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阿爷都用了,还要三不五时的找他们这些孙辈想法子支取,权?
谭家坐拥金滇兵权,在燕京六部就必不能给你实权,说来说去,整个嫡支脉还就谭老三混到御前,好歹把老谭家门户支撑起来了。
看老三不吭气,谭唯同就用脚去踢老二谭唯征,谭老二想吃独食就把脑袋扭到了一边儿。
谭唯同有些尴尬,一声咳嗽正要说点什么,曲桥头就满头汗来了大管家。
谭唯同招手把那大管家喊过来问何事,这位便说:“老爷,盯着泰泽号的人来说,一个时辰前,有白手入局了。”
什么都没有的庶民就叫白丁,他们的手就是白手。
按道理泰泽号不接白手钱儿,三五文的不够费劲的,可如若白手找个街坊里有身份的做代表,大家伙凑股子合个五贯十贯来你这里下注,也不违背规矩。
他这话说完,一直生气不想说话的谭唯心猛的睁眼,急急两步就走到他面前问:“你说什么?!”
大管家不敢抬头,扭着对谭唯心说:“老爷不是让小的去看着,小的就派了……”
谭唯心生气的欲踢他:“恁多余的话……”
大管家不敢躲,受了一脚赶紧大声道:“是是,三老爷,一个时辰前白手入局了。”
一丝红润浮在谭唯心的脸颊上,他袖子里的手都有些抖的问:“看清楚了?白手?”
甭看是白手,燕京多少丁户?街面几多闲人,一家出个三五文合起来是多少?积少成多,随随便便的少说几百万贯不在话下。
这钱弄到手里,可比赢了那些豪门世家爽气,一来三五文输了白手也不在意,二来真就没啥的后账事儿。
后账在哪儿?那些出大钱的豪门世家,
便是他家出来坐庄,赢了人家国公府,出来进去,抬头低头同殿为臣你难受不难受?
往年郑阿蛮赢了大钱儿,都私下里退一半去。
谭唯心当然不想退一半,若是这局坐住了,他老谭家后三年的军资无忧,从前债务怕是一并全消了。
如此,白手入局方为大头。
这家伙到底御前走了十年,就不像身后谭唯征已经蹦起来,又被自己哥哥按住,又蹦起来咋呼,又被捏了一把。
把语调尽量稳住了,谭唯心就问:“打听他们想压在哪一处了么?”
大管家答的迅速:“三老爷,当然是杀局,而今街面谁不知道那小坦王跟咱大仇,朝廷自然是要杀一儆百,好震大梁声威呢。”
他这般说,谭唯心便笑了,还从袖子里摸出俩银锞子丢给他骂道:“说的没错,小坦王与我大梁仇深似海,合该千刀万剐,去吧!好好看着,有啥消息早早送回来,机灵点儿。”
大管家也不稀罕那俩银锞子,却是故作惊喜贪财的接了,又躬身退下,出了曲桥才一溜烟跑了。
等他走远看不到人,谭唯征到底忍耐不住发出一声古怪笑,他开了个头儿,大家就齐齐笑了起来。
谁家有咱家本事大呢,而今六部老大人都不知道陛下的心思,都上了折子,都说了意见,可最后的意思,就只有陛下与张太监,还有负责拟旨意那位知道。
他家了不得呢,他家老三却能从一边探查出结果,这不是财神爷坐房梁,屙金溺银不出堂门么。
谭唯心此刻心情也好了,就扭脸看着谭唯同说:“大哥,你这消息倒是封的严实,这可是咱家老人了。”
他就不相信,这大管家不下个注。
谭唯同从鼻腔哼了一声,淡淡抬手,端起茶喝了一口放下茶盏才说:“这话说的,他又不姓谭,一个贱奴尔,再说,他能有几个,回头补给他就是,你当你哥是傻子?”
众人心领神会,俱都觉着自己好本事睿智般不屑笑了起来。
又有谭家一长辈露出一丝巴结说: “得了,时候不早,赶紧定个章程,我这就回头该收拾收拾,该典卖典卖,也不多说啊……”他伸出两根手指:“我们这一房,差不离就是这个数目了。”
谭唯心从来目中无人,往来虽客气,却是看不起人的,今儿他心情好,就对这老头揶揄道:“呦,五爷爷手心够热乎的,攒够密实的,您这抬手就是两百万贯呢!”
