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轩对此早有准备，回答起来自然是无比流畅。
“虽然坊间有人售卖考题，但还只是在私下里销售，真正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趁着事情还没闹开，儿臣建议立即更换考题。
另外再加强监考力度，一旦发现有人作弊，当场取消贡生身份。
当然，为了避嫌，这次出题的人得换一换。”
最后一句话明显是针对太子和秦列的。
太子和秦列都没说话。
皇帝看向另外五位内阁大臣，沉声问道：“你们觉得如何？”
五人面面相觑。
他们都是聪明人，直到现在必须得顺着皇帝的心意，不然很可能会成为皇帝的泄愤目标。
他们齐齐拱手应道：“臣等附议。”
皇帝：“那就按照二皇子说的去办，之前的考题全部作废，重新制定考题。至于出题人，就由二皇子和朕共同商议，朕还就不信了，这次由朕亲自出题，谁还敢泄题？！”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众人齐声道：“陛下英明！”
皇帝的视线再度落在太子和秦列身上，语气极其不满。
“题目是你们两人共同商定的，知道考题的人除了孤就只有你们二人，能泄题的也只有你们二人，你们有什么话要跟朕说的？”
洛清寒：“此事的确是儿臣办事不力，无论父皇怎么责罚，儿臣都认了。只请父皇给儿臣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儿臣想要彻查泄题之事，给父皇和天下读书人一个交代！”
秦列：“微臣也愿意尽绵薄之力！”
皇帝冷冷道：“朕怎么能确定你们两人不是监守自盗？！”
洛清寒抬起头，盯着皇帝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
“儿臣愿意立下军令状，恳请父皇给儿臣三天时间，若儿臣未能在三天内查明真相，儿臣自愿贬为庶人！”
此话一出，众人再次惊到了。
就连一直都从容不迫的二皇子洛云轩也面露诧异之色。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太子身上。
太子对此却恍若未闻，眼睛依旧不卑不亢地看着皇帝，年轻冷峻的面容上满是固执和倔强，仿佛不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他就回长跪不起似的。
皇帝看到他这样儿，心里的火气不知怎的竟然消散了一些。
殿内寂静了片刻。
皇帝缓缓道：“你确定只要三天时间？”
洛清寒：“对！”
皇帝：“好，朕给你三天时间，若三天后你还不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一切后果由你自己承担！”
洛清寒磕头谢恩。
皇帝的视线转而又落在秦列身上，冷冷道：“为了避嫌，希望你这段时间能够安分点。”
秦列识趣地道：“在真相查明之前，微臣都不会踏出家门一步。”
朝会结束。
太子盯着众人各不相同的模样，面不改色地从议事殿里走出去。
英王洛夜辰快步追上去。
“太子！”
洛清寒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
洛夜辰跑到他面前，无语地说道：“你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居然立下那种军令状，三天时间能干点啥啊？你就算是对自己有信心，也不该这么盲目自信吧？你就不怕阴沟里翻船吗？！”
洛清寒淡淡问道：“你是在担心孤吗？”
洛夜辰一脸嫌恶：“你就别恶心我了，我怎么可能担心你？我巴不得你赶紧把太子之位让出来！”
洛清寒：“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说这么多？安静看着孤阴沟里翻船不就好了吗？”
洛夜辰被问得说不出话来，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好半晌他才憋出一句话。
“我就是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行不行？！”
洛清寒：“多谢关心，孤自有分寸。”
说完这话，他便头也不回滴走了。
洛夜辰气得直翻白眼。
什么人啊？不知好歹，活该被人针对！
