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两个眼睛还有神采,黑是黑,白是白,张开嘴也是红白分明的牙肉床配大白牙,对,下颚还有用刀强切的狼狈胡茬。

那镖师走镖,为了抵挡风霜防止皴裂,便走一年镖一年不洗脸,走三年镖也是三年不洗脸。

镖师如此,常年行军的老卒何尝不是如此。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有这样的老卒,皇爷心里很不是滋味,便是隔得这般老远,那遮不住的臭气已然是阵阵袭来,他都没介意。

这都有多久没闻到这味儿了,很久之前,最艰难那会,他的老卒也有过这个时日。

这味儿还在,可他的老卒已经很少很少了。

凭这气味,皇爷便能在心里明白这些肯定不是刺客也不是外面来的。

这就是随他打江山,一城一城过来的老卒,不,要比老卒还有经历,这是谭二手里的老刀啊。

这几个到底缓缓抬起头看清楚上面的贵人了,其中有一人看到上面的皇爷,仿佛是认识般便小声惊叫到:“大,大都督……”

他这话还没说完,便被后面猛的一锤骂道:“傻子!是皇帝老爷!多日前就是皇帝老爷……”

话没说完,这个也挨了捶,又一起

猛的五体投地,头磕的真诚震动,地面都微颤了一下。

皇爷憋不住的抽动嘴角道:“免礼,免礼,起来吧,起来吧!”

可这几位显然是畏惧的,他们缓缓抬起头,便有带头道:“我等……标下,下?拜见?大,皇帝老爷?”

几个可怜的没见过这阵仗就仓皇的左右看着求援。

张民望笑着出来帮衬道:“要称圣上,你等……”

他看看皇爷,皇爷点头,很认真的想了下说:“称臣。”

他认。

张民望咽下吐沫道:“你们就,称臣。”

一圈侍卫惊讶的看着那几个老卒。

这几个就互相看看,依旧是迷迷茫茫,倒是带头的那个又一个头磕下去道:“圣……圣上,称臣,祝……”

“呔!胡说八道什么,你们是臣,你们要说臣等,就是你等……”

皇爷无奈的摆摆手对张民望道:“你闭嘴,乱教,以后慢慢教~别吓到他们!”

说完,他便笑着对陈大胜几个说:“别怕,你们随意叫,以后再让他们慢慢教你们。”

陈大胜木讷的点点头,很认真的又带着兄弟们磕头后,他这才恭敬的抱拳说:“右路军,长刀营陈大胜!”

“余清官!”

“童金台!”

“马二姑!”

“胡有贵!”

“崔二典!”

“管四儿!”

又是实在的一拜,陈大胜直起上身,语气诚恳的继续道:“恭祝皇帝,皇帝老爷圣上……”可怜他也不认识几个字儿,肚子里没有草,后面那几个也好不到哪儿去,就总得开个头吧,如此他就使了牛力气喊了一句:“恭祝您~老爷……早生贵子!”

余清官愁的不成了,他赶紧小声喊:“老大,圣上有一群儿子了!”

陈大胜好不慌张的说:“啊~有了?哦哦,那您金榜高……”也不对啊,逼急了他眼睛一闭大声说:“您老,发大财!!”

余清官今年三十六,有经验就得意的接:“财源广进!”

恩,后面的也是使了牛力气说好话,可怜的,这一路就这样下来了。

“开~开门见喜事!”

“身体好!”

“好?可好了!!”

“每天吃好的喝好的……!”

胡说八道到崔二典,他就美死了,可算轮到他露脸了,从前要饭,地主老爷家添丁,他跟着师傅去唱莲花落,好话多了去了,就这样,他抱着拳头就开始唱了?

