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监控室,看到鲁能的右脸又红又肿,没好气地问:“这就是你要的面试?”
他一脸正经地点头说“是”。
要不是看在他刚刚打了三场架,我还真想给他一个巴掌,但终究按捺着自己问:“那你得出了什么面试结论?”
“第一个反应迅速,第二个机警聪敏,第三个沉着镇定,各有各的优异。”
“我们选谁?”
“赖先生说需要三名安保人员,我只需要验证一下他们的体能。”赖先生是鲁能对拉米东先生的简称。
我暗自好奇爸爸为什么要三名安保人员,难道他打算回法国?晚上和爸爸视频通话,他笑呵呵地解释:“最近的法国治安不大安稳,安保工作的压力很大。三个安全人员轮值,由鲁能领导,这样才能让大家平衡工作和生活。”
爸爸这一说,倒让我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对鲁能太苛刻了。从他抵达法国的那天开始,貌似他的每个24小时都在我身边的方圆一千米范围里,没有周末没有假期。我外出他跟着,我在家里他守着。他似乎成为了我的影子,失去了自己的生活。
心怀内疚的我,用白水煮了两颗鸡蛋到鲁能的公寓里串门。看见我用手帕包裹去壳的鸡蛋靠近他,鲁能显然不自在。
“会有些烫。”我一边说一边用鸡蛋在他肿胀的右脸上滚动。他眼皮也不眨一下,任凭我处理。
“安图大宅的定期维护已经完工了,夏天一到,我们就搬回去。到时候,你面试的那三个人也会一起搬进去。”我自顾自地唠叨,瞧着鲁能的小麦脸已经被我的热鸡蛋烫出了红褐色,不禁勾起了笑容。
“安图大宅有很大的一片小树林。”说起这个,我又想起了那个可怕的下午和冰冷的湖水,手一哆嗦,鲁能的眉头动了动。我抿了抿嘴,说:“纪东会把他家的母马连同怀着的那只小马驹送过来。你……你会照顾小马吧?”
鲁能愣了愣,点头说:“我会。”
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才要高兴,手机又叮叮咚地响。扫了眼来电显示,我的心马上漏了一拍。
☆、又见安图
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安德鲁’,我的心跳当即漏了一拍,想也没想便接通电话:“安德鲁,你好。”
温柔的声音从电话传来,让人如沐春风:“我收到你的信息,谢谢你帮我查看巴黎流浪动物之家的营运。”
“举手之劳而已。”我呵呵傻笑。
“那个……我…计划下个月去伊朗度假,那个时候正好是拜火教一年一度的朝圣节。你…要一起去伊朗吗?”
我放下手里的鸡蛋,看了看坐到一旁去研究安图大宅地形图和结构图的鲁能,到了嘴边的“好”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朋友准备送我一匹怀孕的母马,估摸下个月便生产,我想看小马出生……”
“好,那等我从伊朗回来,我去给你的马检查一下身体状况。”
我欢喜地答应了一声,注意力重新落在研究安防的鲁能身上。
“诶,你可以帮我选一个适合的地方建马厩吗?”我说。
假期归来的威廉元气满满,还送了我一盒水果蜜饯。据说是去南非洗涤心灵,但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他在南非豪吃鲍鱼挑选宝石的画面。
“瓦兹省的那块地皮本来是要开一家新门店的,但所有的开发项目都按照你的意思在这个年初全部暂停了。你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噢,我想看看能不能盘活一些闲置的资源。”
“现在的西欧市场啊……”威廉叹息一声,“也许我们可以把目光投向东欧?”
威廉的提醒总是那么的及时,现在的东欧业务已经占据集团百分之十八的份额,我却一直懒在法国不去视察,实在说不过去。
“咱们一起去东欧转转?”我嘿嘿笑道。
U集团在东欧的业务分布在波兰,匈牙利,罗马尼亚,乌克兰,俄罗斯,其中就属俄罗斯的业务份额最大,具体行程由欧力卫安排。我专注地翻阅东欧业务的各种业绩数据与财务报表。办公室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访客是集团财务总监米歇。
“拉米东小姐,很抱歉打扰你。”米歇一头白发,黑框眼镜衬在他白皙红润的皮肤上异常萌达,“我想请问为什么零售业务部的财务部门迟迟不把意大利的财务报表汇总给我们?”
