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宴,这是我的身份证。”男人又扫了她一眼,“警官,方不方便和您单独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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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那个叫陈宴的男人和小王警官聊了些什么,总之,周知意就这样莫名其妙被放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向外走,谁也没主动开口说话。
一出派出所大门,一阵热浪卷来,不远处路灯下,一群小飞虫正孜孜不倦地冲撞着路灯。
周知意一眼看见站在灯下的蔚思。
蔚思显然已经等了许久,一看见她的身影,立即跑过来。
周知意下意识拽起短袖背后的连帽,罩上。那帽子宽大,几乎能遮住她大半张脸,只露出小巧的下巴。
“依依,你还好吧?吓死我了!有没有受伤?”
蔚思紧张地不行,拉着她前后左右地打量。
“我好着呢,一点事儿没有。”
周知意往后一仰,避了下她的视线,而后又揽住她的肩,开始吹牛逼:“就柳思涵那小矮个,够得着我一根手指头吗?你是没见着,她被我收拾得有多惨。”
耳畔隐约捕捉到一声冷嗤,可惜实在太过隐约,周知意也没在意,继续说:“今天也就是姐倒霉,才刚动起手就被路过的警察叔叔给撞见了,要不然我非得打得她满地找牙痛哭流涕叫爸爸……”
这嘴瘾还没过完,身侧又响起一道凉凉的声音:“然后呢?被关进少管所里吃牢饭?”
这话简直冷漠刺耳,周知意一梗,随即瞪向被她忽略在侧的陈宴。
男人束手而立,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了下来,一身黑衣加上一张臭脸,简直像是完美融进夜色里的黑无常。
迎着她的目光,陈宴嘲讽得很真诚:“知道什么叫校园暴力吗?”
“……”
场面一瞬间冷窒。
连黏糊糊的晚风似乎都被降了温,染着丝丝微凉触感。
蔚思清了清嗓子,想要解释:“知意她不是……”
“思思。”周知意淡声打断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宴。
她唇角抿得笔直,眉梢微微下压,俨然是暴风雨欲来的前兆。
蔚思太了解她这一点就着的狗脾气,忙拽住她:“今天这事儿还要多谢陈宴哥,要不是他帮忙,可能真的得惊动你奶奶。”
周知意正奇怪这男人怎么会认识她奶奶,搞了半天他在派出所里说的那些话都是编的。
她原本已经做好了回家负荆请罪的准备,这会儿倒是松了口气。
她吃软不吃硬,本身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考虑到的确是对方帮自己解了围,前一刻被他激起的不忿就悄然消下一半。
“大人不计小人过”地冷哼了声,她压低了声音问蔚思:“你认识他?”
蔚思:“刚认识。”
“……那他是你花钱雇来的?”
蔚思:“……”
周知意一想,也是。
这人从头发丝到脚底板,再到那张冷淡倨傲的脸,哪哪都显示出他不是需要挣这种外快的人。
更何况,蔚思也没那个闲钱。
周知意脑瓜子飞速转了两圈,得出最合理的结论:“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
蔚思一哽,还没来得及开口,陈宴又冷声开口。
“周知意。”
周知意侧头,看向他那张没什么耐性的臭脸。
几步之外停了辆出租车,他正站在车前,语气不容置喙:“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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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路灯映着男人的侧脸,好看却霸道。
周知意回过神来,好笑地扬起眉梢。
这男人该不会还没出戏吧?演个戏而已,还真当自己是她俩的监护人了?
虽然他刚刚确实是帮了她,可这大晚上的,他一个陌生男人让她上车她就上车?谁能保证他就不是坏人呢?
见少女站着没动,陈宴又催促:“快点。”
蔚思闻言,悄悄拽了下周知意的手指,下一秒,周知意牵着她的手,大步走到车前。
蔚思正要开后座车门,却见周知意仰头挡在了陈宴身前,从兜里摸出张五十块钱的纸币猝不及防地拍进他手心里。
“我身上就这么多钱了。”周知意语气坦率:“今晚的事,谢谢你了!”