洛夜辰一扭头，看到不远处一脸春风得意的洛云轩，狠狠呸了一口，伪君子！
东宫，明光宫。
萧凌峰带着厉轻言来了。
洛清寒让萧凌峰和其他人都退出去。
书房内只剩下洛清寒和厉轻言两人。
洛清寒端坐在桌案后，淡然道：“坐下聊。”
厉轻言谢了恩，小心跪坐在了三步开外。
洛清寒：“你是个聪明人，很多事情不必直说，你心里应该也清楚，今年的会考泄题了，皇帝震怒，主考官被更换，孤只有三天时间查明真相，你可愿助孤一臂之力？”
厉轻言谨慎地问道：“殿下有什么吩咐？”
洛清寒：“孤要从李季的死入手，而你是李季死亡案的唯一证人，孤需要你协助办案。明天就是会试开考的日子，若你协助孤办案，你就只能放弃今年的会试，你可愿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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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7章 理想
洛清寒已经让人查了厉轻言的来历。
他知道厉轻言在十二岁时就通过了乡试，能在这个年纪成为贡生，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少年英才。
可惜厉轻言的运气实在是不好，接连三次会试，都因为各种原因而落榜。
如今他已经二十一岁，今年是他第四次参加会考。
他肯定对这次会考肯定怀着很大期待。
现在让他放弃参考，无异于从他身上割肉。
即便知道这些，但洛清寒还是开口询问了。
他冷静地道：“你不需要有太大压力，无论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孤都都不会强迫你，你可以想清楚之后再做决定。”
厉轻言沉默了许久，方才艰涩地开口。
“学生能斗胆问殿下一个问题吗？”
洛清寒示意他问。
厉轻言舔了下有点干燥的嘴唇，紧张而又认真地问道。
“请问太子殿下，您为何坚持要查清泄题之事？”
洛清寒：“孤是今年会考的主考官之一，现在出了泄题的事情，孤自然要彻查到底。”
厉轻言却道：“请恕学生斗胆直言，您只是主考官之一，就算要为泄题的事情负责，也不是您一个人的责任。更何况往年会考也不是没出现过类似的情况，会考牵扯到的利害关系太大了，只要有利益，就总会有人忍不住想要投机取巧。退一步说，哪怕您在三天内把泄题的案子查了个水落石出，舞弊之事也不会被彻底断绝，未来的会考还是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洛清寒淡淡问道：“所以呢？”
厉轻言：“所以，您其实没必要冒这个险，哪怕这次皇上因为泄题之事而迁怒于您，顶多也就是训斥您几句，再不轻不重地给您个惩罚，您的太子之位不会因此受到太大影响。”
其实他这两天也想了很多。
他私心自然是希望案子能够水落石出，这样他自己的危机就能得到解决。
可他同时也很清楚，太子若想安安稳稳地熬到登基那一天，就不会多管闲事。毕竟是做多错多，还不如什么都不做，以求明哲保身。
也许这样会给人留下一个平庸无能的印象，但又如何呢？
就算太子平庸，也动摇不了他的地位。
所以厉轻言很困惑，他不明白太子的用意，也摸不准太子到底想干什么？
洛清寒不疾不徐地说道。
“你说得对，即便孤把泄题的案子查了个水落石出，也无法彻底杜绝舞弊之事。
可孤若是什么都不做，那些泄题舞弊的人就会更加肆无忌惮，未来他们会做得越来越过分。
最后整个科举都会沦为他们手中的玩物。
到那时候，像你这种寒门出身的贫困学子，将再无出头之日。”
厉轻言的眸子微微颤动。
他自己就是寒门出身，他很清楚家境贫寒的读书人日子有多苦，很多人就是因为家里支撑不起读书的开销，不得不中途放弃，但也有很多人仍旧在紧咬牙关死死苦撑。
让他们咬牙撑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通过科举出人头地！
若这条路被彻底堵死，对那些寒门学子而言，无异于断绝了他们的所有希望。
厉轻言不由自主地收拢手指，握成拳头，急切地问道。
“这么说来，殿下是为了众多寒门学子的前程，才决定冒险立下军令状的？”
洛清寒却道：“并非完全如此。”
厉轻言疑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