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管理者,连他都忌偎的潜在风险,我也要小心注意。
那个晚上,爸爸察觉到我的心事重重,柔声问:“为工作烦恼吗?”
“是的。”我叹了口气,“我觉得我很不了解意大利人和他们的处事方式。”
“他们也奉行和中国一样的腹黑信念,不对家人以外的人透露心中真正的想法。”爸爸摸了摸我的刺头,“但他们是欧洲大陆上最古老和最聪明的民族之一。”
“意大利的业绩这么多年都亏损,为什么……还要坚持下去?”
“因为很多人都在明里亏钱,暗里攒钱。”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那你……为什么不阻止这些有害行为?”
“我年轻的时候尝试过,然后他们制造了别的问题吸引我的注意力,后来,我又借助这里的人脉帮我寻找你和你妈妈,这些亏损就当是我支付给他们的酬劳。”
我完全呆住了。
爸爸又轻轻拍了拍我的刺头:“纶纶,大胆放手去做吧,我相信你能够把它处理好。集团在意大利的业务问题解决了,就再也没有人会质疑你接管U集团。”
听了爸爸的话,我从心底感到一阵高兴。虽然我认为那只是爸爸安慰和鼓励我的虚话,但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从哪里生起来的信心,我好像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能解决它。
这趟意大利之行的最后一天,我跟着威廉参加当地职能部门举办的一场颁奖活动。所有当地的优(纳)秀(税)企(大)业(户)都会被授予荣耀表彰。U集团的CEO威廉和U集团意大利分公司的CEO马里奥一同出席表彰活动并上台领奖。
出发前,威廉就嘟哝着让我上去接受表彰。
“就我这残疾人模样还上去?咱们不能丢公司的脸面。再者,你才是核心人物,我只是你的助理,不能混淆视听。”
威廉谦让不成功,便大方地上台接受荣耀。正当他和马里奥在台上帅模俊样地接过表彰时,我连忙掏出手机“哒哒哒”地拍下这一幕。忽然手机一滑,我的二代白饭手机“啪”一下摔在地上。我赶紧俯身去捡,这差那么一丁点就能够到了,可旁边的椅子挡着我的轮椅不能靠近。然后,我便看见地上的手机被人捡起,递到我跟前。
“……”我看着眼前的好心人,忽然惊得说不出话来。
☆、意大利男神
替我捡起手机的人朝我一个眨眼,白净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你……怎么会在这?”不对,我不应该说法语,连忙换回中文,“欧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吅九欧巴坐在我旁边的观众椅子上,低声解释:“老先生老太太担心小徐一个人看顾不过来,特意让我来欧洲。”
我心里一阵嘀咕,却见威廉大步回来,把手上的奖章给我把玩。他疑惑地看了眼吅九欧巴,正要发问,却被几个围上来打招呼的客人给截胡了。那都是些意大利本土供应商,一旁的马里奥连忙引荐并帮忙翻译。大家都知道眼前是U的CEO威廉,却对轮椅上把玩着奖章的我充满了好奇。
“这位是威廉道格先生的助理纶娜敖娜杨小姐。”马里奥很有眼色地帮威廉挡掉这些客套应酬,“他们要准备赶去机场回法国了,我们下次再畅聊吧,失陪。”
吅九欧巴很自然地推着我的轮椅要往出口走,我用中文轻声说:“慢一点,跟在他们后边。”
话没说完,便有两个人迎着我们的方向走来,威廉不得不停下脚步与他们交谈。我的视线被威廉高大的身型挡住,只听对方用标准的英语自我介绍:“你好,我是L集团的法比奥拉卡斯,幸会。”
两人握了握手,各自离去。我也跟着威廉继续往外走,经过这位L集团的领军人物时,我带着心中的好奇向右上侧方瞄了一眼。我的个神,西装得体的罗马男神,这么好看不犯法的吗?慢着,我愣了愣,这男神好像哪里见过。然后,男神朝我暧昧地眨了眨眼。我想起他是谁了,不过已经错过了说话的机会。
