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东把我逐一介绍给他的客人,转了一圈,除了诗林的妈妈和继父,我没有记住其它人别的名字。诗林全程跟在我身旁,完全把我当成了她的好闺蜜。
“叫我纶娜敖娜吧,诗林。”
诗林笑得更高兴了,说:“谢谢你,纶娜敖娜。那天要不是有你送我回家,估计我爸妈又要争吵一番看谁来接我。”
父母离婚的孩子总是比较敏感的吧,这让我想起了巴黎的老朋友尼可拉斯,不知他现在在大学的生活过得怎么样。便对诗林说:“我也很高兴,你是我在巴黎认识的第二个朋友。”
话音刚落,诗林的妈妈娜塔莉便朝我们走来。一番寒暄过后,娜塔莉对我笑道:“我听说U集团最近遇到了一些烦心的事情。虽然我不了解具体的情况,但我一直对工会的人没有好感,他们常常会把事情放大两三倍的来说话,有时侯甚至会串通新闻记者来煽动民众的情绪,为的就是在帮助员工得到企业的赔偿后好分一杯羹。”娜塔莉同情地看着我,“如果需要帮忙,尽可要告诉我。我认识巴黎的一些顶尖专业的公共关系咨询公司,也有一些认识的律师与工会打交道很有成功经验。”
我谢过娜塔莉的好意,感叹道:“法国的劳动法对企业来说太严苛了。”
“你说的很对。”纪东不知在什么时候来到我们旁边,和他站在一块的是娜塔莉的现任丈夫费德勒。“现在的法国社会失业率已经在往百分十的关口突破。企业需要年轻有想法的新鲜血液,但陈旧的血液却日积月累地成为肿瘤一样吸收着企业的养分。法国的劳工法却让企业不能去肿瘤,不能自救,难道大家要眼看着自己的企业一步一步走向衰败吗?”
纪东的发言已经引起了在场客人的注意,众人一脸的赞同之色,更有人大声回应“不能这样。”纪东略有深意地看了费德勒一眼,后者朝他微微一笑,说:“我每天都深有此悟。为什么现在的企业明明需要很多专业人才却不敢招聘,为什么很多有才华有抱负的年轻人却一直失业在家中?法国现在的劳动法已经不合时宜了,老员工想离职却没有法律规定的补偿金支撑他们找到新的工作,企业要计算用工成本却没有法律指引。劳工法的改革刻不容缓,我们必须要让雇主与员工都能得到保护与发展。为此,我已经写下了我对改革具体措施的见解并印刷成书。若对我的这本书感兴趣,请随意取走。”
哦,原来今天是费德勒的新书推介会。我对这类学术书籍并不感冒,但为了给个面子,反正又是赠书,便一脸兴致地收下。在我看来,今天最大的收获是认识了不少法国商界人士。即使我只是安静地听着他们说话,也从中得到不少的商业情报。
沙龙在晚餐后结束,纪东笑着对我说:“这么晚了,你打算回里尔还是在巴黎过夜?如果你愿意,我会很高兴你留在这里过周末。你都还没有看过我的马哩,我们明天可以一起到附近的森林骑马溜达。”
诗林满脸期待地看着我。想起骑马的快乐,我欣然同意了纪东的提议。
纪东养了几匹很漂亮的纯种法兰西塞拉马。他把温顺的母马让给我和诗林,自己骑着公马,一边回头一边说:“你的骑术很厉害嘛!”我才第二次骑马,哪里有骑术可言,对纪东的恭维也只是一笑回应。回头看,鲁能和纪东的两名安全人员正乘坐着后勤汽车在后头远远地跟着。
我们骑马沿着小径在森林里穿越,午饭在森林休息区里野炊。一路上,风趣的纪东总是变着法子逗得我和诗林哈哈大笑。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我们不能继续穿越森林,必须要往回走回到现实里去。
纪东显得更加彬彬有礼,还亲自扶我下马,说:“这只母马怀孕了,你愿意收养未来的这只小马吗?”
我想了想,终究不敢答应。
纪东也不在再勉强,问:“现在回里尔吗?”