一群侍卫加皇爷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满脑袋都是:“他唱了?他竟然唱了……唱了……”

“哎哎哎,福字儿添了来喜冲冲,福源善庆降瑞平……”

余清官气的不行,回身越过人对他就是个狠巴掌:“你闭嘴吧。”

崔二典被巴掌呼倒,就露出可怜巴巴的管四儿,孩子也急,就头一歪,大眼珠一翻露着真挚,开大嘴露红肉白牙抱拳喊到:“您老,大,大喜啊!!”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有些错误,皇子姓氏有问题,我改了一下,我眼睛不好,有时候没经历改错,咱慢慢来吧,您多担待。

那个,他们说现在要给读者发红包了,我就在微博那个读者群里不定时发了,宝宝们要得了闲,就去溜达聊天,那边没啥正经事,除了深夜互相厮杀,各自放毒之外都挺好,偶尔我还抽个奖啥的。

你们甭嫌弃我节奏慢,我这个文就得慢慢推,一百多万呢,咱不急啊,开个漂亮的开头,才有后面的风起云涌。

第27章

一帮老实人,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说了心里最好的话。

皇爷不但不怪罪,听了还挺高兴的,就觉着这些话怪顺耳,又真诚,比那些每天叨叨咕咕,这个不许那个不对的大臣们可亲多了。

亲归亲,这却也太逗乐了,这是笑还是不笑呢?

人谭家今儿出殡,现在主家做主的也不在,背人大笑过分失礼,就忍了吧。

于是,连皇爷在内,周遭人都是憋着长出气,一口一口好不容易把那些笑咽回去,皇爷也是一脑门汗的对陈大胜说:“哎,发财好,大喜也好!这话不错,朕喜欢……你,你们过来,依着刀顺序站好。”

陈大胜他们几个这才互相看看,爬起来一起站在自己刀面前。

皇爷对站在头刀位置的陈大胜道:“原来,你就是刀头啊?”

陈大胜点点头,想说点什么,却只是张张嘴,到底什么都没有说,他不会对应这样的话。

这就是个老实孩子,皇爷耐性又好了些的继续问:“多大了?”

“二……”陈大胜是真的忘记自己多大了,想了半天才约莫着说:“十九还是二十?回您话,小的爹从前也在营儿里,那时候有人提醒,后来小的爹在打南中四郡的时候没了,就没人告诉小的该多大了,小的生活紧,成天忙乱,也就记不得了。”

住在这大营里,成日子除了杀人,哪儿也出不去,什么也不知道,就成天浑浑噩噩想一件事,明儿我出去了,我得想法子活着回来。

南中四郡啊!一句南中四郡倒是勾起皇爷不少心事儿,他仰着脑袋也想起宁中郡那场大战,要不是谭士林……太上皇也早就没了。

可太上皇受一场颠簸惊吓,心神受损,现在也是常犯糊涂,令他着实忧心。

谭士泽,谭士林……还有提不起来的谭士元,谭家有时候还真让他左右为难。

皇爷回过神,又耐着心的挨个问了多大了,问完他就笑着对陈大胜说:“有意思,你到不算个大的,却做了他们刀头,他们平时可服你?”

管四儿最小,也不懂得什么规矩就脱口道:“服,服!头就是头,头的头没了他就是头,不服也得服!”

一串头儿下去,把皇爷搞的差点又笑出声来。

无法,皇爷只能端起茶水遮掩一下,又问陈大胜:“按照你这个岁数倒也是难得了,记不记得,你前面没了几个刀尖啊?”

陈大胜想想,便从腰上的褡裢里取出一个包儿,他蹲在地上打开,将发束取出来摆好道:“回您话,十三个。”

十三束黑漆漆的头发用红布系着,陈大胜身上又脏又臭,可这头发却是收拾的干干净净,顺顺溜溜。

皇爷低头看看,半天才说:“明儿,朕就让他们安排一块冥地,再着人给他们打一副好棺材,好好把他们安葬了吧。”

陈大胜闻言眼前就一亮,他心里想着,就冲皇爷这份良心,他可以把命交给他了。

他跪在地上沉默的磕了三个头。

皇爷不知道这三个头代表什么,他以为是陈大胜替死去的刀尖们谢恩,心里便有些愧的说:“你,咳,也别担心他们的香火,朕,给安排在大庙那边,着那些僧人好好祭祀就是。”

这一下,余清官他们也跪下虔诚谢恩,甚至心内还有些羡慕了。

活人多受罪啊,成了鬼,有大和尚伺候吃香火,这多享福啊。

站在一边的张民望就有些无奈的咳嗽了一声,皇爷岂是能随便看这样的东西的,多不吉利啊,冲撞了可怎么好啊!

一会子还得让皇爷换套衣裳,见了白事儿,还得打发人召钦天监的来看看时辰,不然宫里的也冲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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