在机场见到爸爸妈妈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说道:“爸爸,原来我们在科莫湖度假屋的邻居,竟然就是L集团的老板。”
爸爸也有点意外,沉吟半分,说:“回到里尔,得约个时间去德尼斯医生那里看看你脚上的石膏什么时候能拆掉。”
呃,我们刚刚好像不是在说这个话题吧。然后,我发现爸爸的视线不时瞟向妈妈和正在和妈妈用中文叙旧的吅九欧巴。好吧,我识趣地转去和威廉聊天。我可爱的威廉是个二十四孝老公和父亲,行李箱上是两大袋子买给太太和子女的意大利名牌手信。
好吧,我也捎带了不少礼物,给贺阅斯的,给外爷外婆的,给寇毅叔的……
时间也踏入了十二月,圣诞促销全面开始。
我给寇毅叔打了个视频通话,懒洋洋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在意大利混得怎样了?今天什么日子,大小姐居然想起我这位老人家。”
我在心里发笑,青年美男被称为小鲜肉,像他那样的中年美男也就成了老腊肉了。
“瞧我给你买了什么礼物?意大利山羊毛围巾,你看这颜色多好看,是不是很感动?”我把羊毛围巾从袋子里取出,在摄像头前挥舞,那紫蓝色的围巾仿佛魔法般显现出一个身着长绒西装外套的挺拔男子,他立在民国中西式建筑前,紫蓝色的围巾系在他脖子上,他扭头看了我一眼,消失在时间的尽头。
为了不再想他,我开始和寇毅叔热烈地探讨U集团的意大利业务。
“你还想挽救它吗?”寇毅叔问,“它值得你再花钱花时间和精力去救活它吗?即使救活了,你还能让它多活几年?”
我沉默。
“其实你有过这想法,只是不敢操作而已。”寇毅叔冷静地分析,“我只能给你分析和建议,你必须自己下决定。”
我陷入了思考,一天、两天……复诊的日子到了,德尼斯医生那优雅变态吃人的医生形象又出现在我眼前。脚上的石膏可以清除,已经愈合了的伤脚可以踩在地上慢慢行走,但不能走快,不能长时间走。能自由站立行走的感觉真好。
妈妈高兴极了,见我能慢慢起来走路,说:“纶纶的脚伤好了,妈妈也要回去了。”
“回去哪?”爸爸用突兀的中文问,他的中文没有吅九欧巴的流利。
“当然是回中国。”看到爸爸的黑脸,妈妈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那个……意大利……”
“纶纶,你现在才是U集团的执行董事,你做任何决定,都会得到我的支持,但你不需要我的批准。你只要觉得可行,就放手去做。”爸爸温柔地说。
圣诞节到了,我们一家人在安图大宅支起圣诞树挂装饰,一家人在屋子里吃平安夜晚餐。没有圣诞老人,但有爸爸妈妈为我准备的圣诞礼物。爸爸送的保时捷SUV汽车,妈妈送的意大利盲人男高音歌手——安德烈*波切利在米兰举办的情人节音乐会。
我高兴坏了。终于有一台属于自己的汽车,终于可以去现场感受安德烈波切利那被上帝问过的声音。
新年的第二天,妈妈决定订机票回北京,周末就出发。爸爸那毫不在意的样子看得我心慌。果然,他也定了同一班去北京的机票。
“北京的那座屋子应该装修完了吧,我要去看一看。”这么牵强的理由也能说得出口,爸爸现在的智商堪忧啊。
吅九欧巴也要随妈妈回北京,偌大的安图大宅就剩下贺阅斯,我和小徐。圣诞新年假期也结束了,我要回去工作,但我不要小徐开车接送,也不敢开那辆保时捷去办公室。正在愁苦之际,老朋友欧力卫给我发微信。
-那个……你知道可以到哪里买摩托车?
我虚心请教。
-摩托车?你骑吗?
-是呀。
-你的脚不行吧?
-我的脚好了。
直到看见我本人活脱脱的没有石膏站在眼前,欧力卫才终于放心带我去选购摩托车。
我的头发长了,一股脑地耷拉在头上,所幸天冷带了帽子,倒也没有什么。三个月没见,欧力卫好像晒红了一圈。
“圣诞节假期,我去了埃及的红海潜水……”欧力卫挠了挠脑袋。
法国人的皮肤不会晒黑,只会晒红,掉了皮,没几天又会重新恢复白皙,这让我嫉妒得不行。