我摇头。我要去巴黎。
星期一早上,当我在巴黎寇毅叔那间塞纳河边的公寓起床后,手机收到欧力卫的一条微信信息。
-早,调查报告已经发到你的邮箱,请查阅。
我从床上一跃而起,连厕所也没上便冲到手提电脑前翻阅邮件。喔,我颤抖着手把欧力卫的邮件转发出去。
“菲力,你好吗?我是纶娜敖娜。”我拿起手机给布氏集团的菲力打电话。
“小妞,你起得够早的。”菲力呵呵笑道,“听说你的公司遇到了麻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告诉我吧。”
“现在就有一件事需要请你帮忙。”
☆、谁可以帮忙
星期一早上,U集团工会向雇主发出正式通知,要求集团总裁威廉*道格在三天内就采购部员工不堪压力自杀一事给予正式回应,三天内若没有得到合理答复,法国全体采购部员工将会从当天起罢工抗议。
欧力卫把这事告诉我的时候,我正坐在巴黎右岸一家临河餐厅里与寇毅叔的法国红颜知己伊莎贝拉一起吃午餐。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我极力装出平静的模样,但还是让伊莎贝拉看出了端倪。
“你看着有些苍白。”她担忧地看着我,“说说看,怎么回事?我可不想让你舅舅质问我看顾不力。”
“和工会的腐败势力斗争。”我挽起笑容。“不用担心,我们会找到解决方法的。”
午餐结束后,鲁能直接开上了高速公路回里尔。我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两手紧紧地拽在一块。
就在前几天,欧力卫以旧同事的身份去慰问自杀员工的伴侣,并试图试探对方在抚恤金额上的看法。对方的情绪依然很低落,欧力卫找不到突破口,将要放弃的时候却在洗手间的储物柜里看到已经过期的抗抑郁药物……欧力卫灵机一动,马上去联系此案件的调查警员。警员告诉他死者生前确实患有抑郁症,依照心理医生的就诊记录,死者的抑郁病已经有三年之久。
“我们可以理解为即使没有工作上的变动,死者也有自杀的倾向吗?”
警员马上变得警觉,在欧利卫再三保证没有录音的情况下才说:“我们的调查结论是死者患有多年抑郁症,有自杀倾向。结案报告已经递交上去了,只要再等一周的时间,复核通过后便会对外公布。”
当欧力卫把这些信息整理成调查报告后,我立刻想起了旗下拥有商业电视媒体的布氏集团。于是马上给布氏的菲力打电话,把现在的困顿告诉他。菲力当即答应让旗下的媒体跟进此事。才跟菲力谈完电话,对方就已经采取了进一步行动。我们的反击步伐能赶得上吗?
十多小时候后,我焦急地翻看法国新闻动态,没有任何与此事沾上关系的报道。
四十八小时候后,布氏的媒体依然悄无声息。
只剩下二十四小时了,我的心里满满的煎熬,已经开始计算要付出多少成本才能摆平采购人员的罢工行动。
六十小时后,我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从床上爬起,窗外的天际刚刚吐白。我无精打采地打开电视,晨间新闻正在播报,全是下任总统候选人的各种介绍。
忽然,一个好像在哪里见过的面孔出现在电视屏幕上。我愣了愣,又从角落里翻了一会,才终于找到了那本被我随手搁置的书本《改革势在必行》。书本上的作者画像和电视上的总统候选人费德勒M终于被我确定为同一人。我的个神,我竟然没有认出这位现任法兰西经济部长。现在回想起来,那天在纪东家里的安保等级便一点也不夸张,还显得过于低调了。
我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电视画面已经转到了社会新闻上:某企业工会涉嫌隐瞒自杀员工的多年抑郁症病情要求企业承担死者自杀的全部责任。
我眨了眨眼,顿时全身心放松。时间还早着,回办公室太早了。嗯,也许可以到户外运动一会。
我不是一个运动爱好者,但清早的新鲜空气与和暖的晨光确实让我感觉美好。沿着公寓大楼门前的绿道慢跑,不多时,便察觉到跟在身后的人。我特意停在了路上的那俩卖新鲜面包的流动商贩汽车前,欧力卫每天带回来的热面包便是从他家购买的。
“麻烦要三份牛角包,三份蒜香包,三份夹心黑面包,再加两份奶茶一份黑咖啡。”本小姐今天心情好,打算请鲁能和欧力卫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