“米歇,请坐。”本着敬老爱老的中国传统美德,我不忍心一位六十岁的法国老人站着和我对话。“是这样的,业务部正在复核意大利的财务业绩数据,那个……我们即将转售那边的全部业务。”
米歇圆瞪眼睛,张着嘴动了动,半响才终于说出一句:“买家都谈妥定好了?”
我点头:“再有两个月便会对外正式公布,现在双方都要遵守保密协定。”
米歇不语,坐在那里直愣神。威廉曾告诉我,米歇的儿子在U集团的意大利督导部门任职,他现在一定在为儿子忧心。
“那..总部外派到意大利的员工……”
“人事部门会把他们安排到集团里的空缺位置上。”至于安排什么样的职位,自然要视个人能力竞优上岗。
米歇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我吁了口气的同时也升起了一丝不安。我这是在利用一名父亲对子女的关爱来达成目的,是不是有些卑鄙了?
欧力卫敲门进来,说:“我已经把托马斯律师拟好的服务合同发给了三位保全人员,那个……合同上面注明的员工宿舍要怎么安排?”
“这个周末我会搬回安图大宅,大宅里有充足的房间提供住宿。噢,我忘记联系那位总管助理了。”我冲忙掏出手机翻出贺阅斯去中国前留给我的助理联系资料,可是对方告诉我他以为自己当时没有通过面试,已经在其他地方就职了。
唉!上哪找大宅管家呢?我一筹莫展,然后,发现欧力卫同志还在原地。
“你想要找一个大宅管家?”
“呃,准确地来说是大宅管家助理,贺阅斯才是大宅管家。你有人选推荐?”
“暂时没有。”欧力卫说,“我得先了解管家助理的工作究竟是什么。”为了详细了解管家助理的工作,欧力卫同志不惜在周六加班成为我们搬家队伍里的其中一员。
我的行李很简单,一个三十寸行李箱子和一个手提电脑包,倒是鲁能的安防设备足足装了三个大纸皮箱。他再三叮嘱搬运工人一定要小心搬运纸皮箱里的贵重物品,惹得搬家公司的工作人员不住地猜测纸皮箱里究竟装的是什么宝物。
阔别半年的安图大宅,一切依旧,只是现在人去楼空只剩下我一人。屋子太大也太安静,偶尔传来电动转头的高频噪音,那是鲁能在设置他的安防硬件。
物业代理的员工已经把我的卧室打扫得干净整齐,我把行李箱里的衣物到腾进衣橱。忽然,衣橱抽屉底下放置的一块枣红色围巾跃进了我的视线,纷繁的往事刹时如流水般向我袭来,那是马苕送我的圣诞节礼物,原来被我藏在了这个角落里头。
薇妮告诉我,马苕加入了W零售集团。听说晋升很快,现在已经是W零售集团亚洲总部的一个部门负责人。他确实是一个人才,无论在哪里都闪耀光芒。
回忆往事也是很耗费体能的,我肚子开始闹饥荒,正打算开车到外面采购食用品,却发现厨房里飘来一阵阵烤肉香味。循着肉香味来到厨房,看见欧力卫同志正哼着歌儿翻动电烤机上的牛排肉。
“为什么会有牛排肉在这里?”我咽了口唾沫。
“早上路过肉菜店看着新鲜便顺带买了一些。”
我迅速把鲁能抓了过来,三个人围着厨房空荡荡的置物桌开始周末烤肉便餐。
“没想厨房里的工具用品这么齐全。”
我笑眯眯地啄了口香槟酒,说:“你是不是后悔当初没有去当大厨?”
鲁能听不明白我们的法语对话,默默站起身去收拾盘碟。欧力卫拉住他,指了指一旁的洗碗机,接过盘子亲自示范如何操作,鲁能马上竖起了大拇指。
我家小欧太优秀了,大半天的时间已经把安图大宅里的内内外外了解了个大致。一个星期后,三名有家政管理经验的候选人被安排到安图大宅面试,我和欧力卫一起与各个候选人面谈了好一阵子,最后选定了拉珐太太当管家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