍。
秋千快速荡下来,离地面越来越近。
“三。”
在她松开手蓄力起跳的瞬间,陈宴蓦得俯下.身来,一手拽住吊绳,一手扶住了她的肩。
他身上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将她包围,冷调的淡香,夹杂着似有若无的烟草味道。
他眼睑微垂,眸色深而冷。身后橘色灯光漫过他的发梢落进眼底,渡上一层浅浅的柔光。
似乎连他的眼眸都被染上一丝温柔。
假象的温柔,淡淡的蛊惑。
周知意眨了眨眼睛,感觉心里有只小兔子跑了出来。
扑通扑通,敲砸着心室的大门。
陈宴的气息浅浅,唇角淡抿着,眼底勾着抹促狭笑意。
秋千彻底停稳,周知意的脚底触到了地面。
她想跳下来,却贪恋他这一分钟意外的亲昵,双腿不听指挥。
陈宴清越的笑声在耳边响起,“荡得这么高,还说自己不是小朋友?”
周知意垂眼,耳根终于烧了起来,别过脑袋,第一次没有和他争辩。
“玩归玩,要注意安全。”陈宴松开吊绳,懒散起身。
周知意不想再和他继续这个话题,站起身,清了清嗓子,问道:“你出去了?”
陈宴颔首。
“去哪了?”她是真的好奇。
越是看不清他,她越是被吸引着,想靠近,想了解,想把他看透。
“去见了个朋友。”陈宴淡声答。
周知意口不过心,下意识就问:“男的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