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公子慢用。”
“多谢少夫人。”
自青云庄一事过后,甄武对慕衿的态度改观了许多,言语间也客气了许多。
甄武剑眉深锁:
“外界流传最广的便是说宋靖临死前将十三令交付给了裴文。”
慕衿不动声色的给容珩续茶。其实她也曾细细斟酌,十三令是不是真的在裴文跟前。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要怎样才能从裴文那里套得。
那日,她放了裴文也就是这样的意思。既然裴文对十三令的下落略知一二,她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将裴文放了,也能在义兄那边博得一点信任。
让义兄去收留裴文,从裴文口中套得线索,顺着线索找到十三令再好不过。
容珩淡淡道:
“随他们去。不必特意理会这些流言。”
甄武微微点头:
“可是这样一来,群狼环伺,十三令的事会不会处什么差错?毕竟十三令是青云庄一宝,也是江湖各门派必争之物。”
明灭的灯光不定。容珩缓缓道:
“他们想要,尽管来拿就是。”
慕衿微微抬眼看他,想要从中窥得一点关于十三令下落的蛛丝马迹,却没有瞧出什么异常的神色。
冬日里冷,茶盅里的水凉了。慕衿没有唤侍女,亲自出去更换茶水。
难怪裴文之前说,找到宋过,就能找到十三令。
他那样执着,原来是为了救下宋过。其实十三令,在他手上。
既然这样,那就更简单了。
慕衿早就属意,让义兄追踪裴文下落,好收留裴文。但是如果十三令在裴文那里,想要夺回十三令,又不留把柄,就只能杀人灭口。
她修了很短的一封密令,意在让义兄追杀容珩。
安排亲信将密令送出之后。
她又端着煮好的茶水回了书房。速度很快,一切如常。
待她回去时,恰好遇上甄武在座上默然。片刻后,他似乎了然,便起身抱拳行礼道:
“甄武明白了,先行告退。”
等甄武离开后。
容珩顺势将她揽坐在自己身上,颇受诱惑的将手放在她腰间游移。
她以为一切都很顺利。突然,腰间吃痛。
她有些幽怨的眼眸对上他不怀好意的笑容,也许想埋怨一声撒撒娇,然而最终还是选择忍气吞声。
白皙细腰上留下的浅红印痕,是一场最具刺激的视觉盛宴。
好在他一向懂得适度的原则,一触即收而已。
他笑:“今晚就留在这里吧。”
除非突发意外,否则他很少如此。
慕衿有时觉得他甚至自律的有些不正常,将公私分的很开。在书房里心无旁骛,只有在她那里才会透漏出如狼似虎的本性。
但是她当然不会拒绝。
“好。”
床上流苏轻晃。
他咬着她的肩带,深不可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衣带松开的时候,他忽然停下动作,揽起衣衫不整的她,笑意温柔:
“来。”
慕衿有些不解,但还是依言靠了过去。
他将一块令牌交给了她。
等慕衿看清那块令牌的时候,神色蓦地一僵。
精致复古的令牌上赫然镌着'十三令'三字。
为什么要放在她这里?