大前年,金滇营里都要断顿了,他爷爷写了亲笔信,这位才拿了一百贯过来,哭绝路哭的见个坟都能扑进去化蝶了。
五爷爷闻言讪讪的:“老三这话说的,嘿~我,我家你们还不知道?哪敢热乎,谁不知道谁啊,你们爷爷最清楚,就,就那样呗,这……嗨,就是你们五奶奶有几门好姻亲,借的借的……”
他这样说,大家就一起诉苦一起踊跃,这个说典房卖地,那个说认识财主,又有无奈的抱怨,又要被家里女眷数落,嫁妆银子都被捣腾光了。
总而言之,人间凡有不如意,可怜人今儿就扎了堆儿,都在这儿呢。
可算来算去,也就凑了六百多万贯,五爷爷不算,他是族里铁公鸡,都知道他有家底,旁人家还真是各有各的苦,到底京居大不易,这六百多万贯,就是谭家真正的家底。
尤其在座谭家三兄弟,也就谭唯征拿了些出来,是谭唯同不吭气,谭唯心大家压根不敢跟他提。
想想今儿出一个钱,明儿陛下一下旨意最少翻倍的利润,众人心情好就笑的有些肆意。
可谭唯心到底比他们看的高,就冷笑说:“得了~快收敛了吧,还不到点银子的时候呢,都想什么美事儿?若泰泽号不出保,没人收钱儿也是白搭。”
此话一出,亭子里立刻凉了,对呀,还有头等大事儿没解决呢。
谭五爷心里那金山一下子就塌了,他捂着心口,一把抓住谭唯同道:“我说,你你们兄弟可别没事儿,把咱全族上下弄到这鸟笼子里逗哧玩儿,我跟你说,我,我我可不依你,我跟你说……”
他这话没说完,谭唯征沉不住气道:“那,那都这时候了,不然,咱自己找个地方坐庄?也起这样的局?”
他一说话,谭唯心就想打他,回身正要骂,他大哥谭唯同先出声了:“歇了!你以为这是金滇!这是天子脚下!还我们坐庄?吖~你好大的脸面!谁信任你,谁认识你,就凭你姓谭?”
谭唯同不服的撇嘴:“我就是,就是一说。”
谭唯心满面看不上的坐下,身边族老竟主动提壶给他添茶:“嗨,咱不气,你们二哥就是性子楞,没坏心,咱担待吧,自己家的兄弟,都是姓谭的~是吧?”
这话里有话的。
谭唯心矜持一笑,端起茶盏饮了才说:“大哥说的没错儿,那泰泽号后面有平家,有庆安府商会,有东川三大家,好不好还有个郑阿蛮,他虽不成了,可是世家对他还是看得上的,这点你得承认,是吧?
再者,人家这些商会里,多的行商都三朝了,家里金山银海坐镇,大家伙下注才敢把本儿放他们号里,这种信任,咱个外来户是耍不开的……哎,也不知道白手钱过来,泰泽号接还是不接呢?”
这才是最关键的,泰泽号背后的东家不接钱,这局就起不来。
谭唯心说完,斜眼看了一下自己哥哥:“咱家底子薄,没个两千万贯出去,人家泰泽号不傻,是吧~哥?”
亭子里又没人说话了。
树上知了懒洋洋的哼哼,亭外蜻蜓水面滴滴点点。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大管家又来禀告说,泰泽号外面的豆儿街,各巷子的大小团头,都把那边挤满了,都挤到巷子外面了……小老百姓能用谁,一般就是熟悉的团头儿,还有街里住着的坐馆先生什么的。
坐馆先生一般清高,未必愿意去。
待他又走了,谭唯同到底站了起来,他在亭子里溜达了几圈,到底有些决然说:“也罢了,就如了乌秀的意吧,只是爷爷那边?”
他这样一说,整个三间亭的气氛便彻底轻松下来,谭唯心站起来,对自己哥哥拱拱手道:“那,哥哥就委屈一回?”
又有那五爷爷等族老蹦起,一个个拍着胸膛作证道,今儿这事儿就是宗族商议出来的,他们愿意作证画押,回头见了老侯爷也是这话,皆是他们逼迫的,这也是为了谭家好。
再说了,明儿钱到手了,再把兴业抢回来就是……
他们说的其实是旧事了,这自从乌秀发起,从前依附的关系就变了,人家是债主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