陈宴垂眸看着那张纸币,眼睫慢慢动了下,好半晌,才一言难尽地掀起眼皮。
周知意早已经拽着蔚思跑远了。
路灯晕着昏昏光圈,勾勒着少女纤薄的背影,她回头冲他摆摆手,笑得张扬。
——“咱俩就两清了!”
“……”
陈宴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他们之间,也许永远都无法两清。
第2章 02
老街的馄饨摊还热闹着。
陈旧的木质桌椅被磨得油亮,头顶电灯泡悬着,微微地晃,大锅炉上白烟热气一股脑地往外飘。
两碗瘦肉小馄饨上桌,周知意先把多的那碗推到蔚思面前,铁勺子拿纸巾擦了几下递过去。
“你到底在哪认识的那个黑无常?我跟你说,看男人可不能只看表面,无事献殷勤,憋的都是花花肠子!”
饿了一整晚,周知意舀起颗馄饨,吹都不吹就往嘴巴里塞,烫得舌头差点在嘴巴里打出一个结,连声音都变得含糊:“说真的,我觉得这男人,不行。”
蔚思捏着勺子在碗里搅了又搅,表情挺复杂。
“依依,你不认识他吗?”
周知意终于成功咽下了馄饨,皮薄肉软,鲜得她直眯眼睛:“陈宴?他不是你找来的?”
“他不是我找来的。”蔚思摇头:“是他主动来找我的。”
“我以为你是认识他的。”
“……”
周知意拍了拍桌子,满脸的“大姐你怎么还没反应过来啊”——“所以我才说他是对你图谋不轨啊!”
她吹着馄饨直摇头:“你就是社会经验太少,太单纯。”
“不是的。”蔚思的表情更加迷惑,“他说他认识你,说他是你哥,还……还主动要求去派出所找你……”
“??”
天上莫名掉下来个哥哥?
这下轮到“社会经验丰富”的周知意迷惑了。
看她一头雾水,蔚思三言两语解释了事情的始末。
刚进入八月,高三学生已经提前开始了补课。蔚思今天请假没去上学,放学后算着时间去周知意家拿试卷,没找到人,等到晚饭后蔚思又过去,周知意竟然还没回。
打她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蔚思正觉得奇怪,班级群里就传出来周知意和柳思涵一起被抓进派出所的消息,说的有鼻子有眼——
“我高一同学亲眼看见的,就在侧门后面那条巷子口被带走的。”
“好多人都看见了,听说两人都挂彩了,柳思涵满脸的血,周知意额头还破了个洞!”
“卧槽,这么猛?那不应该先送医院吗?”
“……”
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越说越离谱,聊天页面没一会就翻过好几页。
蔚思急得手直发抖,脑子里没主意,下意识就往周知意家跑去。
等到了她家门口,被风一吹,才反应过来,徐奶奶年纪大了,血压又高,哪能贸贸然把这消息告诉她?
在周家门外胡同里来回踱了两三圈,蔚思只好给丁以南打电话。
丁以南这个狗头军师这几天不在南城,嗯嗯啊啊沉吟了半天,憋出了一个花钱雇外援的馊主意。
蔚思倚着墙根直摇头,挂了电话一抬眼,看到面前站了个一身黑衣的男人。
“你电话里说的是这家的周知意?”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蔚思茫茫然眨眨眼。
周家门前这条窄胡同统共不足30米,一头堵死,只有一个入口,对面那家常年没人居住,早成了荒院,她一通电话的功夫来回转悠了三四圈,没看到任何人走进来。
看来这男人是刚从周知意家出来。
“别惊动奶奶,带我去派出所。”男人声音凉而淡。
蔚思有些懵,“你是?”
男人转头朝周知意家大门看了眼,抬手戴上棒球帽,“我叫陈宴,是她哥。”
—
……
半碗馄饨下肚,周知意胃里有了食物,心里也底气十足,觉得脑子都比平时转得快了。
“胡说!我百分之三百地不认识他!”
“你少听他鬼扯。套近乎,”她靠近了些,眼神玄妙,斩钉截铁:“是男人对你图谋不轨的第一步。”
蔚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