当然不会是因为情到深处时讨红颜欢心。
慕衿只觉背脊发凉。在外界看来不知所踪的十三令就在他这里,他又这样直截了当的转交给了她。
人人都觊觎十三令,江锦亦然。
慕衿想过千百种方法去让江锦截获十三令。
但是现在十三令就在她眼前,就在她手里。唾手可得,她却不敢再把它送给江锦。
十三令无论在哪,她都可以布局让江锦拿下。唯独在她这里,不能。
不论江锦是以何种方式夺得十三令,与她是否有关系。但是只要十三令经她的手,她就难辞其咎。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容珩这是彻底断了江锦的路。
可是怎么办。
外面流言四起,容珩又刻意纵容这些谣传。
裴文又是她属意放了的,江锦一定深信十三令就在裴文那里。
明明十三令一直就在容珩手上,他却隐而不发。
慕衿误以为十三令在裴文那里的事情,他一定知道,否则怎么会纵容她放了裴文。
那么江锦此时再去追杀裴文……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江锦去追杀裴文反而遭到容珩的人伏击。
如果是这样。以江锦那样多疑的性格,一定会怀疑是慕衿联合容珩设的局。
容珩非但铲除了长夙这样的后患,还用了一招离间计。
一箭双雕。
慕衿越想越是后怕,原本因体贴她怕黑而留下的暗黄灯光此刻照明了她的紧张。
他很享受这种猎物在惶恐和不安里渐渐屈服的过程。
容珩做事情认真严谨到了偏执的地步。该做什么事的时候就一定心无旁骛,公事如此,在床上也是如此。
“不许分心。”
他半带戏谑半带警告的语气让她强迫自己将思绪拉回来。
次日清早。
慕衿醒来的时候,容珩已经不在身边。她拖着酸痛的身子起来,却发现朝歌已经领人到容珩的书房侍奉。
朝歌亲自侍奉她梳洗过后,又备了她最喜欢的几样餐点细细服侍。
慕衿今日有些心烦意乱,不太专心,只草草喝了几口粥后,便道:
“回栖凤台吧。”
她必须要尽快给江锦透露风声。越快越好。
既然已经出了差错,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及时止损。
朝歌却道:
“少阁主临行前交代了,他午后就回来,请少夫人在此等待。”
慕衿眸色一深。她虽有些想法,但毕竟只是猜度。现在就明面上忤逆他的意思,未免过于冒险。倘若前功尽弃,是不是得不偿失。
略略思索,她还是决定留下来。
留着这里也没有什么事可做。她坐立不安,看书也看不进去,左不过找些琐事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裴文快马加鞭的跑,马不停蹄的跑,不顾一切的跑。他不知道该要去什么地方,脑海里的什么坚贞气节都已成空白,只是想逃的越远越好。
然而他所不知道的是,这段时日,流言四起,传闻他携十三令潜逃的消息广为流传。
裴文,已经成了众人虎视眈眈的猎物。
无论他逃到哪里,都不可能会活下去。
裴文敢觊觎慕衿。
慕衿究竟是怎样的态度,容珩不知道也不关心。他要做的,只是解决裴文。
当日他路过花丛,就听见了裴文对慕衿表露真心,其后他却不动声色。
容珩并不是急于求成的人,一定要在当时就将裴文逼上绝路。
容珩不着急对他动手。慕衿想放了他就放了他。容珩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等将这个人的价值剥削的干干净净之后,再让他死无全尸也也来得及。
秋后算账而已。
容珩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江锦已经布置好了人手等他。
截杀一个裴文何其容易。
血溅当场。几人立刻上前搜身,却大惊失色的发现裴文身上没有他们要找的东西。
正当他们反应过来,打算紧急撤退时,埋伏在四面八方的刺客一跃而出,剑指身前,围截了他们最后的退路。
☆、真相
慕衿终于坐不住了想要出去,却又被侍女拦下了。
慕衿难得动怒一回:“让开。”
朝歌神色为难的领人迎了上来拦住她:“少夫人……少阁主交代过,让少夫人在房里好好歇着,说外边不够安全。”
哪里是让她歇着?分明是变相的禁足。
慕衿没有再执意离开。
容珩已经提醒了她,外边不够安全。也是,像江锦那样多疑的人,又怎么会完全信任她?就算两人结为兄妹的关系,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经此一事,江锦一定觉得她背叛了他。江锦那样心狠手辣的性格,宁肯错杀绝不放过,怕是此刻,早已经设下十面埋伏在等她。
她坐在内帷,心烦意乱。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浓黑如墨。
容珩进来的时候,她依旧冷落的坐在那里,无动于衷,神色沉沉。
容珩轻笑一声:
“生气了?”
她欠身行礼,冷冷清清道:
“不敢。只是觉得少阁主好手段,妾身自叹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